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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綰君知道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是小顯給她的警告,六歲大的孩子,發一場高熱,燒壞了腦子,就此丟了性命的多得很。

她死死地攥住被角,積攢著力氣,期望听到人聲呼救。

不知道過了多久,霍綰君再次迷迷糊糊地醒來,聞到一股子腥氣,她費力地睜開一條縫,瞧見是母親身邊的侍女阿丘。

她一顆心瞬間放松下來。

卻不料听到阿丘嘟嘟囔囔地道︰「大娘子,這一切可不怪我,只能怪小顯心太狠,」說著將那腥乎乎的東西塞在了她的方枕之下。

霍綰君不敢再出半點聲音。

阿丘走的時候還將窗戶合上,霍綰君縮了一縮,總算能暖和些了。

她知道枕頭底下的東西有古怪,小顯不只是想讓她生場病這麼簡單,興許是想要了她的命。

前世,霍綰君中的暗算實在太多,如果史皇孫說的是真的,小顯昨日沒有害到霍嬗,心中就恨上了自己,今日是想要了她的命。

母親又危險了。

想來是因為母親懷的是個弟弟。

若是嫡子生了出來,霍禹和那一對雙胞胎的地位就大不如以前了。

霍綰君苦笑,本來以為這一世是回來救堂兄和母親的,沒料到,母親還是逃不月兌被她牽連的命運。

她好不甘心。

體內一陣接一陣的熱浪襲來,霍綰君跌入了昏黑的夢鄉。

平陽公主府。

假山旁,一身素色深衣的劉進問身邊的青衣僮奴︰「霍家還是沒有請郎中?」

僮奴一臉同情地搖了搖頭。

「這小顯可真夠心黑的,」劉進感慨地搖了搖頭,可見前世胖頭魚都過的什麼日子,小顯不爬上夫人的位置,不會罷休,爬上了夫人的位置,又怎麼能夠讓嫡長女過得舒心。

僮奴偷望了史皇孫一眼,月復誹道︰「你還不是助了一把力,讓我們把窗戶打開的大一些。」

史皇孫咬了咬指甲,突然笑了笑,「咱們不等了,讓胖頭魚得點教訓就行。」

他轉過身去,看著遠遠歪在兜子上曬太陽的霍嬗,眯起眼楮,「讓霍嬗好好瞧瞧。」

霍綰君再次醒來的時候,屋子里亂糟糟的都是人聲,侍女婆子們哭的驚天動地,都說不知道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大娘子病成這樣。

霍夫人難過的掉眼淚,小顯在一旁體貼地勸慰。

霍綰君說不出話來,嗓子里像是塞進了炭火,急的出了一身汗。

「堂妹醒了,沒事了,喝些藥就會好,」霍嬗興高采烈地喊。

霍夫人就要沖過來瞧,小顯連忙攔住,貼心地道︰「夫人,不可,大娘子病重,過了病氣給你和胎兒就不好了。」

畢竟顧忌到月復中的胎兒,霍夫人听話地站在一邊,看向史皇孫,感激地道︰「多謝皇孫傳了太醫,」眼淚滴滴答答的掉個不停。

史皇孫溫文地頷首,表示無需在意。

霍嬗也萬分感激,「多謝史皇孫。」

「表兄,你太見外了,」劉進不滿意地大叫。

霍綰君費力地轉了轉眼珠,史皇孫和堂兄怎麼來了?發生了什麼事?

像是看明白了她的困惑,劉進得意地笑著道︰「胖頭魚,本皇孫和表兄想來看看你,不料這麼巧,又救了你一條命。」

還將那個「又」字念的重重。

霍綰君迷迷糊糊就在想,什麼叫做「又」?

太醫用針扎在月復間穴位上,讓她退燒,又命醫女用帕子蘸了溫酒搽試。忙乎完了,方說只要人醒了,喝些藥湯,慢慢退熱就會好。

在旁人眼中,她還是個六歲的小孩子,不需要講究什麼男女大防,自古男女七歲才不同席,不講究的人家拖得更晚些。

霍綰君卻覺得別扭極了,緊閉著雙眼,任由太醫施為。

劉進在一旁陰陽怪氣地叨叨,「嘖嘖,真夠胖的。」

雖然听著不像話,但皇孫才八歲多點,又才為堂妹喚了太醫來,霍嬗就只好裝作沒听到。

看看女兒的臉色,好轉了不少,霍夫人的心才放下來。

小顯連忙勸慰她顧著月復中胎兒,早些回去休息,大娘子這里有她照料,听起來真是賢惠之極。

劉進意味深長地看了小顯一眼。

太醫又給霍綰君做了艾灸,艾條有活血化瘀之效,就連燃燒生成的艾煙也有此效,孕婦不宜久待,霍夫人只好听話回去歇息去了。

一路上都在自責自怨,今日身子困頓,竟然沒有注意到女兒,差點犯下大錯。

劉進和霍嬗兩人揮著袖子,被那霧騰騰的艾煙燻得掉眼淚,卻就是不走開。

侍女婆子們都被罰到外面院子里跪下,別吵病人心煩。

霍綰君著急想說話,想看看枕頭底下究竟壓得什麼東西,一旁服侍的醫女端過藥湯,扶她起身,霍綰君閉著眼楮任由醫女喂藥。

小顯在一旁贊嘆︰「大娘子真是愈發懂事了,以往都是不吃藥的,今日竟然一點都不推諉。」

霍嬗也笑,堂妹最怕吃苦,為了讓她吃藥,霍夫人往日里不曉要弄出多少花樣。

小顯在一旁暗自得意,她的運氣真是不一般的好。

就算史皇孫叫了太醫來又有什麼用?

