今天已然正式辦完了手續,早晚有一天得親自前來拜見他老人家,既然今天來了,相請不如偶遇,不妨就此坐下來,好好地聊一聊,消除彼此心中的顧慮也好。
蘇默然雖然年過六十,眼神卻異常明亮,雖是夜晚,也難掩他眼中的銳利,卻又不叫人覺得不自在,反倒有一股不言而喻的親和感。
他中等體態,面相祥和,也就是常人所說的,面善,可能就是因為這一點,師承天自第一面見他,便覺得異常親切。
師承天雖然平時听慣了阿諛奉承的話,可乍一听蘇老爺子這樣感謝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急道︰「哪里,老爺子您客氣了,都是自家兄弟了,既然您是子維兄弟的父親,那也算是我的長輩,這些都是小事,就不要再提了。」
蘇默然笑笑道︰「年輕人知道自謙是好事,現如今兄弟門發展至此,師老大竟還能有此心態,當真難得。」
「老爺子您過獎了。」
他並不覺得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真的很不習慣被長輩如此贊美。
「實不相瞞,我們冥幫雖不是什麼大幫,可社會信譽一直很好,對a市多少也做了些貢獻,但是與你們兄弟門相比,自是差了一截,自從各大幫派相繼被合並,老身也一直將此事掛在心頭,猜想總有一天,冥幫也會是同樣的下場,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
師承天對蘇老爺子稍有些愧疚,畢竟冥幫是他一手創建的,真要將它拱手讓人,心頭自然會很難過,他能說出這番心里話,倒也算是直爽之人。
從蘇子維那一聲‘謝謝’開始,他便看出,蘇子維也是個性情中人,人活在世,但凡知道有恩必報的,必然不是什麼大惡之人,他與蘇默然,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父行子效,有一個好父親,教出來的兒子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
師承天真摯道︰「蘇老幫主請放心,冥幫的弟兄們加入兄弟門之後,我師某定會好生相待,絕不允許任何人怠慢,至于子維兄弟,我也會像親兄弟一樣看待的。」
「自從被埃里森暗算,我便想清了一件事,冥幫倘若被埃里森得去,我和子維恐怕很難有命活過明天,既然冥幫免不了那樣的命運,倒還真不如把它交給你師承天,最起碼看在你舍身救我的份上,也不至于會把我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
蘇默然笑笑,繼續道︰「現在,有了師兄弟這句話,老夫也就再沒什麼可耿耿于懷的了。」
師承天很受感動,不愧是混跡多年的老江湖,竟然短短幾語就將真相看了個真切,一語中的不說,還將對自己的贊賞不動聲色地表達了個徹底,把信任留給了自己,甚至把性命都交托于自己。
如此說來,他對這蘇老幫主倒有一絲相見恨晚的感覺。
他笑笑道︰「老幫主,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只看將來就是了,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業。」
蘇默然也很喜歡師承天的絲毫不偽裝的真性情,爽朗一笑︰「說得是,子維初出茅廬,不懂的地方還很多,希望師兄弟以後能好好帶帶他。」
師承天爽朗一笑,道︰「既然是一家人了,老幫主就不要叫我兄弟了,怎麼說您也是長輩,我與子維兄弟又是同齡,您不妨就叫我承天吧,這樣顯得親切。」
「哈哈哈,好,承天,既然這樣,你也不要一口一個老幫主的叫著了,叫我伯父就行了。」
蘇默然心情大好,之前听說師承天霸道強橫野蠻粗魯又沒有人情味,再加上下午兒子跟自己說起過,師承天並不像傳說中那麼可怕,他還不相信,今天一見,果真是謠言不可輕信。
二人正聊得熱烈,蘇子維處理好傷口走了進來,見此情景,疑惑道︰「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
蘇默然笑看著兒子道︰「子維,以後你要好好跟著你承天大哥學習阿,有什麼不懂的盡管問便是。」
師承天笑笑,點頭,「伯父您言重了,我也是新人,與伯父比起來還差得遠呢,不過能與子維兄弟一起,我倒是很開心的。」
蘇子維一臉詫異,他這才離開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就如此親密了?
承天?伯父?
