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才是始作俑者啊。」
小姨沖著小姨父大叫一聲。
小姨父慌得直幫她撫順胸口︰「別生氣!別動怒!純屬誤會!我去解釋!我保證!」在小姨父一連串的承諾中,小姨才恢復正常的呼吸節奏。
小姨父揩揩額頭的虛汗︰兒子,你早點出來,為父好不受要挾……不不不,也不能太早。為父還是繼續努力吧。
韓之煥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職場精英秒變活寶,心里想的是,哇哈哈,不是父親存心嫌棄我,是小人擋道,使他不小心誤會了我呀。
韓之煥頓覺世界重歸明媚。
這麼說,只需要等待眼前的偵探大人自行向父親解釋,父親與自己自然冰釋前嫌。至于與父母的親子關系,正如小姨所說,他們所有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知道了。二十多年的守護、陪伴早已跟血緣無關。
也許謎底真相大白之後,于他們是波瀾不驚的,只有蒙在鼓里的他與安彩瑞才深受震蕩。而安彩瑞,她一向生活艱辛,反而更堅強。最受沖擊的那個人,其實是他自己。
這樣想之後,再回憶他在消防樓梯內頹廢、哀怨、無助的表現,就不那麼汗顏了。
這樣想之後,他更想早點見到安安,早點更疼她、更愛她。
「你準備什麼時候向我父親解釋?」韓之煥殷切地問向小姨父。
「呃……這個……你也知道,董事長日理萬機,不是我相見就能見,要預約……」
「好,我幫你預約!」小姨干脆利落接道。
她是雪花集團hr總監,約個雪花集團董事長還算手到擒來。
韓之煥與小姨只顧得上相視欣喜,完全沒看到偵探男一張臉又紅又綠。
任務完成,合同解除,最忌諱以各種理由再見雇主,有要挾之嫌……偵探男打定主意,死也不見!最多假裝去見!
韓之煥卸下壓在心底的大山後,羞赧地想起家里還有一位需要安慰的母親,于是嘗試邀請小姨與小姨父一同回家,被小姨父一口回絕︰「我兒子才56天,極度需要母親情緒穩定,所以,兩個月內,我們不會去你家!」
兒子?!
韓之煥目光不小心落在小姨的月復部。
「哎呀,別看了,56天還沒有綠豆大,看不出來的!」小姨父伸出手在韓之煥眼楮前亂晃。
與被呵護有加的小姨二人告別,韓之煥出了步行街,攔了輛車回家。
才到門口,門就猛然打開。
母親唐雲柔紅著一雙眼,悲慟欲絕,用哀求的眼光看向韓之煥。
「媽媽,對不起,我之前太沖動了。」
與母親道歉後韓之煥奪門而出不同,听聞之煥的道歉,唐雲柔明顯松了一口氣,她欲哭還笑,撲簌、撲簌落下的大顆眼淚。
韓之煥奪門消失之後,她著實怕極了。她不認為自己去認女兒就能得到女兒的愛,所以,她一定要留住養子的愛,並灌輸給他︰她心中再無第二個孩子!
唐雲柔任憑韓之煥攙扶著自己,她則偷偷攥緊他的袖口︰「之煥,不要拋下我!」
「以後再也不會了。」
唐雲柔︰「媽媽只有你了。」
「是的,我知道。我不會再逃離了。」
為了分散母親唐雲柔的注意力,韓之煥將偶遇小姨、小姨父的事情講給母親听。此後,再也沒有跟母親討論過任何親生、抱養之類的話題。
母親對韓之煥的強烈感情渴求,對韓之煥來說,反而是一種由衷的安慰。
晚上,他躺在熟悉的房間、溫暖的被窩里,目光掃過性.冷.淡風格的裝修,心下十分滿意。
是的,明天的太陽,會像昨天和今天的一樣升起。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
他,還是那個他。
真好,這種重歸舊里的安全感!
第二天,韓之煥照舊起床,和母親一起早餐,開車上班。
韓父坐在辦公室,听助理派去的助理的助理回來匯報說,韓設計師正在設計新系列的夏禮服,用的依舊是深深淺淺的超有愛粉色哎。
韓父的一顆心,極速下墜。
他看不懂他看了20年的兒子了。
不是應該自怨自艾、憂傷可憐、徘徊猶豫、彷徨迷茫嗎?怎麼會事隔才三四天,就靜下心來,心無旁騖地做起設計來了?
打發走助理,韓父打電話給女兒韓晶瑩。
「對不起啊,我在浦江游輪上拍外景。」韓經營掛斷了他的電話。
人生好無聊哦。
韓父坐在老板椅上,一臉憂思。
看樣子,韓之煥今天不會來找他,在公司里呆著好無聊,他決定起身回家。
專職司機一路無言地將他載回家,推門進室,听到一陣令人身心舒泰的笑聲。細細再听,像是笑聲二重奏,一個雛鳳清聲,一位低緩柔和。
韓父抿了一路的嘴巴這會兒不覺舒緩下來,他快步走進活動室,看見韓夫人與安安一個一個wii手柄,正在超大尺寸的屏幕前打網球。
「叔,呃,爸爸!」
安安嬌羞一笑。她還不是很習慣喊他爸爸。
韓父出聲應答,聲音里已經多了歡快的氣息。
余下的時間,他就盤腿坐一旁,看那對沒有血緣關系的母女在電視屏幕前煞有介事地打虛擬網球。
看著韓夫人姣好的容顏、穩定的情緒、快樂的心境……他漸漸生出一種依賴的感覺。最近家務事使他身心疲憊,唯有每次看到韓夫人,才感受到世界紛擾安靜下來。
生出依賴的情感後,他下意識就避開了去見唐雲柔。算起來,自她拒絕陪同他見邵佳,他就再沒有去見過她。
至于她這幾天過得怎麼樣,他竟然有無動于衷之感。
果真是老了嗎?頭腦已經開始取得身體支配權了?
安安一場比賽結束後,跑到爸爸身邊的沙發上坐下來休息。年輕的面孔因為運動而呈現一種健康的紅暈。
「爸爸,他有什麼動作嗎?」
無疑,安安在詢問韓之煥。
看著小女兒明亮、殷切的眼楮,韓父忽然迷茫了。自己所計劃的,難道真如晶瑩所說,僅徒增悲傷,于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