霍綰君苦的伸舌頭,肉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就連劉進也笑了。

瞧見小顯得意的眼神,她更加想動一動,費了半天的勁,才動彈了一下手指頭。

小顯立即緊張地問︰「大娘子可是要要蜜餞?那些侍候不力的,害的大娘子得了風寒,連蜜餞都不準備,我去去就來。」

霍綰君翻了翻白眼,小顯去了也好。

她用力地挪動著沉重的頭,一掙一掙地,真像條被扔到岸上的胖頭魚了。

劉進沒有放過這個嘲笑她的機會,咧著嘴就樂。

霍綰君終于將頭夠上了枕頭,她用力地頂著,頂著,覺得像是在爬一座山一般。

劉進收住笑聲,沉了臉,掀開了枕頭。

「太醫,你來瞧瞧,」劉進看了看霍綰君的臉色,心下有些明白。

守在一旁的太醫,還沒有敢走,定楮過來一瞧,臉色大變,宮里腌事情多的很,太醫因為身份的緣故,經常出入宮廷和王孫家中,這點警覺性自然是有的。

霍綰君總算是能閉上眼睡一會了。

劉進大怒,每見一次這個胖頭魚,他就要倒一次霉,這枕頭下面的帕子真是惡心,讓他險些將隔夜飯都吐出來,據說這可能是天花病人用過的,至于用來做什麼,不言而喻。

「好毒的心思,」劉進邊作嘔邊道。

小顯,這個死婆娘,本皇孫不要了你的命,就不姓劉。

霍嬗的臉都白了,太醫連忙道︰「兩位貴人,先別慌,待老夫稟報陛下和太子殿下,專門將你們隔離,觀察一段時日才放心。」

小顯再拐回來的時候,史皇孫的人已經牢牢地將霍綰君住的院子圍住,一個人都不叫進,一個人也不許出。

這是怎麼回事?

小顯的眼楮咕嚕嚕地轉著,扭動著蜂腰肥臀,正打算拐回去,將霍夫人喊起來,來看看情況。

一個孕婦,這樣周而復始地折騰一日,出點什麼事,不是很正常嗎?

她還沒走幾步,便被一個手刀砍暈在地上,丟在路邊。

劉進和霍嬗二人在外屋,霍綰君躺在里屋,醫女們忙著用艾條燻屋子,那只髒兮兮的帕子也被用錦緞包裹起來,緊緊扎成一卷。

「表哥,你現在還覺得你叔叔真心疼愛你嗎?」劉進問。

他心里有些恨霍光了,前世霍光得了皇祖父的寵信,便遠離衛家,遠離太子,一心做著皇上的寵臣,完全忘了他是靠誰發家的。

這倒都罷了,霍嬗前世的死,讓皇祖父徹底恨上了衛家,霍嬗被人發現在內室,全身發青,渾身發燙,沒有多久就去了,都說是沖撞了舅外公的鬼魂,被收走了。

皇祖父內心對舅外公本就有心結,為了這更加對衛家不滿意。

遷怒,移情,都是皇祖父最愛做的事。

他喜歡李夫人,就能將李夫人的哥哥捧成大將軍,他喜歡霍去病,就能將霍光捧成光祿大夫。

這事雖然蹊蹺,但前世衛家只能自認倒霉,劉進如今明明知道別有隱情,還和霍光家的後院月兌不了干系。

他能不恨嗎?

天花對于幼兒來說是一道鬼門關,不知道今生他能不能平穩度過。

見霍嬗蒼白著臉不應聲,劉進怒道︰「表哥,你真沒用,枉費我和胖頭魚一心想要救你,胖頭魚救了你反要招來殺身之禍,我們兩個人的命都不能讓你有點男兒氣概嗎?驃騎將軍的血勇難道沒有傳給你嗎?」

霍嬗顫抖著嘴唇,歉疚地道︰「史皇孫,這次連累了你,臣萬死難辭其罪。」

「你若是能活下來,再還我一條命吧,你只想想,你死了之後誰最能得利?胖頭魚被你連累,只怕霍夫人懷著身孕也難逃厄運,」劉進說的那般肯定,前世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

即使霍光沒有下手,可小顯出手和他出手有什麼分別?

「對想害你的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劉進又補了一刀,這是血淚凝聚而成的道理,前世父親就是太過仁慈,讓那些中傷他的人肆無忌憚,最終成禍。

看著霍嬗的目光漸漸堅定下來,劉進松了一口氣,不久他就會被帶回太子府中隔離,不知道這一去,胖頭魚和霍嬗能不能活下來。

他得借著霍嬗的手,將胖頭魚和霍夫人安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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