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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時光溫柔

四月,悼恭太子薨後,成化皇帝獨坐一夜,太監張敏隨侍。

五月的天,細雨蒙蒙,言溪寧小小的個頭擠在窗戶邊緣,神情恍惚。

一旁拿著書的朱佑樘皺著眉頭道:「阿寧,你這些天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是發呆?」

言溪寧回神,心下一嘆,卻又故作天真的試探道:「阿樘,若你將來當了皇帝娶我可好?」

朱佑樘一驚,隨即又好笑道:「好,若我將來當皇帝就娶你做皇後。」

「那時我不稱你為皇,仍喚你阿樘可好?」

「我的名諱你要如何稱呼便如何稱呼。」

「阿樘……」

「阿寧你怎麼哭了,這……怎麼哭了?」朱佑樘大驚,連忙丟下手里的書,手忙腳亂的給言溪寧擦著淚。

「你說要娶我……」

「嗯,只娶你,就你一個!只要一個皇後,再無嬪妃,這樣可好?」

言溪寧心下苦笑,你是做到一帝一後無嬪妃的諾言,可你的皇後卻不是我!

五月末,成化皇帝踏入和風堂,得見朱佑樘,認之,後昭告天下,育周太後宮中。

西宮中,淑妃撫著瑤琴,嘴角含笑。

對面立著淡然的張敏。

她說:「張敏,謝謝你。」

張敏搖頭,苦澀道:「我只是不忍皇上無後罷了。」

「是嗎?」

張敏卻忽然笑了︰「不是。」

「那是為何?」

「我欠了懷恩一個天大的恩情。」

紀婉身子一震,「他……可有什麼話說?」

「他說︰上窮碧落下黃泉,總有一個重逢的時候,不過是你等我或是我等你罷了。」

「懷恩……薛慚,我得先走一步了。」紀婉溫柔的笑了笑:「?張敏,萬貴妃就快來了呢,今日,你我是逃不過了。听說你會吹簫,不如就與我同奏一曲吧。」

「奴才之幸。」

六月,淑妃暴薨,張敏吞金自盡。

十一月,立皇子朱佑樘為皇太子。

成化二十二年冬,萬貴妃病重,憲宗終日不離其床畔,朝政事務一律不顧,命太子朱佑樘監國。

寒風凜冽,白雪皚皚,這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了些許。

東宮內,一男子著白色錦衣,頭發高束佩以玉冠,手拿一本折子負在身後,背影微微落寞。

「阿樘。」

听聞一聲嬌喚,轉身,一笑。

眉如遠山,?眸光似星,?面如冠玉,那一笑,更是令白雪都黯然失色。

「回來了,又去哪兒玩了?」

言溪寧拍了拍身上的落雪,笑道:「剛跟娘親去見了她常掛在嘴邊的才女。」

接過侍女拿來暖爐子,又道:「你在這里發什麼呆呢?」

朱佑樘揮退正欲給言溪寧換下披風的侍女,輕輕撫下她的頭發上的落雪,親自為她取下了披風。

他含笑凝視著她,素顏未曾著妝,眼眸明亮璀璨,不點而紅的唇微微勾起,噙著濃濃的笑意。

只因為那溫柔的笑,她是絕美的,至少他是這麼覺得。

全身上下的飾物唯有發間一朵珠花,不奢華,卻是美得剛剛好。一襲天藍色錦繡長裙,襯得她縴腰不盈一握,朱佑樘笑看著她道:「阿寧,讓我抱抱你可好?」

言溪寧一怔,不知想到了什麼,然後一笑,只是那笑沒有之前的耀眼,只是那明眸多了暗淡。

她說:「好。」

話音未落便被朱佑樘緊緊地抱住,久久不放。

言溪寧倚在朱佑樘的懷里,一滴淚水劃過,滴在她藍色的衣裙上,暈開,無痕。

「阿樘,五天後我跟娘親要去江南看望舅舅,可能要半年才能回京,你……陪我五天可好?」

「阿寧,十歲那時候你去養病養了五年,而就是這短短的五年,我竟然發現看不透你了。」

「阿樘,我還是以前的我。」言溪寧垂眸︰「我只是陪娘去看舅舅罷了。」

朱佑樘黑眸深邃,雙手把她抱得更緊,聲音卻無一絲變化,他道:「好!」

次日,京城的一棟民宅里有一男一女臨窗對弈,男子著一襲絳紫色衣衫,頭發由一支白玉簪束起。

只見他一手持棋子落下,一手玩弄著一支翡翠玉笛,嘴角含笑,眉目如畫,一舉手間優雅從容。

女子膚如凝脂,眉如彎月,眼里波光粼粼,閃著光芒。著一身鵝黃色衣裙,腰間綴一塊龍鳳玉佩甚是耀眼。

「啪」

「又輸了,顧西辭,你就不能讓讓我嗎?每次都輸,不玩了。」女子沮喪的伸個懶腰,棋盤上的棋子更是被她丟了一地。

