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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見著何芳子騎馬奔來,筠府門口的家丁立刻沖上來幫著牽馬。

「你們家爺呢?」

「爺他……姑娘不防先去筠閣歇會兒,小三這就去通報說是何姑娘你來了。」家丁擦擦汗,心想這何芳子什麼時候來玩不好,偏偏這時候過來,這叫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怎麼去跟爺稟報,打擾爺的好事?

「通報?」柳眉微挑,何芳子嫣然一笑,「你敢去麼?」

「啊?」小三被問得打了一個激靈,「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咱們爺說了,只要是何姑娘來,便要立刻通知他,免得姑娘久等。」眼看他就要攔不住,小三向里邊的下人擠了擠眼,示意他們快去通知總管家筠靛。

何芳子豈會沒看見他的小動作?叫來了筠靛更好,她要進去,誰能攔得了她?

「姑娘怎麼來了?」硬朗的聲音傳出,一身素衣的筠靛大步走來。

「來找你們爺的,告訴我他在哪。」

「爺正在書房。」筠靛恭敬回答。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何芳子便不再理會門口的人,徑直走向書房。

看著何芳子離開,筠靛向站在一旁的侍女小紅吩咐,「沏壺上好普爾給書房拿去。」說罷轉身離開。

小紅听了一**坐在地上,管家說讓她端茶去書房,誰不知道爺正在書房……而何姑娘也去了,她端茶過去,豈不是要被當成出氣筒處置?

踏過小徑,何芳子來到筠府深處的靜書齋。這里清幽典雅,平日書卷飄香,只要是來到這里的人,都會產生拜讀萬卷書的沖動。只是今日……

步到靜書齋門前,何芳子側耳傾听里邊的動靜,听到里邊原本紛亂,急促的呼吸剎然止住,滿意地勾起嘴角笑笑,回身正好對上全身發抖端著茶具的小紅。

「這上好普爾不用拿進去了,我在這兒喝就好。」坐上靜書齋對面的石凳,示意小紅把茶端過來放在石桌上。

放下茶具,小心翼翼的給何芳子倒了杯茶,小紅便琢磨著怎麼離開,「姑娘,茶放在這里,奴婢先下去了。」說罷抬腿便要跑。

「你沒見著我一個人坐在這里閑得慌?你若是走了,我倒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拉住小紅的衣袖,何芳子擺出失落的表情。「來,坐下,陪我聊聊天。」

被何芳子這麼一拉,小紅只得坐下。

她從未這麼近距離看過何芳子,今天一見,北宋第一舞娘的稱號果然名不虛傳。雖然是個舞娘,但何芳子給人一種清雅月兌俗的感覺,臉上始終掛著的淡淡笑容,嫵媚卻不做作。太美了,小紅暗自感嘆,不,她給人的感覺不是美,而是一種清澄,一種超月兌;奇怪一個活在煙花之地的舞娘,怎能給人純淨的色彩。

「我只見過男人看我出神,你這小妮子怎麼也看傻了?」何芳子打趣地看著呆呆盯著她的小紅。

「啊……」不好意思地收回視線,「小紅第一次這麼看姑娘,覺得姑娘很,很……很干淨。」想了半天,沒怎麼讀過書的小紅只能找到干淨這個詞來形容何芳子。

噗的大笑出聲,何芳子輕酌了口茶,「干淨?你可知你現在是對著北宋最出名的舞娘說干淨?你這是夸我,還是罵我?」

小紅听完立刻跪倒在地,大聲求饒,「姑娘贖罪啊!小紅自小讀書不多,不知怎麼說話,姑娘饒命……」

听到小紅求饒,何芳子更是笑開了,「你以為自己是在汴京城的深宮大院?面對的是皇親國戚?才夸了我一句,我就能要了你的命?想我區區一個舞娘,怎會有那種能耐。」

「那姑娘的意思是?」顫顫的抬起頭,小紅擔憂地看著眼前的人兒。

「意思?罷了,你起來,咱們接著聊。」

「是。」小紅並未如剛才一樣坐下,而是恭敬的站在一邊。

「你們爺在這書房里是干什麼呢?怎麼我來了都大半天了,他還是不出來?」

「這……爺他……他……」

「他怎麼了?」

「爺他……姑娘……」話沒說完,小紅又要下跪,被何芳子一手攔住。

「站著說就好,不用跪的。」

「爺在干什麼,姑娘,姑娘應該知道的……」

搖了搖頭,靈動雙眸無辜的瞅向小紅,「我不知道,小紅你告訴我。」

「爺他是在里邊,和那萬花樓的姑……」

不待小紅說完,只听經書齋的門被人用力推開。

「筠府可不養多嘴之人!」

剛健有力的嗓音鎮的小紅兩腿一軟,跪倒在地上。「爺……」

「這小妮子怎的這麼愛跪?小紅,我問你,你們家筠爺什麼時候戀上在書房干那檔子事了?」壓根兒沒看從屋里出來,滿臉怒色的男人,何芳子問向小紅。

「這……小紅不知……何姑娘求您饒了小紅吧!」這何芳子明知道爺在書房干什麼,卻硬逼著她說出來,現下還問她這種問題,要她怎麼回答?不管怎麼回答,爺是饒不了她了,干脆不答,求饒好了。55555她就說嘛,端茶過來就是當出氣筒來了,沒好兒!

何芳子見小紅跪趴在地上,全身發抖,心生憐憫,起身扶她起來。

「罷了罷了,你不答,我去問他本人就是,不為難你了,下去吧!」

听到可以月兌身,小紅一溜煙兒的消失在小徑之中。

「你來干什麼?」筠落燕冷眼看著何芳子。天色不早,筠府向來不留她過夜,她挑這個時候來找他到底是要干什麼?

