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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下的皮膚細膩柔軟,似乎能掐出水來,更重要的是,她的睫毛還在眨啊眨,撓地他手心癢癢,也撓到了心里。

拿刀都很穩的手輕顫了下。

而魏元音並不明白怎麼了,她難得見到攝政王的一瞬會有雀躍的心情誕生,結果還沒緩過神就被捂住了眼楮。

殷予驀然放下手︰「方才的動靜,震下了不少梁上土。」

忽然而生的沖動,不想讓那雙漂亮的眼楮被沙土迷了,于是行動在思考之前先幫她捂上眼。

抿著唇,似乎也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可思議,本來迷眼也不過一件小事罷了。他不慌不忙地解開了魏元音被捆綁的雙手,又幫她一點一點摘掉漁網,目光停頓在幾處被劃傷的位置,很是不悅。

「我們快去捉壞人!」

魏元音雙手捏住了殷予的小臂,急得差點要蹦到天上去了。

「不急。」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兩人接觸的地方,沒有甩開,也沒有不悅。

如果路遙看到了,一定會被再次刷新認知,王爺不是很討厭別人踫他。

「是不用急。」拍花子的頭兒早就听到了動靜,看到來者是一個華袍青年時表情很微妙,「那些孩子同你們非親非故,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就喜歡多管閑事。」

「這和親故又有什麼關系了,明明是你們太壞……」魏元音氣急敗壞,使勁跺跺腳。

「今日視而不見,焉知親故不會有這麼一天?」殷予的表情很淡,左手卻反手捏住了少女的手腕,將她拖到自己身後,儼然一副保護姿態。

「你放開我,我要和他們拼命!」

張牙舞爪的樣子就好像一只小貓兒,也許是太過激動,白皙的耳朵都泛了紅色。

殷予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小時候母妃身邊養過的一只白團子,獨兩只耳朵尖是橘黃的,讓他喜愛了很久,結果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天就死了。

他心口一緊,安慰似的拍了拍少女的手背︰「拼命是男人該做的事情。」

魏元音果然被這種哄誘的口氣安撫了,氣鼓鼓道︰「要凌遲,這種人一定要凌遲!」

攝政王看向那頭子的目光瞬間凌厲起來︰「按照大昭律例,拐賣人口確實應凌遲。」

「你們……」

「首領!」一個破爛衣服的人噗通摔趴在了頭子面前,「外面來了好多官兵!」

拐子頭兒嚴厲地踹了一腳地上的人︰「看你這點出息,怕什麼!」

「是……是……」那人被嚇破了膽,說話結結巴巴的,「羽……羽林軍啊!」

羽林軍的動作很快,不但把這破破爛爛的院子圍地像水桶一樣,更是直接把暗窖和通往城外的通道掀了個底兒朝天,一個人都不肯放過,辦事效率把魏元音看的是目瞪口呆。

「羽林軍是皇叔親自教過的,統領也是皇叔原來的副將。」聞訊而來的殷承暉听到她的夸贊,渾然不在乎道,他更關心閨女身上的傷口以及有沒有被嚇到。

「所以那些拍花子听到是羽林軍就很絕望?」魏元音似有所悟。

殷予心有所感回頭望了被押走的一行人,按了按眉心︰「你不是關心那些孩子,現在不去看看?」

魏元音一听,立刻就換了一副面貌,眼見暗窖中抱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大多二三歲的模樣,心中是又惱又憐,眼看羽林軍們足足抱出了八個小孩,心中更是怒氣滿滿。

「那群人真是不得好死!」

最後一個被抱出來的正是之前在街頭巷角抱著的那個,此時畏畏縮縮地貼著抱他的羽林軍的胸口,一時半會兒不能緩過勁兒來,對眼下的情況很恐懼的模樣。

魏元音心疼地走了過去︰「乖,沒事了啊。」

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背。

男童微微瑟縮了一下,魏元音頓時僵住了手,她恍若無事地收了回來,有些受傷,但是又有點能理解小孩子害怕的心情。

「我……我想要娘……」男童剛帶著哭音開了口,仿佛牽動了什麼神經,院子里七八個孩子不約而同地哭了起來,紛紛喊著要回家要爹娘。

「娘……」

「我要回家,嗚嗚嗚,我想家……」

「我要娘……」

「娘……娘在哪兒啊……」

若只是一個孩子哭還好說,七八個孩子一起哭,放在任何一個人的耳中都如同雷動。

「接下來的事,大約還是要麻煩攝政王了。」魏元音難得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竟然絲毫沒覺得這些孩子煩。

