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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兄又將酒噴了出來。

大師兄滿面紅光,花白的胡子亂翹,一巴掌拍過來,「行了啊,城郊臘日下酒雨,妖孽啊。」

大家都住嘴了。

霍綰君光著眼楮看了半天的熱鬧,過了一會兒問︰「大師兄何時再世為人?」

大師兄看了看她,遲疑了片刻道︰「天機不可泄露,但告訴你也無妨,我本來早就該投胎轉世,可師父不久即將飛升成仙,師門需要我多撐幾年……一切都是天意。」

說了半天跟沒說又有什麼區別?可害的霍綰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按照前世的記憶,李真人再過幾年就不見蹤跡了,難道真的是成仙了不成。

「……師兄為了師門,真是付出良多,」霍綰君最終擠出這麼幾句話來,無他,師門不就這麼幾個人嗎?

二師兄見狀又笑,小師兄立即湊到霍綰君的耳邊,聲音很大地悄聲道︰「師妹,我把你當家人才給你說,大師兄想下輩子還給師傅做徒弟,等師父飛升之後,給他打上仙家印跡,這樣投胎轉世之後,很快又可以重返修仙路。」

大師兄又給了他一掌,「什麼時候養成的這個毛病。」

霍綰君覺得心思沉重,她真的也要修仙嗎?

山上的生活她雖然過得愜意,但一點都不喜歡,幾個師兄們的術法,雖然有趣,但她也並不是非學不可,若不是小師兄作陪,她真的是一點都熬不下去。

她想和母親、舅舅、弟弟安安順順地過一輩子,這就是她上輩子的念想了。

幾個人不再說話,一瞬的功夫就到了終南山,遠處紅光遮天,大師兄笑著道︰「師傅可能要在正旦之前出關了。」

李真人的確在正旦之前出了關,這一日,小師兄和霍綰君給師傅抬了三次洗澡水。

據說這也是增加福祉的一種機緣,一般人想給李真人到洗澡水,那得修很多年,至于霍綰君,完全是托了皇帝的福氣。

霍綰君累的滿頭大汗,小臉紅紅的,才喘了口氣,二師兄就來了,眯著眼楮,「跟我去見師父,小師妹還沒有行過師徒大禮。」

來到山上呆了這麼久,霍綰君早已經忘了這回事,眼下才想起來,師徒大禮還沒有行過,嚴格意義上來說,她還算不上是李真人的弟子。

跟著二師兄,走進了主院,這個院子她從未來過,霍綰君知道,這又是下的某種禁制,不是門中的核心弟子,那怕每天將宅子轉遍了,依舊見不到這個院子。

廳堂里坐著一個從身體內散發著光暈的人物,頭發漆黑如墨,眉眼之間發散出讓人心悅的光,霍綰君努力地瞧著,卻瞧不清楚這個人的模樣,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李真人,卻又和德政殿上見到的李真人不太相像。

「見了師父怎麼還不行禮?傻看什麼?」二師兄有些不高興。

霍綰君如夢初醒,立即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幾個頭,磕的實心實意。

「師父飛升在即,本來不應該再收徒了,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我算是有緣法。不過你執念太深,無法修仙,就跟著門下弟子們修煉些粗末的法術,將來也可有些用處,到也不算白白入我門下。」

這個聲音就像是山洞中凝集的水滴,滴答滴答地落在水面上,發出輕靈而又綿延的回響。

讓人听了身心不由得就澄淨下來。

霍綰君知道來歷和執念已經被李真人看破,可李真人並不當回事。

真是活神仙啊,她心中狂跳,起初的那股子擔憂和不安便被壓了下去,誠心誠意地道︰「弟子謹听師父教誨。」

李真人出關之後,又帶著弟子們入了皇宮,幫著做皇家正旦的祭祀。

正旦祭祀宗廟非同小可,李真人收斂了身上的光暈,又變成了德政殿上見到的那個模樣,只是略略年輕了些許。

這是一種能夠感受到的改變,自然劉徹也感受到了,他又艷羨又嫉妒,但身體無法服用李真人制成的仙丹。

皇上身邊圍繞的那些方士們進獻上來的丹藥,服用之後,性情更加的喜怒不定,特別容易被激怒。

這是中了丹毒的表現,劉徹也隱隱有所猜測。

李真人再次告誡皇帝,若是不改掉喜怒無常,嗜殺好戰、好這些毛病,只怕皇上無法煉制出長生不老之藥。

對于長生和成仙的執念,讓劉徹瘋狂,但他又無法改掉這些生來就有的習慣,便命令前來參加正旦大朝會的計吏們,回去稟告郡守,在轄區內招攬能夠去海外求仙藥的方士來朝。

李真人告訴皇帝,他不日即將遠游,接著便是煉制丹藥,再閉關,在此期間,希望皇帝能夠使用他煉制的那些金銀器皿,保障皇帝的身體安康,至于其他的,並無半點提及。

劉徹也是個聰明人,李真人的底沒有人能夠模得清楚,便听了孫子的話,打算給李真人修一座觀。

劉進知道前世皇祖父也曾經為李真人修過太乙宮的。這次,他提起來的理由便是李真人被人稱作活神仙,可不得趕快蓋個宮殿將人養著,等到人家飛升成仙,有了這一份情誼在,自然好說話。

