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是墨瑾奇,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如同當日的乾清宮……
言溪寧皺眉,神色間平添了一絲漠然︰「墨瑾奇是留不得了。」
否則,若哪日他的羽翼豐滿了,她的麻煩必不會少。
斬草除根!
以絕後患。
她原本就不是什麼善良的人,預見了危險的存在,她只會斷絕危險的形成!
哪怕,這危險只是她的猜測,哪怕墨瑾奇也許無辜。
不過,手段狠絕又如何?
她管不了許多,她在意的唯有一雙女兒的安危。
言溪寧除了面對兩個女兒時有著些許笑臉,其余的時候皆是清冷漠然,對于這樣的命令,十七並不意外,只是有些猶豫的開了口︰「曲樓主那里……」
言溪寧把玲瓏玉佩收入懷中,微微沉吟。
若是確定墨瑾奇要對付她,曲詞晚第一個便會站出來阻止。
若她殺了墨瑾奇,曲詞晚雖會有些難受,倒也不至于恨了她。
只是,她心里必會有愧于墨明月跟言沐風。
畢竟,墨瑾奇是他們的爹。
想著言沐風看著墨瑾奇時孺慕的雙眼,言溪寧開了口,聲音清冷中含了一絲無奈︰「先不動他,派人時刻看著吧。」
她卻不知,這一時的心軟,帶給她的會是怎樣的滔天絕望。
因雙腿不便,言溪寧整日就把自己禁錮在曉苑里,偶爾去院子里吹風,便是在書房里處理事務,等到康康小小自顧西辭的書房里下了學,便跟她們說說故事。
兩個女兒四歲多了,已經到了該啟蒙的年紀,顧西辭並未給他們請啟蒙的夫子,反而是親自手把手的教導。
對此,言溪寧默準了的。
白日里兩個丫頭在顧西辭那邊,下了學便粘著言溪寧,就連睡覺也要睡在她的房間。
因著顧西辭曾查到她身邊的人極有可能有許翰文當初安排下的棋子,且至今還沒有找出那人,所以,言溪寧便答應讓兩姐妹跟她一起睡的要求。
只有兩個女兒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才會放心。
這日,康康小小沒有去顧西辭那里,兩姐妹高興的圍著言溪寧,撒嬌道︰「娘親,爹爹說該放冰蟾出來了。」
冰蟾,用鐵皮石斛的藥汁喂養六年便可吸食毒液的一種冷血蟾蜍,因吸食毒液時身上會冒著濃濃的寒氣,因而取名冰蟾。
此蟾蜍極難養活,即便養活了,也難得找到足夠養活它的珍草鐵皮石斛。
可顧西辭不但養活了,給她的便有兩只。
她身上的毒被他用針全部引到了雙膝以下,每隔七日便要讓冰蟾吸一次毒,兩只冰蟾輪流著來,她的雙腳雖然依舊沒有知覺,可看著已有了正常人的膚色。
不過……
言溪寧自嘲的看著被冰蟾吸食著毒液的腳,膚色正常又如何,她的腳是永遠廢了。
清淺見言溪寧微冷的目光,輕聲道︰「一雙腳換夫人的一世平安,如此已是最大的幸事。」
言溪寧抬頭,看著清淺,難得的帶了一絲笑容︰「也是,以後再不必受那等錐心刺骨的毒發之痛,這雙腳,倒也值得。」
言溪寧說完,便一手攬住一個女兒在她的輪椅邊,母女三人看著那全身冒著寒氣的冰蟾由小變大,然後慢慢的恢復成了一般蟾蜍的模樣。
小小拿起錦盒,兩只蟾蜍便往錦盒里跳去,半合著眼,像是那溫順犯懶的小貓。
清淺給言溪寧放下褲腳,然後給她蓋上一層如絲般順滑的白色錦緞,這才笑道︰「這是最後一次了,夫人身上的余毒已然不多,喝幾服藥便就好了。」
再不用疼得死去活來了。
言溪寧對于梅花紅的根除沒有太大的喜悅,雙腳已殘,這高興又能高興到哪去?
不過,她終究是有些欣慰的,至少,她能看著兩個女兒長大成人,嫁人生子。
至少,她能護她們一世長安。
而不是生生受著毒發之苦,不知哪日便魂歸地府。
又一場大雪落下的時候,言溪寧正在給今日的兩個小壽星準備生日蛋糕。
雖然食材有限,雖然她的廚藝有限,終究還是做出了一個圓圓的形似蛋糕的大圓餅出來。
康康小小跟著她在廚房里守了一早上,為的便是娘親口中又香又甜又好看的蛋糕,可看見眼前這麼一個冒著熱氣的大餅時,兩個丫頭不約而同的看著言溪寧︰「娘親,這蛋糕一點都不好看,還沒有爹爹做的軟糕好看。」
「娘親,這蛋糕能吃麼?會不會吃壞肚子?」
「不會吃壞肚子,只是賣相難看了些。」
輪椅上的言溪寧神色有些訕訕,一旁給她打下手的六月跟三月忍不住偷偷的笑著,唯有守在言溪寧身後的清淺面色欣慰。
言溪寧近日來笑容越發的多了起來,對雙腳不便之事漸漸習慣,就在昨日還畫了一個輪椅的設計圖紙讓人給衛十三送去,說要打造一個可以自己控制輪椅行走的機關。
她已然接受了現實,如今,只想就這麼好好的陪著兩個女兒。
「娘親,我跟姐姐白日里跟你一起過生辰,晚上過去陪爹爹好不好?」
小小自小就比康康懂事,此刻正一雙大眼希翼的看著言溪寧。
她知道言溪寧不願見到顧西辭,可又不忍心顧西辭獨自一個人,這才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她的旁邊,康康也是忙不迭的點頭,「爹爹每天都在看著娘親的房間發呆,昨天我說娘親要給我們做生日蛋糕,爹爹煙斗亮了,明明想要過來這邊,可還是沒過來。」
言溪寧的神色淡淡,她揉著兩個女兒的頭發,「若想去,晚些用晚膳得時候再去吧。」
兩個丫頭猛地抱緊了她,笑得極其璀璨,「娘親真好。」
傍晚,康康小小離開後,言溪寧便在案幾上鋪開了畫紙,一筆一劃的勾勒了一幅母女三人的幸福畫卷,畫卷上角落下幾個字紀辛月辛淺五歲生辰。
畫紙未干,心口一陣悶疼,瞬間讓她喘不過氣來。
守在一旁研磨的清淺一驚,連忙探向言溪寧的手腕,卻是秀眉微蹙,明明脈象一切正常,言溪寧怎麼會突然這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