顧西辭無奈的瞟了她一眼,低頭玩弄著玉笛,似隨意的道:「你今日暴躁了不少。」

女子苦澀一笑:「我心儀一個人許多年,眼看就要嫁給他了,可是我卻很不安心。」

顧西辭眸中流光一閃而過,說話卻是那麼的雲淡風輕:「就因為那人身邊有一個美貌無雙的女子?」

「不,若只是一個空有姿色的女子,我有何懼?我張錦絡自認不比她差,可是她與他患難與共有那麼多年,我怕……」

「你怕嫁給他後空有一個太子妃的名份?」看著沒了往日自信的張錦絡,顧西辭眉心一跳,心下嘆息。

張錦絡看著院中的皚皚白雪,沉默。

顧西辭起身立于她的身後,目光如炬:「你若不想陷入後宮的爭寵斗爭,我可以幫你解除這段姻緣。」

張錦絡回頭,望盡他眼里的認真,她側過頭:「我要嫁給他,無關榮華富貴,不怕勾心斗角,只是想與他共白頭,哪怕他心里的人不是我。」

顧西辭眸光一深:「若我許你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張錦絡一僵,眼底眉梢皆是憔悴:「西辭,朱佑樘對我很重要,我這輩子只會嫁給他。」

大風呼嘯,宮門外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內一丫鬟打扮的侍女喝著熱茶抱怨道:「小姐,太子爺怎麼還不來,我們都等了兩個時辰了。」

言溪寧身穿藍色長裙,披一件白狐披風,手拿著湯婆子,神色莫名。

「小姐,太子爺是不是忘了我們今天要去慈雲庵啊?」

言溪寧目光渙散,喃喃自語道:「沒有你,我怎麼辦?」

丫鬟正欲問些什麼,便見言溪寧唇角揚起,臉上一片笑意,哪有剛才的落寞。

丫鬟順著她的視線往車窗外望去,便見一身白衣,身披墨色披風,手持一把油紙傘的朱佑樘緩緩走來。

丫鬟壞笑一聲便立刻下了車,為言溪寧打起了車簾。

見到言溪寧的那一刻,朱佑樘腳步一頓,今日的言溪寧刻意畫了淡妝,柳葉眉,櫻桃嘴,雪膚嬌顏,長發及腰,胸前一縷秀發隨風吹動……這樣的言溪寧是他永遠也不能擁有的,朱佑樘心口泛疼,臉上卻滿了笑意。

雪花飄落,她立在馬車旁邊,含笑望向他走近,一步一步,每走一步她的心便疼一下,若是可以,她寧願就這樣:她為他等候,他為她走來,至少他們的世界里只有彼此,至少他們的眼中只有對方。

「阿寧,等我許久了吧,我來晚了。」

「沒有啊,我也才來。」

丫鬟嘟囔道:「等兩個時辰了呢」

言溪寧眼風一掃,丫鬟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朱佑樘好笑的給言溪寧系好披風帶子,話卻對丫鬟道:「六月,你去侍候乳娘吧,有你這活寶在她也能開心些。」

「奴婢遵命。」六月行了一禮便離去。

言溪寧笑意不改,歪著頭打趣道:「若是你覺得六月和你心意,想收了她也無不可。」

哪知剛剛還笑著的朱佑樘突然便沉了臉,嚴肅的道:「你要為我物人?」

言溪寧笑意一僵:「我沒那個權利,更沒那個心力,況且,我的東西絕不與他人分享,特別是,我愛的男人!」

朱佑樘神色驀地變得深沉,言溪寧恍若未見,笑道:「走吧,小羅嗦都等了好久了,再不走,不只是他冷得駕不了車,我們也看不到梅花樁舞了。」

說罷,轉身,便要上車,卻听他道:「我再備一輛車。」

言溪寧的手一抖,面上卻無一絲異樣,她道:「你怕與我同坐一輛馬車招人非議?」

「男女授受不親,我……」

言溪寧心下一痛,自嘲笑道︰「呵,我倒是忘了這句話,那太子爺您不必陪我去慈雲庵了,我一個小小女子不懂那麼多規矩,怕怠慢了您。」

眼看言溪寧就要上車,朱佑樘一把拉住了她,鄭重的道:「我只是在乎你的名節!」

言溪寧甩開了他的手,雲淡風輕的道:「我的名節?我跟你在一起從小到大就沒在意過。我要的就是五天的平凡生活而已,你做不到為何要答應我?現在再來對我說名節?朱佑樘你何必說這些無用的話?」

朱佑樘忽的把她抱在懷里,大吼道︰「好,那我就陪你瘋一場,我注定…」

「噓……阿樘,別說話,我現在不想听。」

「好……我不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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