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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臉上一陣的不自然,他剛才就吃了林如海個軟釘子。剛听著甄寶玉的話,賈政心里還小小的得意一下,自己一個連著舉人都沒考上的人,人家也來請教問題。我的學問還是很好的,就是運氣差了點。誰知賈政拿著架子等著甄寶玉請教自己。人家根本是想通過自己認識林如海的。

「這個,這個容易,我寫一封信,你拿著過去就是了。」賈政支吾一聲,作勢要伸手扯過來書案上的信箋寫信。誰知甄寶玉卻是忙著一擺手︰「大家都在京城,何必這樣麻煩。今天天氣不錯,我們這就過去可好。林大人今天休沐。我可是提前打听好了。」

我剛從林家回來,還去干什麼?賈政臉上一陣陣的發熱,嘴上支吾著,這個時候外面小廝通報進來︰「寶二爺來了。」

賈政就像是見到了救星,忙著說︰「叫寶玉進來!」轉頭賈政對著甄寶玉說︰「我還有些事情,既然你著急著去請教我妹夫學問,不如叫犬子帶著你去。」說著寶玉已經進來了。見著甄寶玉也在,寶玉有些意外。他先對著賈政恭敬的請安,看著垂手站在自己跟前的寶玉,賈政心里有點不舒服了。京城人人都說甄寶玉和賈寶玉長得一樣,他們的相貌確實相似,但是時間長了兩個人身上的區別就看出來了。

寶玉還是那副富貴的裝扮,頭上赤金八寶束發冠,身上是大紅色的百蝶穿花箭袖,底下是粉底小朝靴。腰上掛著荷包,寄名符等,脖子上還是掛著個金項圈,那塊寶玉拿著金線捻成的絡子網住了掛在項圈上。反觀甄寶玉的裝扮,比起來寶玉卻是清爽很多了。一件雨過天晴藍色袍子,身上也沒那些裝飾,手上一把白紙扇,整個人清清爽爽,臉上總帶著和煦微笑,月復有詩書氣自華。

賈政不滿的瞪一眼寶玉︰「我有事情忙,你陪著甄家的寶玉去你姑父家。他上進好學就要參加春闈了,有些事情要請教你姑父。你整天浪蕩,听著說你對差事也不上心。整天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整天的游蕩嬉戲,荒廢了時光。看看你,我真是造了孽,怎麼生出來你這個孽子!你還站著干什麼趕緊帶著甄家寶玉去你姑父府上去!等著回來,我再揭你的皮!」

寶玉听著要去林家,心里很是高興,他也不敢在賈政跟前露出來高興的樣子,只能唯唯諾諾的低著頭,連聲稱是。兩個寶玉從府里出來,甄寶玉騎在馬上看著賈寶玉如釋重負的表情,歉意的拱拱手︰「是我莽撞了,竟然沒打听清楚就冒失的來府上打攪。還害的世兄跑一趟。」

「這也沒什麼,本來我在家也不能隨便出來。更別提來姑父家里了。今天正好托你的福,也能出來走走了。」說這寶玉一邊興致勃勃的看著街上的景致,一邊和甄寶玉東拉西扯。說的也不過是誰家的園子好,誰家的丫頭標致等,全是些富貴公子的閑話。

甄寶玉揣度著寶玉的話,漫不經心的問︰「我倒是羨慕你的很,林大人當年是探花,為官這些年皇上都夸獎學問好,能辦事,肯辦事的人。林大人的得意門生,就是你的妹夫顧直也是林大人的學生。他還是狀元呢!他是你的姑父,自然少不得教導你一二。我若是能有這樣的姑父,真是做夢都笑醒了。」

賈寶玉無奈的嘆口氣︰「你哪里知道這里面的事情。我是個行動不自由的人,出門就有人知道。不是這個勸就是那個攔著的。咱們都是這樣人家出來的,我倒是羨慕你的很。」寶玉含糊的表示,林如海來京城這些時候,他根本沒和林如海請教過什麼學問。

甄寶玉眼里閃過一絲異樣,心里斷定了一件事。林家和賈家的關系沒想象的那麼好。或者是他們兩家以前不錯,後來慢慢地淡了。那樣的話,我該寫信給父親知道。甄寶玉也沒接著問,反而是和寶玉說些風花雪月的閑話。寶玉倒是覺得自己和甄寶玉投緣起來,越發的手舞足蹈,嘴上沒了遮攔。

一會功夫就到了林家門前,林家門上的人見著寶玉來了,心里納罕︰「怎麼剛走了老子,就來了兒子?」想著林如海的吩咐,門上的人忙著迎接出來,笑著牽馬︰「給二爺請安,二爺來得不巧了,我們老爺今天不在家。」