殷予並不覺得麻煩,頷首道︰「我會命人查找丟失孩子的家庭,把他們安然無恙的送回去。」

被忽略的殷承暉︰「……」

好像自己才是皇帝啊,連閨女都這麼不給面子,胸口疼……

這一疼,他倒是想起來了一件要緊事,拍拍腦門,嚴肅地看著魏元音︰「你今天回盛安的消息早就傳遍了,他們都以為你已經回了宮,剛剛靖國公府那邊來了信兒,想讓你過兩日去一趟。」

听到靖國公府四個字,魏元音整個人都僵住了。

先代靖國公追隨大昭的開國太祖建功立業,是過命的交情,太祖親下聖旨三代不降爵。

當代靖國公林顯育有三子三女,其中,嫡次女就是魏元音那個為夫殉情的親娘。

雖然是外祖家,但是從有記憶開始魏元音就已經跟著爹娘離開了盛安,對靖國公府對林氏都沒有什麼印象,只是隱約記得娘並不太願意提起外祖,理所應當的,她回來時也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一家子。

她也知道是避不開的,就是想拖著。

見到魏元音僵硬的表情,殷予心中感慨倒是更多些,對于林家人來說,對于這丫頭來說,有些心結,太難打開了。于是,他也沒有說出什麼‘那終究是你外祖’的話來。

殷承暉倒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拍了拍魏元音的肩膀︰「這時候就覺得要是你皇祖母在宮里就好了,指不定能幫你擋下來。」

可是母後帶著嫂嫂去西山禮佛了。

于是,他能給自己閨女的也只剩下了無奈。

這朝堂上下,皇宮內外,他做不了任何人的主。

「沒事。」魏元音很沮喪,並不是沒有事的樣子,「不就是見人嘛,我不怕。」

不就是見一群不認識的親戚嗎,一群,即使爹娘都去世也僅僅是一封單薄家信的親戚。

她模了模胸口的位置,覺得那里很堵得慌。一天的興奮、坎坷都和長途跋涉的疲憊疊加在一起,累得她半步都不想再挪動。

「茭白呢?」她站在原地,表情木然,木然到讓人心疼,「爹,我走不動了。」

明明一刻之前還張牙舞爪的少女,現在就好似霜打了的茄子,還向爹爹撒嬌。

殷予一瞬覺得千萬根針扎進了他心里,這樣的魏元音就莫名和腦海里那個影子重合在一起,幾乎是瞬間,他攥住少女的手腕,一把將她撈進懷里抱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向院外停著的馬車。

殷承暉︰「……」

發生了什麼?

等等!他立刻追了出去,慘叫道︰「皇叔,音音是在沖我撒嬌啊!你不能搶我的活兒!」

大昭的後宮沒有皇後,更沒有什麼公主皇子,只有太後只手遮天,還有幾個並不怎麼受寵愛的妃嬪,這就是後宮全部的人口。

于是魏元音的宮殿就被安排在除了太後壽寧宮和皇後鳳梧宮之外最龐大精致的寧馨宮。

這座宮殿已經有二十年沒有主人,雖然有宮人日日灑掃,但依然沒什麼人氣,冷清許多,即便這樣,魏元音也依舊倒頭就睡,再也顧不得其他。

什麼公主禮儀,什麼靖國林府,都統統一邊去吧。

見閨女分分鐘入睡不再搭理自己,殷承暉食指蹭了蹭鼻尖,幫她掖夜被角,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殿門,大昭的攝政王就如同一座山一樣負手立在那里看著庭院中的景色。

「這些年這里並沒有荒廢。」他難得知道自己皇叔在想什麼,搭了一句話。

「嗯。」目光一寸寸掃過庭院中植的各種樹木花草,似有懷念,隨即淡淡道,「將那些菊花都除了吧,她應該不喜歡。」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魏元音。

這下殷承暉驚訝了,瞅著如今開得正好的各色菊花,不免惋惜,更重要的是,他那將母親看得頂重要的皇叔居然開了這樣的口。

不等他問,就听殷予驀然道︰「都二十年了,過去了。」

何必總留著舊物,讓別人也跟著一遍又一遍地傷懷呢。

寧馨殿原本是殷予生母——陳貴妃的寢殿,自打高祖皇帝駕崩,陳貴妃成了陳太妃,立刻就搬了出去,沒兩年也撒手人寰。先帝不好,這宮殿自然也就一直放著了。

「等她睡足了,就把牌子也換了吧。」殷予沒什麼表情,抬腳就要離開。

「皇叔。」殷承暉忽然叫住他,「你怎麼就知道那些人是拍花子,怎麼知道音音很在乎這些。」

因為,我認識三年後的她啊。

殷予沒有回答,反而垂下眼簾,唇角輕勾了下︰「這幾年,京兆府又懈怠了。」

說罷,又只給皇帝陛下留了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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