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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爺跪求方慕出手救人的時候提了些陸老夫人的癥狀,方慕心里也是一驚。照陸老爺所說,老夫人這癥狀著實凶險,再多耽擱幾日,興許這條命就要丟了。當然,更精準的診斷還要等她見到老夫人後望聞問切一番才成。

也因為這個原因,方慕拒絕了陸老爺特意為她備下的馬車,準備同陸老爺等人一樣騎馬趕路。救人如救火,這是最耽擱不得的了。與之相比,因騎馬趕路而產生的不適又算得了什麼。

陸老爺怎會不知方慕的心思,眼圈兒登時便紅了,他張口想要說感謝的話,可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個字都擠不出來。而且他不覺得那些個好話兒能夠表達出他對方慕的感激之情。他在心里暗下決心,若有一日秦大夫需要,他陸家上下听憑差遣,就算要他豁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方慕他們一路疾馳,趕到齊州城西門的時候還未到晌午。入城後他們一行人放緩了馬速,沿著寬敞整潔的主街道前行了三個街口,而後穿過了三條稍窄的巷子,最終來到了陸家莊的地界。遠遠看去,暗紅色的高牆似有綿延不絕之像,直入柳林深處,一人高的牌匾高懸在門庭之上,氣派非凡。此時,莊門大開,門前人頭攢動。

等方慕他們行至近前,就見領頭的那位黑臉兒漢子一溜小跑的迎了上來,激動的叫嚷道︰「太好了,祖母有救了!爹,爹把秦神醫給請過來了!」

他身後那黑壓壓的一片人齊聲喊道︰「老爺威武!」

這麼整齊劃一的回應……說以前沒練過誰信啊!

方慕緩緩地將視線移向右手邊的陸老爺,就見他老臉爆紅,雙眼瞪得溜圓,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隱隱的,方慕還能听到陣陣磨牙聲。方慕毫不懷疑下一刻陸老爺便會惱羞成怒的翻身下馬,狠狠地收拾這群疑似拆台的莊丁。

「陸老爺」方慕清了清嗓子,面色肅然道︰「勞煩陸老爺帶我去老夫人那兒,我想盡快查看她的病狀!」

听方慕這麼一說,陸老爺也顧不得羞惱了,連忙點頭稱是。

還未到老夫人所住的慈心齋呢,就見一身著青白衣衫的俊雅少年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見到陸老爺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悲聲道︰「爹,祖母她——她去了!」

要不是有管家及時出手攙扶,陸老爺已然摔倒在地上了。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嘴唇也失了先前的顏色,微微顫抖著。他的手腳也抖得厲害,幾乎不能站穩,不過他此刻卻完全沒注意到這些,在管家的攙扶下晃晃悠悠、跌跌撞撞的向前走。

還未走兩步,他的臉上已滿是淚痕。這一刻,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哭號道︰「娘,娘,兒子來遲了——」

方慕在一旁看著,眼圈兒也跟著泛紅了。有娘親在,主心骨就在,依靠就在,而現在,陸老爺的主心骨折了,依靠沒了,天塌了!

等等……

或許——陸老夫人還有救!

方慕腦中靈光一閃,心中又燃起了些希望。她也顧不得和陸老爺他們多說什麼了,快得恍若一陣風一般沖入陸老夫人所在的屋子。

「老爺,秦——秦大夫她——」想到了那種可能性,管家激動的渾身顫抖起來,話也說不利索了。他幾乎控制不了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詭異得很。

「難道——難道——」陸老爺甚至都不敢將後半句說出口,生怕叫天上的神仙听到了,收回這一點點的可能性。

在管家的攙扶下,陸老爺懸著一顆心來到屋門口。邁過門檻的那一刻,他的心好似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一般,幾乎都要喘不上氣來了。活了這幾十年,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怕!

此時方慕的額頭已然沁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她一只手的掌根按一定規律按壓老夫人的胸骨,另一只手則用金針刺她幾處大穴,兩相配合,做最後的努力。陸老爺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方慕的神情極為專注,精神極度緊繃。她額頭上豆大的汗珠越發多了,不過她現在根本分不出半分心神來注意這些,很快,這些汗珠兒便匯聚成了更大一顆,晃晃悠悠,最終滴落了下去。說來也巧,這顆汗珠兒恰好滴在了老夫人的臉頰上。

方慕的努力沒有白費,老夫人的手恢復了溫熱之態,脈搏由無轉有,脈象漸趨于正常。甚至在方慕屏息凝神為老夫人把脈之時,老夫人的手指還微微顫動了下。

「幸不辱命!」方慕長舒了一口氣,而後轉頭看向滿面焦急之色的陸老爺,如釋重負的笑道。

陸老爺懵了一瞬間,而後心底里噴涌而出的狂喜幾乎將他給淹沒了。他知道這個時候他是該笑的,可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這短短的半個時辰,陸老爺就經歷了大悲大喜兩個極端,這會兒心神徹底放松,他雙眼一翻,暈了過去。不過這回他可不像之前那麼走運了,管家這會兒光顧著抹眼淚了,沒來得及扶住他,讓他結結實實摔了這一回。

「老爺!」管家覺得自己也要倒下了。

「陸老爺他……沒事。」方慕也被一聲極大的聲響給嚇了一跳,忙快步走到陸老爺跟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給他把了把脈。她的神情不再像剛剛那樣緊繃,看上去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她道︰「他只是暈過去了。」

管家捂著胸口猛穿了幾口氣,也好懸跟著暈過去。他年紀大了,禁不起這麼嚇啊!