他漂亮的鳳眸露出笑意,本來還怕兩個人見面會打起來,如此看來他已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是,父親。」蘇子維恭敬回道。
「等事情處理完畢之後,我尋機會介紹一下米夜與你們認識,相信您老一定會喜歡他的。」師承天站起身,「時候不早了,伯父與子維也該休息了,我就不打擾了。」
蘇默然隨他站了起來,道︰「既然這樣,我也不再強留了,以後有得是機會閑聊,子維,你去送一下承天。」
「好的。」
今晚的月亮不太明亮,被一層薄雲罩著,似是罩了一層紗幕,淡淡的月光鋪下來,落在師承天的臉上,讓原本俊朗英挺的面容意外的柔和,面如冠玉,溫柔多情。
蘇子維稍稍有些失神。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細致的觀察他,師承天,真的很帥。
師承天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臉看他,「子維兄弟,就到這兒吧,不用送了。」
「就叫我子維吧。」
師承天一怔,笑了,「子維,我比你大,你就跟他們一樣叫我大哥吧。」
「……大哥,今天……真謝謝你了。」
蘇子維有些吞吐,他不太擅長說肉麻的話,也很少說謝謝兩個字,今天卻對他說了兩次,是發自內心的自然流露,此刻,他還想說謝謝他,不止是為他自己,更是為他父親。
是他救了自己父親的命。
這份恩情豈是簡單一個謝字就表達盡了的。
師承天又是一笑,「你們父子想謝我謝到什麼時候,都是一家人,說謝字就見外了,以後可不許再說了。」
他語氣極盡溫柔,和煦如春風撲面,直叫人心里也柔軟了起來,溫暖如春。
蘇子維胸口一動。
不說就不說罷,再說下去倒顯得自己矯情了。
師承天道︰「過兩天天我會設宴,為你們接風,到時候你和老爺子及所有的弟兄都要參加哦。」
蘇子維笑了笑,點頭應允。
直到師承天的車消失在夜幕中,蘇子維才抬起腳步回到別墅。
「父親,您覺得師承天這人怎麼樣?」
蘇子維在某些方面是個很傳統的人,從小到大,所有大事都會征求下父親的意見再執行,並不是愚孝,而是覺得這是做子女應該的孝順。
所以很在意父親對師承天的看法,畢竟他們人生的篇章已經翻開了新的一頁,父親對師承天的態度將直接關系到他們的命運,倘若父親一直心存芥蒂,難免會被他發覺和警惕,到那時,他們父子離滅門就不遠了。
「現在還很難下定論,等過些時日再說不遲,不過,從他方才的談吐來看,倒不失一個性情中人。」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有些時候,人的第一感覺要比第二眼靈準得多。」
「你先好好跟他們相處,別鬧出什麼事端來,畢竟我們現在都在他手中,你凡事多加留意,小心點為好。」
「知道了,父親。」
蘇子維看人是憑感覺的,他的第六感向來很準,師承天是什麼樣的人,從他的眼神中便可看出一二,患難之時見真情,相信父親跟他的感覺差不了多少,但畢竟互相了解甚少,父親對他仍有警性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希望師承天不要讓父親失望吧。
這一覺睡得特別沉,一睜眼太陽都已經老高了,童佳平躺在舒服的大床上,驚恐地看了看四周,這才想起這是哪兒。
米夜的家。
她怎麼會睡得這麼沉,跟在自己家里似的,忽然間想起了什麼,驟然抬起手臂翻來復去看了好幾遍。
完好無損。
還好,昨晚沒做那個噩夢。
她暗忖,嘴里嘀咕,「是我太累了?」
看了眼床頭櫃上的表,媽啊,都快十點了,她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迅速爬起身,準備穿衣服,找了半天才突然間想起來,她沒有衣服穿。
要怎麼出門啊啊。
昨晚的一幕再次映入她那顆小腦袋瓜,小臉倏地一下又紅了。
啊啊啊不活了,都讓人窺遍了你還活個p啊,丟人不帶這麼丟的啊啊啊。
那個米妖孽還不得笑話死自己啊。
怎麼辦,怎麼辦?
