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首領說不用管,不過善還是知會了居民一聲,告誡他們外出很危險。
于是,一些人放棄了外出的念頭,老老實實呆在帳篷里,但總有一些膽大不要命的依然往外跑。尤其是某個特別好運的居民在外邊閑逛、撿到一只撞死的肥兔後,居民們外出的熱情陡然高漲起來,時不時跑出去,希望好運降臨到自己身上。
興看見不少人眼中閃爍著狂熱之色,心里發寒,嘴里不禁念叨,「一個個都瘋掉了。」
無意中瞥見被偷糧食的趙老頭從身邊走過,興連忙把人拉住,「你都一大把年紀了,就別出去湊熱鬧了,過來烤個火吧。」
趙老頭挨著興身邊坐下,嘆息道,「哪能呢?憑我這身子骨,出去多半就回不來了。入冬前,我找了幾個人做伴,說好大家的柴放在一起燒,然後大家坐在一起、圍成一圈取暖。結果跟我約好的那幾個人都跑外面踫運氣去了。我要再不找人搭個伴,估計柴不夠撐到開春。」
「干脆咱倆做個伴得了。」興主動建議,「我看你也是個明白人,知道不能跟他們出去瞎胡鬧,不用我苦口婆心地勸。原本跟我做伴的也跑出去了,不理我勸,反而數落我不該貪圖享受,呆在帳篷里取暖。」
趙老頭翻了個白眼,「別提了,一個個跟著了魔似的,一門心思出去撿野味。他們也勸過我,一番話听起來還挺有道理。說什麼問過安部落的村民,今年糧食大豐收,沒怎麼打獵,樹林里存活的野味不少。」
「可他們也不想想,樹林里有野味,他們就能抓得到嗎?難道傻兔子那麼多,經常撞在樹上等著他們撿?」
「說到底,普通人命不值錢,逼急了就失去理智做事情。」
興喝了口熱茶,「隨他們去,咱們管好自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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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有人外出凍傷,陷入昏迷。幸好是結伴同行,小伙伴們齊心協力,把人背了回來。
居民找來善,請求首領治療傷患。
善眉頭緊鎖,「不是讓你們別出去的嗎?為什麼不听?」
一人陪著笑臉說,「這不是想多找點食物嘛,不巧路上出了點意外。求您稟告首領一聲,把他治好。」
善眼楮一瞪,冷冷道,「首領欠了你的,還是應承過你什麼?憑什麼要免費幫你們治療?」
「可是上回……」
話還沒說完,善直接打斷,「肯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為什麼要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別人發善心上?」
那人心里涌起一股悲憤,忍不住月兌口而出,「那我們能怎麼辦?食物不夠啊,不出去找點東西,難道坐在帳篷里等死嗎?」
「恩,你窮你有理,你慘你正義。」善冷冷瞥了這人一眼,語重心長道,「可是你別搞錯,你這麼慘,不是我害的,更不是首領造成的。」
那人呆住。
善繼續說,「在其他部落處境更艱難,你會這麼跟部落里的異能者說話嗎?外出找東西受傷,你會認為異能者不救人過分?難道不是做好了會死的心理準備,才踏出部落大門的嗎?」
那人無言以對。
走之前,善最後說了一句,「我們的首領人很好,也樂于幫助人,但這不是你們可以得寸進尺的理由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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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除了部落里的守衛巡邏,其他人已經入睡。
安然輕巧地進入到傷患的帳篷里,施展一次「水療」後悄然離開。
回屋的路上,安然忍不住搖頭哀嘆,「心軟是種病,得治啊。」
剛進屋,寒的嗓音響起,「大半夜的,跑去哪兒了?」顯然已經醒了。
「白天不是說有人凍傷了嗎,剛才去治療了他。」安然隨口回答,她沒想過瞞著寒。
寒輕輕地笑起來,臉上露出兩個小酒窩,「不是說要當個狠心的首領,不喜歡被那麼多人依靠麼?為什麼去治療他?」
「是這樣沒錯。」安然認真點頭。
「不希望所有的人都指望我做什麼,不願意背負太多的包袱,而是期望他們能堅強起來,靠自己撐下去。而我,能幫的時候也會幫他們一下。」
「反正他們不知道是我出手了嘛,只會以為那人蘇醒過來是運氣好,不會因此產生依賴心理。」
說到這,安然嘆了口氣,「就是得跟做賊似的,偷偷模模跑過去,莫名覺得有點心酸。」她分明是部落首領來著。
寒溫柔勸慰,「別太傷心了。大部分的弱者都是這樣的心里,想攀附上強者,求得強者的庇佑,從此無憂無慮。只是他們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他們的同類。如果大家一起求到強者面前,就算很強,也護不住那麼多人。如果要舍棄一部分,該扔掉誰,該留下誰呢?所以,索性都不理。」
安然挑了挑眉,「你是在安慰我嗎?」
「對呀。」寒微笑回望。有必要的話,他還可以跟進臥室里繼續安慰。
「我很好,去睡覺吧。」安然失笑,揉了揉寒的腦袋,進了臥室。
她怎麼會不明白這些道理?要知道,玩網游的時候,經常有莫名其妙的小號私聊她。這個說自己是個mm,長得很漂亮,那個說自己是個小正太,很萌很可愛。到最後都會歸為一句話,大神求帶。
為什麼不自己努力變得厲害呢?為什麼一味地尋求別人的庇護?安然從來弄不懂這些人的心理,但清楚地知道,世界上的確存在不少人想依附別人。可是,這個世界上不僅有大神帶菜鳥飛的美好傳奇,還有一個菜鳥拖死一個大神團的悲慘故事呀!