「找你啊!」修長的手指探向他的胸膛替他整理慌亂中沒穿戴好的衣服。筠落燕原本想躲,她卻沒給他躲的機會,他後退一步,她便跟上幾步貼在他身上,挑釁地盯著被拋棄在書房內的紅柳。

「你回去!」強忍身上未發泄完,卻又被何芳子挑逗得更可怕的**,筠落燕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

「筠爺要我回去也行,但我要她先回去。」

說罷何芳子撤身走進書房,將地上的外衣撿起披在紅柳身上。

「姐姐,該回去了,妹妹是特意來接你的。」依舊媚笑,只是這笑中暗含著一股子狡詐。

「你……誰說我一定要回去?筠爺,奴家還沒伺候完你,才不要回去!」不等何芳子將她的外衣扣好,紅柳便飛奔到筠落燕身邊,攀到男人身上。

「你回去吧!」筠落燕看都不看她一眼,一雙鷹一般銳利的黑眸緊鎖屋內得意笑著的何芳子。

「可是……」紅柳有些無法相信,單是這何芳子的一句話,就能將她趕出筠府?她才不信。

筠落燕不耐煩的將身上女人推開。「回去!不然這輩子都別想再踏進筠府半步!」周身散發寒氣,筠落燕如鬼魅般看著被他推倒在地的女人,眼中沒有一點憐惜。

他生氣了?紅柳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冰一樣的男人真的生氣了,生在花巷的她很會看人,她知道,像筠落燕這種將一切情緒藏在心里,顯少流露的男人一旦發怒,後果不堪設想。

「那奴家告退了。」眼下只有走了。說罷起身撢撢身上的灰塵,向外走去,他日要想再服侍這個男人,怕是沒機會了。

「我認識的筠落燕可不是為了這點小事就生氣的男人。」

「我認識的何芳子也不是隨便跑來筠府惡作劇的女人。」

听到筠落燕的指控,吐了吐舌頭,「好啦,燕子,這次算我胡鬧,以後不敢了!沒下次了!不氣不氣!」撒嬌似的撤撤男人衣袖,何芳子低頭認錯……

「沒下次?芳兒,你幾年前就跟我說過這句話了,如今還不是照樣胡鬧?」收起凌厲表情,筠落燕現下的神情,是外人不曾見過的悠閑。

「哼!小氣。」

「小氣?你倒說說我哪里小氣了?」

「從小到大,燕子就老是跟我生氣,不知道憐香惜玉。」

「從小到大,你不是害得我從馬上摔下,就是調皮搗蛋的弄得我被宮里的嬤嬤,公公們罵,不跟你生氣,我要跟誰氣?」筠落燕說著往事,那段調皮搗蛋的日子,現已只能是回憶了。

听到他說她害他被罵,何芳子立刻跳腳反駁,靈動的眸子怒視眼前男人,小臉氣得粉撲撲的,完全沒了北宋第一舞娘的嫵媚,反倒像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被人揪住了小辮子。

「你還敢提自己被罵?我哪次不是被你這個生氣的皇子下令拖出去挨板子?你只是被罵罵,我卻是次次**開花,你這燕子居然還說我害你!」

听到[皇子]兩字,筠落燕的雙眸閃過一絲悵然,「皇子……嗎?」

發覺自己又提起太多往事,何芳子收回清朗神情,換回淡淡的笑,抬頭看到繁星閃爍,太晚了,她該走了。裹了裹自己的外衣,轉身向小徑走去,步到一半方停下開口,「筠爺,下月晉王趙光義應該就到了,到時我會受命獻舞。時間,地點,我會派鳳釵來通知您。」說罷快步步出。

短暫的相聚,短暫的獨處,短暫的回歸自我,短暫的回憶。他們之間只能這樣,因他們是後蜀的末裔。

筠落燕曾是後蜀的皇子,雖不滿皇上的暴政,卻始終愛著這個生他養他的國,從小到大住著的家。他是從雲之彼端墮落而下燕子,他的前半生是為了一個他愛的女人而活,那是一個大臣的女兒,從小入宮和他一起長大,純淨清澈的女孩,她總是不當他是皇子,和他嬉笑打鬧,害他受傷,嬤嬤,公公們罵他們不懂分寸,所以他只能經常罰她挨板子,但也總是在背地里懲罰那些膽敢真用力打她的奴才們。

國亡家亡,他的後半生為了復仇而活,他不求為王,只為毀了那個害他無國無家的君王。

何芳子本是後蜀政權蘭台令史何宣的女兒,4歲入宮,活潑好動的她在宮中結識了十三皇子落燕,親梅竹馬的境遇,使得她默默愛上了他。他是皇子,她不敢奢望與他共結連理,只是那樣陪伴,就已足夠。

國亡家亡,他沒了國,沒了家,沒了皇子的身份,她的爹也因不願投降宋朝北宋軍殺死。所以她更不奢望與他廝守,她懂他,國恨家仇將與他的後半生糾纏。

從一個千金小姐淪為北宋第一舞娘,何芳子從各個達官顯貴口中偷取對他來說有用的信息,她為了他走入煙花之地。

他,可曾明白?

這北宋第一舞娘雖傾倒眾人,真正的她卻只為一個人舞,只為一個人媚,只為一個人展露笑顏。

就像曾經听過的那句話︰

所謂傾國傾城,往往傾的,只是那心中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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