她重新趴回床上,將腦袋埋進被子里,撲 啊啊一陣亂發泄,猛然抬頭。
不行,丟人就丟人,誰還沒做過個丟人的事啊,大家都一樣,嗯嗯。
先讓米夜幫他找套衣服來,總不能一直憋著不出去吧。
想罷,光著兩條**,赤著腳丫子,蹬蹬地下了樓。
可是,她剛走下樓梯,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了……
這個男人太帥,太魅惑,真真是上帝的寵兒。
「你想欣賞到什麼時候?」
米夜驟然一聲傳來,嚇了她一跳。
丫的,連聲音都這麼好听,老天對你簡直太寵愛了。
看到他正在吃早餐,童佳這才覺得肚子也有些餓了,便抬腳走了過去。
餐桌上只有他面前擺著的一份三明治,一杯牛女乃,再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的呢?」
「你自己做。」米夜仍舊低頭看報紙。
童佳無語了,「你一份是做,兩份也是做,多做一份會死啊?」
「童小姐,注意下你的言辭!」語氣微有慍色。
「我言辭怎麼了,你欺負女人還不準我……等等,你知道我是誰?」
她好像沒听錯,他剛才是在叫她童小姐。
米夜仿佛沒听到她的問話,道︰「童小姐,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欠我一樣東西。」
童美女一臉疑惑,「什麼東西?」
他們滿打滿算,也才只見了三次面而已,連話都沒說上幾句,她能欠過他什麼東西?
米夜放下報紙,抬首,緩緩地站起身來,將身子壓低在她眼前,氣息均勻的呼在了她的臉上。
童佳,傻了……
他,他想干嘛?
當她正沉浸其中時,他卻離開了。
童佳緩緩地睜開雙眼,驚覺他正在熱烈的注視著自己,小臉倏地一下便紅了,想說句什麼來掩飾這份尷尬,卻又一時找不到話題。
米夜邪魅一笑,「現在知道欠我什麼了?」
童美女一怔,她欠他一個吻?
啊,想起來了,船上!
原來如此,他這是在耍她麼?
這個臭男人,只是是輕輕點了一下他的嘴唇而已,那哪能叫吻,他至于這麼報復她麼?剛才這個可是她的初吻啊初吻,就這樣被他戲虐沒了。
童美女怒了,吼道︰「米夜,你真是一點虧都不吃阿,男人都像你這麼小氣麼?」
她都氣死了,可米夜卻跟沒事兒人似的,重新坐了回去,繼續看他的報紙。
童佳這叫一個氣啊。
報復就報復吧,還親了這麼久,丫的吃大虧了!
童佳氣鼓鼓地一把抓過他的三明治就啃,嘴里含糊不清地命令道︰「喂,我沒衣服穿,你去給我弄一套來,我一會兒要出門。」
米夜看了一眼自己的早餐,凝眉,「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想吃自己做!」
童佳切了一聲,真是個斤斤計較的男人。
被人強吻了一下再強回來也就罷了,連吃個早餐也這麼小氣,真不知道是怎麼管理兄弟門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想必他那些部下也沒一個好的。
嘖嘖嘖,真替他們悲哀。
她眉心一頓︰「等等,以後?你是說我們以後還要住在一起?」
米大當家冷眼看了一眼這個後知後覺的女人,沒有接話。
童美女把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我有說要住在這兒麼?我只是借住一晚罷了,等你給我找來衣服,我立刻,馬上,頭也不回的就走,再也不會來這里!」
她才不想跟這神經病小氣鬼多呆一秒鐘呢。
長得帥怎麼了,長得帥就了不起了?長得帥就可以欺負人?
她童佳可不是這麼好欺負的,哼!
「你想走我不攔著,衣服我概不負責,也沒這個義務。」米夜置若罔聞,翻了一頁報紙,繼續看,「不過,你覺得你能活著走出a市?」
童佳怔忡。
埃里森還沒有死,不,是下落不明,他能計劃這件事,就不會是孤身一人,一定還有其他幫兄,換句話說,做下屬的知道他們的頭兒出事了,一定不會放過她。
也就是說,她住的酒店也不再安全了。
米大當家現在是在,關心自己?
童佳眯起美眸,嘴角斜挑,「你別告訴我你對我有意思哈。」
米夜冷眸以對,瞪了她一眼,她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
「你既然找上我,就說明你知道埃里森此次來a市,真正的目標是我,既然你想抓埃里森,那最好的選擇就是呆在我身邊,我這麼做不是你求之不得的?」
童佳一怔。
本來還想裝一裝的,沒想到竟然被他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