甄寶玉沒說話,只看著寶玉如何應對。寶玉一愣,也沒在意他轉身對著甄寶玉說︰「既然是姑父沒在,我們還是回去吧。你們老爺去什麼地方了?什麼時候回來?」其實對著賈寶玉來說,他內心深處有些怕見到林如海。一路上賈寶玉的心里無端的緊張著。人人都說寶玉最怕的是賈政。其實賈寶玉自己清楚,對于賈政的責罵和呵斥,自己根本沒放在心上。賈政說什麼,罵自己什麼,不過是一耳朵進,一耳朵出罷了。唯獨是這個姑父,林如海對著晚輩們總是和和氣氣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林如海那雙眼楮好像能看透自己。賈寶玉在林如海面前總像是做了虧心事,不敢喝他對視。恨不得遠著林如海再也不要見。

門上的人說︰「老爺剛才接了王琰老大人的邀請,說是看什麼他老人家編的書。想來不能很快回來了。二爺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若是有要緊的事情可以到王琰老先生的府上去尋尋看。」

甄寶玉對著寶玉說︰「既然林大人不方便,我們還是別打攪了。這個王琰老大人可是皇上的老師,做了十年的首輔大臣。我們還是別冒失的打攪了。」甄寶玉心里一驚,想著林如海果然是老謀深算,難怪他在江南的時候對父親不怎麼買賬。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完全不和父親通氣。看著他和王琰的熱絡勁,就明白了。這哥老頭子當年就在皇上跟前說父親的壞話。現在別看事在家頤養天年,其實他的消息靈動著呢。

賈寶玉更不想去王琰家里,一來賈家和王琰根本沒什麼交情。冒冒失失的找上門去很失禮。再者顧直和黛玉的婚事正是王琰的大媒人,寶玉對著這個老頭天生不喜歡。听著甄寶玉的話,寶玉頓時如釋重負︰「也好。你既然出來了,就轉轉。京城里面景致不少。你像馮家的園子舊在西郊那邊,那邊景致也不錯……」兩個人騎著馬,信步由韁,談論著京城的景致。

甄寶玉忽然對著賈寶玉說︰「我早就听說你家修建的省親別墅極妙,也不知道有沒有眼福去欣賞欣賞。若是能一見,也無憾了。」寶玉完全不當一回事︰「這個容易。你只管跟著我回去,咱們在園子里面走走。」

甄寶玉倒是愣住了。心里暗想著這個賈寶玉莫非真是個傻子不成?他們家的園子里面住著幾位姐妹,這麼冒冒失失的帶著自己進去。別說是賈家的長輩要生氣,就連著甄寶玉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誰知這個賈寶玉竟然不當一回事?不是外面傳言說他是個對姐妹極好的人?怎麼連著姐妹的閨譽都不管了,他就是這樣對姐妹好的?

正在甄寶玉猶豫狐疑的時候,賈寶玉倒是沒事人一般,興高采烈的說著大觀園的好處︰「我家那個園子也不過是大家隨便一說罷了。哪有多好的。不過有幾處景致還不錯。我閑著無事就和姐妹們一起玩笑。其實山水景色,亭台樓閣還罷了。只要有詩意,有意境,大家一起玩笑,或者是作詩,或者是畫畫。那樣才不辜負了山水景色和雕梁畫棟呢。」

看樣子自己該提醒下,甄寶玉看著賈寶玉越說越忘形,尷尬的咳嗽一聲︰「咳咳,那個,我听說你們家的姐妹都在園子里面呢,我這麼冒失的拜訪于理不合。我還是先回去了。」說著甄寶玉忙著撥馬要走。寶玉才想起來迎春雖然出嫁可是探春和惜春還在園子里面住著呢。

「真是該死,我一時忘形竟然沒顧及到這個。你且到我的書房坐著去。」寶玉嗨了一聲,已經到了榮國府,拉著甄寶玉到自己的書房去了。

「二女乃女乃,二爺帶著甄家的寶玉來了。正在書房坐著呢。」一個小丫頭進來悄悄地跟著寶釵說了寶玉的新動向。寶釵停下手上的針線,不由得問︰「真的,也好,甄家的那個寶玉是個知道上進,喜歡讀書的。叫他們在一起,也省的叫太太操心。叫人好生的服侍著。」說著寶釵叫來了鶯兒︰「剛才媽媽叫人送來的果子,你拿了到書房去。听著他們在說什麼。順便告訴太太和老太太。甄家不同別家,既然是人家來了,要好生的招待。」

鶯兒听著忙著帶著小丫頭端著果子走了,這邊王夫人和賈母得了消息,都說︰「叫他們一處好生的說話,等著午飯的時候請了甄家的寶玉來。」

打發走了丫頭們,屋子里變得靜悄悄的。寶釵手上沒停,可是心思卻飛遠了。那天在林家自己認錯了人。把甄寶玉當成了賈寶玉,想著自己那樣親昵地去解除一個陌生的男人,寶釵只覺得臉上陣陣發燙,整個人像是坐在小船里面,搖搖晃晃的,神思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兩個長得那樣相似的人,可是給人多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想著自己嫁過來這些日子,寶釵不由得黯然神傷。以前听著寶玉什麼魚眼楮的話,她完全沒放在心上,只想著不過是玩笑罷了。或者是家里的婆子哪里招了寶玉討厭。時到今日,寶釵才知道那個魚眼珠子的論調不是寶玉一時玩笑,他拿著自己也當成了魚眼珠子了。

原本指望著嫁給寶玉,也能風光體面,寶玉性子好,前途好。跟著他,今後生活里肯定能平順,沒準還能得個誥命什麼的。誰知寶玉是天生的不喜歡讀書。一肚子的聰明全用在了風花雪月上。自己那點奢想也只能是奢想了。還提什麼幫襯著哥哥,叫母親安心?

