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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當時留下謹言的時候,她頭頂的好感度還頗高,這數月里,他眼見著數值慢慢降下來,原本是不好奇的,只是不用她貼身伺候就是。

但是現在不能不注意了,是什麼讓這個丫鬟在對自己厭惡的同時,還要做出這樣嬌羞的樣子,想跟著自己上京城?

謹言,奧斯卡欠你一個影後。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江陵看完大半本傳奇了,慎言這飯還沒端回來。

一個字,餓。

兩個字,很餓。

三個字……

江陵很沒有形象地嘆了口氣,越想越餓,牢里還給包子吃呢,早知道嘗一個再回來。

最後還是廚房大娘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端,自己跑來給江陵送的飯。

看著香噴噴的栗子雞,江陵覺得自己有點搞事,他問道,「家里有菜包子嗎?」

好在廚房大娘並不在意點餐,「沒有現成的,少爺這會兒要吃嗎?我這就去蒸一屜。」

江陵笑著搖搖頭,「不用了,都這麼晚了,我就隨口問問。」

想了想補充道,「明天吃行嗎?」

「行行行!」廚房大娘忙不迭地應了,「那說好了,明天我給您蒸包子,可別讓人出去買,外頭的不干淨。只要菜餡的嗎?」

「肉的不要放蔥。」

肉餡里的蔥,常年高居江陵食物黑名單的第一位。

吃過晚飯,江陵把慎言口中的順子哥叫來了,「這幾日叫你娘看好謹言,別讓她尋死覓活的,再看看有什麼人和他接觸。」

順子其實才該叫慎言這個名字,下頭人有時候會笑他一棍子打不出三個悶屁,這會兒听了江陵吩咐也只道一個「好」字,多的話一句沒有。

吳峰的藥確實是好藥,江陵第二天睡醒,腳腕一點也不腫,走得慢些也不覺得痛。

不用單腳跳的小江解元心情還不錯,梳洗好了等著吃包子。

今日給他端水的是慎言,進出時候還有些不自在,低著頭不敢看江陵。

江陵淡淡笑道,「你這副模樣作甚?我還沒說你什麼,你自己倒露出來了,你說你這樣能干成什麼?」

慎言笑了下,比哭還難看,「少爺喝茶嗎?我去泡茶。」

「不用你做這個,回你房里,把自己名字抄上兩百遍,什麼時候明白慎言這兩個字了,什麼是再出來。」江陵道,「兩百遍還記不住便三百遍、四百遍。」

「少爺,我就是管不住這張嘴,您饒了我吧。」慎言求饒道。

「你年紀小,又嘴甜,大伙兒都讓著你。你是我貼身的書童,有時候人情往來就是一句話得罪人的道理。另一個,昨日謹言哭著跑了,我讓你去端飯,你自顧自就跑去安慰他了,是不是?可見你眼里沒有我這個主子,明日喊了你爹來領你回去,不用留在我這兒了。」江陵說這話的時候很是漫不經心,他沒有這個興趣搞宅斗,成日收復這個那個的人心,不行了開除就是。

慎言見江陵少見地沉了臉,雖垂著眼沒看他,卻嚇人的很,直接就給跪下了,「少爺我錯了!我真的什麼都沒她說,就是見她在廚房外頭哭得可憐,又給她賠不是了。」

「這宅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什麼地方哭不得?她自己就單有一間屋子,非跑到你邊上哭?你自己去琢磨罷。」江陵看他頭頂好感度連跳十好幾,倒是態度好一些了。

慎言吸吸鼻子,沮喪著臉告退了。

正撞上林如海進來,林大人是個不大有好奇心的人,尤其對別人的下人,他自己拖了凳子坐到床邊,問江陵道,「這是怎麼了?青天白日的就躺床上,合著中個解元就萬事大吉了?」

江宅小,有下人通報的功夫,林大人自己就走進來了。

故而江陵對他的來意挺不解的,故作疑惑地打量他一番,「別是老師附身吧,怎麼跑這兒懟我來了。我昨日英雄救美,扭了腳,正在養傷。」

「腳還能走嗎?」

「慢慢走還成。」

林如海一攬他肩膀,「好的,那就起來吧。」

江陵把他的手拍下去,「我不起來。」

誰和你好的。

「你今日有口福了,裘大人設宴要款待你,特意讓我來請你。」林如海著重強調了「款待」二字。

「不去,懶得應酬。」江陵道。

「他還請了好幾個大儒,對你是好事。」林如海很能體會到徐閣老為什麼總罵他小癟犢子,人家搶著要去還沒機會,他告訴你他懶得去。

「更不去。」江陵往里挪了挪,「才考完,讓我清淨幾天,吃飯時候推杯換盞、之乎者也的,能有胃口才怪。再說了,你和裘總督向來不合,別是鴻門宴吧?」

「哪怕我和他是世仇,這幾個大儒你也得見見,對你後頭有好處。」林如海就快陰霾了,手十分的癢,想兜頭給他來一下,走到門口招了招手,喚來一個自家的侍衛,「去給江解元把衣服換了,捯飭得好看點兒,七殿下也去。」

