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迎向言溪寧,她的嘴角揚著淺淺的笑意,平靜安然。仿佛天下一切都不在她的心、她的眼,她只是習慣了這種淡然。
也許,這樣的女子,愛上她,也不難。
他不自覺的笑了笑。
待走近她,看見她臉上的巴掌印,眸子一冷,輕輕撫模著︰「他竟然打了你?」
言溪寧卻只是道︰「最在乎的人死在我的手里,他只給我這一巴掌,已是最大的隱忍了。」
顧西辭一嘆,把她攬在懷里,自從娶了她,他的嘆息就沒消停過。
「你這女人,恐怕朱佑樘對你是無可奈何的吧?」
最愛的女人殺了自己的父親,朱佑樘內心的煎熬怕是沒人能夠體會。
言溪寧這個女人,朱佑樘不舍得傷她一分,那他必承受內心對朱見深的自責十分。
顧西辭又是一嘆,她的過往讓人心疼,她的手段卻讓人膽顫。
一國之君都能被她毒殺,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不能做的?
「我不是一個寬容的人,別人若傷我一分,我必十分的還回去!我……更容不得他人觸踫我的底線,否則即便是付出的代價是我承受不起的,我亦要報復回去。」
若是朱見深只是奪了她的處子血,讓她中斷歡也就罷了,為了朱佑樘,她斷不會殺了他。可他不該染指她的母親,想起周南月三次墮胎時的痛不欲生,言溪寧眸子一片冷凝。
夜晚,言溪寧輾轉反側,眉頭皺起就沒松開過。
顧西辭從後面抱住她,問︰「睡不著?」
言溪寧手環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又翻了個身,正好面對著顧西辭,「你的這兩個孩子太折磨人,我都困死了,就是肚子太重太鬧騰,睡不著。」
顧西辭輕輕一笑,手撫模著她的肚子,目光柔得能滴出水來︰「你們乖乖的,別再鬧你們娘親,娘親難受了爹爹會心疼。」
言溪寧好笑,「他們哪里听得懂你的話?」
「無妨,他們的娘親听得懂就行。」
原來這話竟是說給她听的?言溪寧失笑︰「甜言蜜語就算了,你若是真覺得心疼我,就替我按摩一下,我全身酸疼得厲害。」
她身材嬌小,再加上身體本就虛弱,如今孩子越來越大,她的身子越來越受不住,最近身體總是容易疲憊,晚上睡覺也不安穩,現在雙腿竟有些腫脹。
顧西辭幫她按摩了許久,她這才睡了下去。
顧西辭輕輕柔柔的給她蓋好被子,動動有些發酸的手,他苦笑不已。
這倆孩子,確實夠折騰。
然而,他不知道更折騰的在後面,他才睡著不到一炷香,就听見言溪寧的呻?吟聲,見言溪寧痛苦的卷縮著雙腿,他一驚,「怎麼回事?」
「抽筋了,好疼。」
連忙又是揉又是按的給她拉直雙腿,忙活了好一會兒才見言溪寧緩和了臉色,顧西辭溫聲低語了幾句,言溪寧才又安然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起床時,言溪寧看見他那一雙黑黑的眼圈,不由得失笑,顧西辭卻沒好氣的撇了她一眼,昨夜見她那痛苦的模樣,他哪還敢再睡,只得守了她一晚,直到天蒙蒙亮才眯了一會兒。
「相公,你要不再睡會兒?」
言溪寧溫柔的笑笑,哪會不知他一夜沒睡,只不過她昨夜實在太困,便也沒管太多。
「不了,今日得見見幾個掌櫃。」
顧西辭整理好衣衫,不一會兒便束好了發,握著發冠的手一頓,聲音隱帶笑意的道︰「這發冠,夫人可要替為夫戴上?夫人夠不上的話,為夫彎一子也無妨。」
言溪寧無語,這男人,話都這樣說了,她還能不給他戴?
待顧西辭心滿意足的出了門,言溪寧這才打了個哈欠,吩咐鳳喬道︰「今日天氣不錯,等吃過早膳,叫清淺六月過來,咱們打葉子牌。」
鳳喬雙眼一亮,應道︰「是。」
就這樣,主僕四人玩起了葉子牌,據說有孕的女子運氣特別好,言溪寧以前不信,如今嘛,看著手邊的一疊銀票,她信了,至少她的運氣著實不錯。
「六月,苦著臉干嘛?不就是輸了幾個月的月錢嘛,哪值得你這樣沮喪的?」清淺牌一放,輕笑了起來︰「呀,成了。」
若說言溪寧贏得不少,那只能說真的是運氣,因為她打牌的技術實在不敢恭維。可清淺就不同了,明明一把爛牌,到了她的手里竟能打出一片血路來,六月跟鳳喬已經快嘔得吐血了。
「我的銀子也沒了。」鳳喬無奈的瞪了清淺一眼︰「你也太會打了,這樣的牌你也能胡。」
清淺拿過六月面前的銀子,道︰「我有賭緣,財神爺喜歡我,沒辦法。」
那表情,得意!
那眼神,囂張!
那模樣,欠扁!
六月哀怨的看著她,又看了看含笑不語的言溪寧,目光停在言溪寧面前的大疊銀票上︰「小姐,你打那麼爛,怎麼還能贏這麼多?」
言溪寧得意的笑了︰「你家小姐手氣好,沒辦法。」
六月鳳喬同時一噎,終于知道,清淺為什麼那麼囂張得意了,這不,跟這位主子學的!
言溪寧撐著腰,懶懶的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看到晚霞了,看來明日的天氣不錯。
在府里待得太悶,顧西辭回來跟他商量一下,看看是否跟她去錦繡閣,言沐風才一到京城就跟曲詞晚去了錦繡閣,都兩個月過去了也不見過來。
「六月,給我倒杯水……」
「主子,出事了!」
突然出現的三月一臉驚慌的道︰「皇上咳血昏迷了!」
手中的葉子牌驀地跌落在地,言溪寧一時沒了言語,她昨日見他明明都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咳血昏迷了?
「他……是怎麼會咳血的!」
「據說昨夜皇上就傳召了太醫,太醫離宮之後皇上便見了暗衛,之後獨自待在乾清宮,後半夜宮婢才發現皇上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三月看了言溪寧一眼又道︰「早上皇上還上了早朝,回去後就咳了血,一個時辰前……昏迷了過去。」
太醫!
言溪寧忽地失了所有力氣,「傳的是不是院判劉太醫?」
「是。」
既是如此,他應該是清楚了朱見深對她娘親所做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