賈家也已經是個空架子了,丈夫靠不住,自己想積攢點錢財也落空了。甄家的寶玉忽然上門來,不知道甄家對江南的事情是什麼想法。別是顧直一意孤行,根本不理會甄家的權勢。叫甄家以為賈家怎麼樣?是派了甄寶玉來打听情況的?

賈政雖然被說動了,但是听著太太那邊的人來說,林如海根本沒理會老爺。林家不肯幫忙,當初王夫人偏生攬下來這個事情。銀子沒得到,還要惹得甄家不高興。那樣可真是得不償失。

正在寶釵走神的時候,就听著一陣腳步聲,接著是寶玉的聲音︰「你進來坐吧……」寶釵忙著出去,甄寶玉和煦溫暖的眼楮直直的撞進了她的心里。寶釵楞了一下,隨即笑著說︰「真是貴客來了,請坐!」

等著賓主落座,寶釵親自端茶過來,甄寶玉忙著起身親自接過來茶杯,嘴里連連說著︰「不敢勞動嫂子。還是叫丫頭們來吧。」寶釵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對著寶玉說︰「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甄家兄弟來了,特別說叫你留下他來吃飯呢。太太那邊叫我呢,我就先失陪了。」說著寶釵帶著丫頭出去了。

寶玉完全沒察覺到甄寶玉和寶釵之間似有若無的古怪,只是叫著丫頭拿來自己以前寫的文章詩詞,兩個人一起點評起來。

寶釵一轉,到了角門邊上看著身邊沒人,低聲的問鶯兒︰「你可打听清楚了,怎麼好好地甄家的寶玉跑來咱們家了。」「本來甄家的大爺不是來找咱們二爺,他是求了老爺幫引見林家姑老爺呢。今天一早上老爺就到了林家那邊去,不過看著老爺回來氣色不好,想來是事情談的不好。老爺怎麼還能拉的下來面子,因此就叫著二爺帶著甄家的大爺過去。偏生林家沒人,二爺一向是想什麼就是什麼的,在書房說起來起詩社的話,就不由分說的帶著他進來了。」

原來是這樣,寶釵心里一動。甄應嘉和林如海在江南共事時間不短。怎麼甄寶玉竟然要賈政幫著引見林如海。這樣看來自己錯了,付德龍的事情不能求林家。甄應嘉和林如海明擺著是有些過節的。甄寶玉忽然找上門來。大概是試探賈家的態度。畢竟那件事沒辦成。雖然甄應嘉沒表態,但是這不表示甄應嘉沒想法。沒準甄家還認為是林家聯合著賈家一起做戲給他看呢。

想到這里寶釵對著鶯兒說︰「我有件東西忘在屋里了,你給我拿來。」說著寶釵在鶯兒的耳邊低聲的嘀咕了幾聲,鶯兒立刻領命而去。

房里,甄寶玉正拿著一首詞在看︰「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好,翻得新穎,不落俗套。」正說著,沒听著鶯兒的聲音︰「二爺可是忘了,這是女乃女乃的筆墨,女乃女乃吩咐了不準二爺隨便拿著那些詩詞給別人看。」寶玉一笑,不當一回事︰「甄世兄不是別人。你不跟著你們女乃女乃,回來做什麼?」

鶯兒沒立刻回答寶玉的話,反而是站住深深地看一眼一邊的甄寶玉︰「女乃女乃說,老太太惦記著林姑女乃女乃呢。好幾個月沒來新了。老太太念叨著,叫女乃女乃把以前的信拿來看。」說著鶯兒進了里面,一會拿出來一封信走了。

甄寶玉听著鶯兒的話,似乎明白了什麼,站起來和寶玉告辭了。看樣子賈家還真是陰盛陽衰,老太太老謀深算,想要從她那邊下手怕是不能了。剩下的他們家的男子,迂腐的迂腐,不成器的不成器。倒是這個寶二女乃女乃,此卿甚有意思……可惜男女有別,不能和她親近。

蘇州,右布政使府衙內。顧直總算是有了半天閑暇,在後面逗著孩子玩呢。顧曄佳已經是能走的穩穩地了,顧直正看著孩子追著小貓滿院子的跑。忽然身後一個人把斗篷劈在他肩膀上︰「這樣冷的天氣,你仔細著凍著。你可是還在為了付德龍的事情傷神?」

一回頭正見著黛玉笑吟吟的站在哪里,烏油油的頭發挽成個望仙髻,只有一支金簪子別住,身上是一件半新不舊的大紅色白狐皮襖,白色的風貌更顯得黛玉面色瑩潤。顧直呆了一下,笑著說︰「我算是明白了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就是孫猴子,到了人家的地盤上也要退讓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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