和李真人小徒弟的通信往來,並不能了解李真人門下的奧秘,但還是大致明白了這些方士們是如何修行的。

皇祖父喜歡建高樓,那麼為什麼不能給李真人建一座呢,胖頭魚的住所實在是太寒酸了。

劉徹覺得這個孫子真是聰慧,出的主意甚合心意,而劉據自然是勸說了父親一番,但是可以想象得到,太子的一番勸諫,自然是儒生們個個都喜歡,而皇上和皇上身邊的方士們卻是非常不開心的。

劉進拿自己的父親一點辦法都麼有,父親劉據總喜歡听身邊那些儒生的話,一心想要做一個以仁孝治天下的明君。

而皇祖父喜歡用嚴厲的酷刑來懲治,有了父親的仁孝,就將皇祖父烘托的更加的嚴酷,在長安城的百姓們心中,太子仁孝,將來必然是個和陛下不同的君主,這樣的消息通過東西兩市的輾轉的商人,傳遍了整個大漢。

而且,劉進發現,父親開始質疑起來皇祖父所判下的幾樁大案,認為過于嚴苛了。

父親說的沒錯,但是父親這樣做是錯了。

那里有父親還在,做兒子的就當眾不相信父親的作為呢?

祖母擔心的睡不好,將父親叫來訓斥,但是父親卻覺得,做兒子不應當對父親有所隱瞞。而皇祖父也極力的鼓勵父親這樣做。

前世父親和皇祖父的分歧,又開始同樣彰顯出來。

劉進苦惱極了。

前世,他是相信父親的,最後落得個悲慘下場,今生,他是想掌握權術,費盡心機籌劃,保護住太子府,可是,父親實在是太天真了,越懂得權術,劉進就越發現父親做了許多觸怒皇祖父逆鱗的事。

現在是沒有其他合適的兒子來爭寵。

若是五叔長大了,皇宮里又誕生了其他的皇叔,那麼悲劇會不會再次降臨?

讓劉進更加苦惱的是,他向著皇祖父,得到了皇祖父的愛寵,必然就和父親背道而馳,現在他還小,若是再大些,會不會父子生隙?

將來,永遠是一個布滿了重重陷阱的黑洞,讓劉進徹夜不得安寧。

劉徹力排眾議,要為李真人在終南山的主峰太乙谷中修建太乙觀。

這可是莫大的殊榮,李真人並未拒絕,望氣選址和太乙觀的建築圖都由李真人門下的大弟子來負責,但整體的建造由誰來負責卻一直沒有定下來。

將作大臣負責整個長安城的建造,沒有辦法分身專門到太乙谷中給李真人建造太乙觀。

這一次,劉進舉薦了霍嬗。

他是這樣勸霍嬗的︰「表哥就算是學會了屠龍術又如何?你並見不到龍。當年項羽和叔叔項梁起兵之前,秦朝處處都設下了耳目,他們並沒有機會練兵,但是世間萬物都是相通的,項梁借助喪事來對族中子弟以兵法調遣,觀察什麼人可以任命,又應當如何讓軍士順從,在暗中就完成了項家兵的組建。如今這麼好的機會,你難道不想爭取一番嗎?」

霍嬗听了頗有些遲疑。

畢竟作為奉車都尉,伺候在皇上的身邊,能夠听聞不少事,這段時日,霍嬗成長了許多,並且不時有皇上提點戰略戰術,霍嬗的手心癢癢的很,早就希望有這麼一個機會能夠證明自己。

他配得上冠軍侯這個稱號。

可是,這麼多年,四海升平,沒有戰爭,他能夠上戰場的機會太少。

平日里,大將軍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在軍中發展。

劉進的這個提議實在是非常好。

但他還是想和母親夏姬商議一番,劉進微微嘆了口氣,俗話說先下手為強,這樣的機會一旦被有心人看到,自然是也會想爭取。

正如劉進所擔憂的,就在霍嬗和母親商議時,上官桀向皇帝提出,他願意代替將作大臣,在終南山建造太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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