江陵立馬不掙扎了,「去!」

不止要去,還要捯飭得好看點去。

江陵換了件簇新的衫,並且在林如海強制要求下頭戴儒巾。

林如海道,「這樣顯得斯文。」

江陵對著銅鏡照了又照,這身打扮直接讓他從春風化雨的翩翩佳公子,變成一個……學霸書生。

「小江解元,請吧。」林如海等他收拾的時候已經喝完了一盞茶。

小江解元還是意難平,唉,還好我長得帥,不需要劉海,不然真的是毀了。

在見識過總督府的馬車之後,江陵覺得林如海的簡直不能更樸素,因而他問道,「裘大人是很有錢嗎?他馬車上那架金星玻璃的小屏風看著很值錢。」

林如海奇道,「你如何知道他的車上有什麼?」

江陵刪刪減減把土地廟里遇到沈舟的事說了,隱瞞了自己已經認出沈舟就是七殿下,「他說他叫沈舟。比我矮上一個頭,年歲不大,約莫十五六。」

「咳咳……」林如海岔氣了。

江陵忙給他拍背順順,假作不知地問道,「師兄這是怎麼了?」

「你怎麼招惹到這小煞星了?合著你和我說英雄救美救的是這位……這話給我咽肚子里,不許再說了,還記著那三十板子的事吧?」

小煞星這個脾氣真真嚇死個人,江陵要是被個三十板子,估計是不用全須全尾地去會試了。

江陵道,「必定是這人說得輕佻無禮,活該。」

一看美少年七殿下就不是那種胡亂打人的跋扈之輩,貓嘛,傲嬌了上爪子扇你一巴掌,能疼到哪里去,真惹急了撓死你,純屬自找的。

「你說得不輕佻!不無禮!」林如海好懸才控制住自己的手,他壓低了聲音道,「那是七殿下!最得今上寵愛的七殿下。他就說了句想看看江南風光,今上特意準他和主考官一起來揚州,身邊都是今上賜的御前侍衛。殿下名諱也莫要再提了,听見沒有!」

「哦。」江陵乖乖點頭。

林如海緩緩神,「記著好好表現,這幾個大儒都是享譽江南的,對你有好處,這麼多舉子,裘大人光請了你一個。」

「對了,那個薛蟠被七殿下的人給抓走了,說要發回金陵府重審,師兄你告訴他的?」江陵總算想起來那豬頭三了。

「……不是我。」林如海忍無可忍,按著想象中地兜頭給江陵來了一下,「這事你不早告訴我?你這腦袋是用來干嘛的!」

小煞星的脾氣絕對得把自己這個舉薦賈雨村的人也拎出去噴一頓。

這薛蟠倒霉催的跑江陵門口干嘛。

江陵則早有準備,一歪頭,沒打著,「師兄莫氣,我不是忘了嘛。現在告訴你也不遲,反正人都被他提溜走了,就是昨晚告訴你,你難道沖去找七殿下?」

林如海徹底沒脾氣了,認為自己今日起碼折壽了兩個時辰,無力地擺擺手,示意他閉嘴。

待他們到了總督府的時候,那些個大儒早在花廳坐著談天說地了,見江陵進門,皆是眼楮一亮。

江陵笑著給各老頭子見禮,被他們看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怎麼還帶眼楮綠了的,太滲人了。

「小江解元,周唐外重內輕,秦魏外輕內重ヾ,何者得,何者失?」右手邊第一位的白胡子老頭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了。

江陵對于這群人一定要在江解元前加個小字非常無奈,這是紅果果的歧視。

眾人都圍上來等他回答,江陵只得笑笑,「各有所得,各有所失。」

這不廢話麼,光有所得,誰還亡國。

「何所得?何所失?」白胡子緊接著問道,他雖鶴發雞皮,容貌老邁,雙眼卻極其清明,此刻正死死盯著江陵。

喵了個咪的,江陵開始在腦內自行百度論據。

「還未開席,你們倒先做起文章來了。」外頭進來一人,身後跟著裘總督並浩浩蕩蕩一干人。

一群知識分子忙彎腰行禮,「見過七殿下。」

江陵站直了看過去,金冠綠衣,貴氣又清雅。

不是沈舟還能是誰。

「起來吧。」沈舟淡淡地道,「諸位都是飽學之士,不必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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