就在管家和陸家的兩位公子將暈了的陸老爺扶到旁邊的臥榻上躺著的時候,陸老夫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無力道︰「阿鼎?寧兒?安兒?我這是……難不成我已到了陰曹地府?」

黑臉兒漢子陸安和俊秀少年陸寧忙撲到老太太床前,你一言我一語,將剛剛的情況簡要說了一遍。他們倆幾乎每句話都帶上了方慕,那狂熱的模樣似是把方慕當成是醫仙下凡。

方慕被這兄弟倆夸得臉上熱燙得很,細膩瑩潤的肌膚上浮起了兩抹桃紅色。

「你們兩個……快……快扶我起來……」老夫人斷斷續續道,此刻她也不過剛剛轉醒,身子虛得很,說話自然有氣無力,每吐出幾個字便要歇息一下。

「老夫人,不可!」方慕也顧不上害羞了,三步並作兩步的沖到床榻前,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她道︰「您雖已清醒,可損了根本的身子不是這一下兩下便能好轉的,您現在萬不可多說多動,只管安心休息。就算您實在想做些什麼,也忍著些吧,等我給您調理好了再說。」

陸老夫人對方慕的話萬分信服,哪有不听的,也不強撐著要起身了,只道︰「神醫救命之恩……重于泰山,可恨我……我這身子……竟連施禮答謝都做不成……」

「老夫人,哪里的話,我學醫的第一日便在藥王像前立了誓,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問貴賤貧富,皆如至親之想。不自慮吉凶,不邀射名譽,亦不為挾恩圖報。」方慕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柔和,這柔和中又透著別樣的嚴肅和堅持。她的眸子里似有星星在閃,明亮而璀璨。

她道︰「若叫您為了致謝而強撐著病體下床施禮,那又算什麼呢!」

「神醫醫德至高,可我陸家也不是那等忘恩之人!」也不知道陸老爺到底什麼時候醒來的,此刻他已經起身,正邁步朝方慕這邊走來。話音未落,他便已來到方慕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說道︰「我對天發誓,我陸家滿門皆听從神醫差遣,無論何時,無論何事!」

隨著他的動作,屋內呼啦啦歸到了一片。陸安、陸寧絲毫沒有被代表的不悅,他們覺得就該如此。

「陸老爺言重了!救死扶傷,本就是我這個醫者的職責所在。」方慕搖了搖手,趕忙拒絕道。

陸老爺已經看出了方慕是何種性子,也不再同她爭辯了,只將這份天大的恩情深深的記在心中,然後耐心等著回報方慕的機會。

為了給陸老夫人調理身子,方慕可以說是用盡了渾身解數,藥療與食補雙管齊下,輔以針灸、推拿等手段。幾日下來,陸老夫人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也能倚著軟枕靠坐半個時辰了。照這樣的恢復速度算,也就三五個月,陸老夫人便能下地活動一個時辰的樣子了。

初見成效後,方慕又盡心的為陸老夫人調養了三日,而後她將脈案、急救方法、藥方、食療方子、針灸方法、按摩手法全都寫了下來,就連飲食宜忌、按摩力道她都詳細注明了。在向陸老爺此行前,她將這厚厚一疊手稿交給了他,叫他按照這些方子請大夫來給老夫人調養。過十日,她會來陸家莊查看陸老夫人的恢復情況,然後調整方子和輔助手法。

陸老爺哪有不應的,抖著手將那疊手稿捧了過來,當成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早在去歷城請方慕的時候,陸老爺就听說寧氏快要過壽的事兒了,他算著日子,應該就是這一兩日了。方慕于陸家莊有大恩,如今她娘親要過壽,他們怎麼能不表示表示。

他們就隨便表示了表示,然後……就收拾出了五六車的金銀珠寶、醫書字畫、上等藥材以及綾羅綢緞……

說好的隨便表示呢,這哪里隨便了!!

陸老爺要在家里照顧老夫人,他便派大兒子陸安和小兒子陸寧帶二十名家丁送方慕歸家,然後給寧氏賀壽。他們一家子人還挺了解方慕的,知道一旦開口說那幾車寶貝是為了感謝她準備的,她定會堅辭不受。所以他們就是不說出來。方慕心里明白,可她能說什麼?說自己不要?!陸家人可沒明說這是送給她的!

方慕一行人剛到歷城縣城門口處,就見一隊鎧甲樣式與歷城縣守軍相差許多的兵士涌出城門,八個人合力將近一人高的路障抬了來,堵在城門前,只留了供一人進出窄道。

每個進城的人都被兵丁仔細查問過了,而想要出城的人卻被攔住了,好說歹說,偏不叫人出來。城門口處積聚的人越發多了,有些性子急的已經吵嚷開來,場面很是混亂。就在這個時候,從南北兩個分別涌來數千士兵,漸漸呈合圍之勢。

那其中,上面繡著斗大「楊」字的大旗隨風飄蕩,發出撲啦啦的聲響。

方慕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丹唇微抿,心道︰‘看這情形,楊林的大軍已將歷城縣團團圍住了,形勢危急得很,也不曉得家中情況如何,哥哥他們是否曉得楊林率大軍到來的消息!’

這樣想著,方慕便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家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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