安然閉上眼楮睡覺,決定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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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安然的意料,得知她不會再提供幫助,失望到破口大罵的只是少數幾人。
大部分人表示理解,「這才是正常情況,不是嗎?」
「憑什麼讓首領免費為咱們治療啊?能不被剝削已經很不錯了。」
「現在想想,前兩天就跟失心瘋一樣。當時為什麼堅定地那麼認為啊?好奇怪。」
安然時刻盯緊居民的動向,把破口大罵的幾人名字刻到竹簡上,打算明年開春就把這幾個不知好歹的扔出去。
寒悄悄把某些人修理了一頓,然後神清氣爽地出現在安然面前。
伸腦袋看了會兒竹簡,他不由笑了,「這是什麼圖案吶?鬼畫符一樣reads;。」
「是那幾人的名字。」安然嚴肅表示。
「騙人,他們的名字根本不是這麼寫的。」安然的話,寒真是一個字都不信。
傻了吧,這是漢字!她還會英文版和拼音版!
安然暗自得意,然後就見寒看向她的目光,似乎帶上了一抹憐憫,「想學文字的話,我可以教你。反正最近沒什麼事做。」
安然臉色瞬間變得灰黑。她可是經歷過高考的本科畢業生,怎麼從寒的嘴里,听起來她就像個文盲呢!
「要不,我們比比?」
「怎麼比?」寒無所謂道。在他看來,他贏定了。
安然想起村民們手指頭掰到腳指頭數數的模樣,突然想傳授他們九九乘法表,「數數會嗎?」
那必須會!「數數不好,容易被人坑吃的。所以我有專門練習過,數的又快又準。」寒得意洋洋道。
「說會就好,不用解釋那麼清楚。」安然拉著寒到隔壁帳篷。自從她有了木屋後,就把院落里的帳篷作為倉庫,收集來的木柴都在里面。
「每人數100個柴出來,看誰數的快,數的對。我喊開始,兩人一起數。」安然做好準備,打算喊開始。
誰知,寒面無血色地拉住她的手,話里話外隱隱帶著哭腔,「真,真要數到100?」目光里透著絕望。
安然「噗哧」一聲笑了,無論是獸潮來襲,還是打群架的時候,寒可從來沒怯過場,更別提露出這樣的神情。
隨即,她勉強忍住笑意,輕咳一聲,「那就改成50吧。」
50也很心塞……
寒給自己鼓勁,然後深吸一口氣,表情悲壯地說,「準備好了,開始吧。」
「開始。」
安然話音一落,寒就跑到一堆柴禾邊,「1,2,3」地數了起來。然而每次數到二十多,他就會懷疑是不是數錯了,然後重頭開始數。
安然很欣慰,起碼寒沒用手指頭腳指頭計數。
她慢悠悠把柴禾十個十個分一堆。等分出五堆後,她宣布,「時間到,我數好了。」
寒抱著一堆木柴,數數數到內心焦躁。最後受不了了,爽快地把木柴往旁邊狠狠一扔,真誠地說,「我要棄權。」
安然嘴角上翹,看著寒崩潰的表情,不厚道地咧開嘴。
寒把安然數出來的木柴點了三遍,終于數出來確實是50,不禁納悶,「你數的好快,還是對的,怎麼做到的?」
安然推了推寒,「反正是冬天,沒什麼事要做,你去把村民聚集起來。從今天開始,我教你們算術。」
「算術是什麼?」寒目光呆滯,十分茫然。
安然想了很久,才說,「就是快速數數,快速計算的技巧,學了之後不會被坑。」
難道以後每天都要數數了嗎!寒渾渾噩噩走出去,很想大吃一頓,彌補下受傷的心靈。
安然輕笑,呢喃道,「不露一手,你還真把我當文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