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溪寧喝茶的動作一頓，眼里有些許茫然，她搖搖頭，「我只是賭一賭罷了，畢竟，小小毒發的時間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可是，在你不知我有鎮毒丸的情況下，你卻沒來。」
沒來，就意味著他明知小小毒發，卻不曾帶著鎮毒丸過來洛陽。
原因有五︰
一，他沒有找到血靈芝。
二，他忘了她還有一株血靈芝。
三，他被其它事耽擱了。
四，他不知道她在洛陽。
五，他不在乎小小的死活。
其中最有可能的，是三。
她知道，四個多月前，顧臨風猝死，顧顏兒失蹤，顧依然以弒父之罪被下獄，李氏跟顧如深反目……顧家家變震驚江南。
這每一件都足以讓顧西辭分身乏術。
不過，好在他在處理好一切後，終是來了。
「那些日子……我沒來得及來洛陽就發生了一些事，」顧西辭垂了眸子，道︰「無論如何，終究是我愧對了小小。」
言溪寧放下茶盞，看著他，「你有多少鎮毒丸？」
「來洛陽之前剛煉制了一株血靈芝，現下共有十二顆。」
言溪寧沉吟，「給我一顆，先緩過小小今年的毒發。還有，把鎮毒丸的藥方給我，我這里有一株血靈芝，將來也還要找。」
顧西辭看著她，從衣袋里拿出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字，「我知道你會要它。」
言溪寧一喜，從榻上坐起，順手拿過藥方仔細的看著，眉眼帶笑。
「十二顆鎮毒丸全在這里，」顧西辭自懷里拿出一個瓷瓶，「血靈芝不好找，你手里那株先留著。」
言溪寧看著眼前的瓷瓶，那里面的藥是小小的鎮毒藥，亦是顧西辭的，他都不留幾顆的嗎？
「我以前沒有研制出鎮毒丸的藥方時，那苦痛不也挨過來了？這藥就給小小。」
顧西辭淡淡的聲音讓言溪寧的心一揪，莫名的疼。
咬牙接過瓷瓶，她看著他，「謝謝。」
顧西辭卻冷了臉，須臾，又是一臉的無奈，「小小是我的女兒。」
言溪寧沉默。
「如今我來了，小小的鎮毒丸有了，鎮毒丸的藥方也給了你，是不是招親一事……可以免了？」
言溪寧聞言一愣，隨即樂了，「我可沒要招親，整個洛陽誰說過我要招親了？」
不招親？那墨瑾奇兩月前從洛陽回去後跟他說的話是怎麼回事？
「表弟，言溪寧要招親了，就在兩個月後的牡丹花會上。」
猶記得他那時正在看顧依然的案卷，當然，是偷偷進的府衙。
墨瑾奇在那個時候急匆匆的找到他，他並沒有懷疑墨瑾奇的話有假。
顧西辭沉默著，言溪寧斜了他一眼，悠悠的道︰「倒是我跟曲詞晚比劍的時候，她輸了，于是就答應了我一件事，就是告訴墨瑾奇我要在洛陽牡丹花會招親，如此而已。」
就這麼一句話？
便能把他招了來。
顧西辭扶額，「你這女人算計到我頭上還說得雲淡風輕的。」
言溪寧收起藥方，優雅的續了茶，好笑的道︰「難道我該說……嗯，是的，我就是算計了你，你就是活該？」
「……」
顧西辭一陣無語，這樣的言溪寧，他以前怎麼不知道？
氣人的本事著實……不小。
此後幾天，顧西辭夜里便住在三生客棧，白日里便在五閣樓里陪伴康康小小。
初時，顧西辭對兩個女兒那叫一個有求必應，後來嘛……
「爹爹……抱抱……」
嗯，一手抱一個，雖然抱了幾天，手臂都快酸死了，不過他能受得住。
「爹爹……親親……」
嗯，親吧，雖然臉上都是兩個女兒的口水，不過，他能堅持回去擦洗。
「爹爹，洗澡澡……」
欲哭無淚，兩個女兒要給他月兌衣服讓他跟她們一起洗澡是怎麼回事？
這個……不行！
于是，兩個女兒傷心欲絕的哭聲傳遍了整個閣樓。
在書房看賬冊的言溪寧勾了勾唇角，那兩個小祖宗可不是好侍候的，也該讓顧西辭見識見識。
澡房里的顧西辭眼角直跳，哄了這個哄那個，好不容易兩個女兒不哭了，卻又變著法的收拾他。
原來每次康康小小洗澡的時候，言溪寧都是給了她們一人一個盛水的葫蘆當作玩具玩，葫蘆就在澡盆旁邊，所以，兩個丫頭順手就拿來玩了，顧西辭原本也沒放在心上，只是蹲著給她們洗澡，誰知……
衣擺一沉，瞬間便染了大片的水跡，一扭，還能滴出水來……
頭上一熱，大串大串的水珠順勢而下，濕了頭發，浸了衣衫……
惡作劇的兩個丫頭竟還在沒心沒肺的笑得開心，顧西辭哭笑不得的時候，康康的又一輪攻擊發出，他身子一偏，躲過了一葫蘆的水，還沒道一聲好險，便听得康康大哭的聲音，他的臉抽了抽，卻再不敢躲避，就那麼受著女兒們的……洗禮。
窗外的墨明月跟言沐風在心里為顧西辭默哀。
言溪寧放下手中的朱筆，揉揉酸痛的肩，對旁邊的十七道︰「時候也不早了，剩下的明日再看吧。」
十七停了筆，起身給言溪寧沏了茶，道︰「我再看看就好。」
言溪寧接過茶，沒再說什麼，輕輕的抿了一口，房門便被人打開，見得來人，言溪寧一口茶悉數噴出。
這……眼前的人是顧西辭？
一身衣衫盡濕，一頭墨發凌亂……還滴著水？
以往深邃的眼里此刻竟然有著些許的無助，「我不會穿衣服。」
言溪寧挑眉。
「我不會給孩子穿衣服。」
顧西辭尷尬的解釋道。
也就是說他給兩個女兒洗個澡，就把自己洗成了這個德行？
顧西辭手握在嘴前咳嗽了兩聲，他這輩子就沒這般狼狽過。
「東家，這位公子長得好生俊俏。」
十七媚眼一拋，走到言溪寧身邊，「他就是康康小小的爹爹？這麼俊俏的郎君，你怎忍心休棄？」
言溪寧好笑的道︰「不如給了你如何？」
「當真？」
「只要你有本事收了他。」
「言溪寧，女兒們可還在等著。」
顧西辭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言溪寧，眼里一直沒有十七的存在。
十七撇撇嘴，「我去穿，不就是給兩個孩子穿衣服麼？這都不會，還做什麼名閣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