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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在修真界毀琴

將絕仰頭抵著粗糙的樹干,這一次他沒有看著陰沉的天空,他只是再度閉上了眼。他英挺的面容上漸漸褪去了所有的表情,縱使是帝闕也看不出將絕此刻在想什麼。

高台上的那場合奏已經結束了,那聲驚雷不僅沒有影響到長生的奏曲,反而使他的曲子更加動人心魄。那從天而降的雷霆仿佛纏繞在了曲聲之中,以至于長生每撥弄一次琴弦,眾人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也狠狠跳動了一下。

而當長生離開高台的那一刻,平靜下來的崖頂卻又突然響起了一陣龍吟之聲。那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然轉晴,細碎的陽光劃破雲層悠悠溢出,整個崖頂都透著幾分風暴初歇的慵懶意味。

疾掠而來的金色巨龍瞬間割裂了淺金色的陽光,只見那頭生來高傲的巨龍猛然從高空中俯沖而下。它的雙翼仿佛裹挾著恣意的狂風,而在這驟然席卷的狂風之下,不少入座者只能暫時乘著飛劍遠離他們的座椅。

金色的巨龍完全沒把那些修士放在眼里,它僅僅是懸停在帝闕身前,就這麼乖巧地低下了頭顱。它在等待帝闕踏上它的脊背,它在向這個尊貴至極的男人以示臣服。

帝闕握著長劍慢慢站起了身,在眾人看清之前他已站在了巨龍的脊背之上,唯有那微微搖曳的暗金色的衣袖訴說著他剛才移動過的事實。

帝闕直接乘著巨龍離開了此處,他本就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崖頂的眾人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畢竟帝闕是高高在上的仙帝,能來參加這次盛典已經是很難得了,一開始便沒人認為他會在這里待上太久。

重新入座觀看盛典的眾人卻不知道,剛才離開的不是一位仙帝,而是兩位。在那金色巨龍到來之前,倚著漆黑樹木的將絕便已不見了蹤影,此時將絕早已來到懸崖內部等著長生。

「你說……如果一個人強大到無人能敵了,是不是就再無煩惱?」奏完琴曲的長生獨自回到了懸崖內部的房間,他一邊將琴盒穩穩地放到了桌上,一邊漫不經心地對身後一襲黑衣的男人問道。

其實長生打開門時就感覺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而那個人正是倚牆而立的將絕。長生沒有探究將絕是怎麼來到這里的,他知道將絕很強,做到這一點也不足為奇。

「你在問我?」將絕低沉的嗓音中帶著幾分笑意,那笑意之中卻又透著更加深沉的意味。他說著便慢慢走向了長生,語調仍是一如既往的懶散︰「你知道答案,又何必問我?」

「說說看吧。」長生側過身看著將絕,將絕說得沒錯,他問出口的瞬間心里便已有了答案。他很清楚強大根本不能解決所有的煩惱,他之所以這麼問,只是稍微有些不甘心罷了。

如果他再強一點,薄清便不敢公然在這把琴上做手腳;如果他再強一點,他也不必應付薄清的試探,更不必一次次揣測那家伙的用意。

「我渴望著力量,卻也憎惡著力量。」將絕漆黑的瞳孔中劃過了一絲暗色,他嗤笑了一聲後繼續說道︰「在我看來……強大到三千世界再無敵手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煩人了。」

長生聞言頓時似笑非笑地看了將絕一眼,他俊美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色。這個問題他或許不該問將絕的,他和將絕相處了大半年,自然不會不知道這家伙很怕麻煩。今日將絕這麼回答,長生非但沒覺得意外,反而有種本該如此的錯覺。

將絕沒有過多地解釋些什麼,事實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剛才的話並未說完。正如他回答長生的那般,力量這玩意兒太過復雜,他曾不顧一切地追逐著它,卻又發自內心地厭惡著它。當然,這些只是他今日之前的想法罷了。

誰也不會知道,听到長生曲聲的那一刻,他是如此慶幸自己擁有這樣翻天覆地的力量。正因為他擁有這份力量,三千世界之人才會想要歌頌將絕之名;正因為他擁有這份力量,今日他才能听到這首長生為他而奏的曲子。

生平第一次,將絕覺得「三千世界最強者」的名頭並非一無是處。將絕感覺到了長生的視線,但他卻沒有選擇和長生對視。他很清楚自己骨子里的凶性,也很清楚長生散漫下的敏銳,此時若是與長生對視,他不知道長生會不會看出他早已不平的心緒。

「我以為你作了詞。」半響之後,將絕的聲音再度響起。將絕伸出手摩挲著桌上的漆黑琴盒,隱約之間他還能感受到指月復下浮現的雷霆紋路。不過如今他的心思不在這琴盒上,他只想知道長生為何會奏出那首無詞之曲。

「我的確作了詞。」長生倒是沒瞞著將絕,這也沒什麼好瞞的。連當初那首錄歌的曲子他都寫了詞,這麼重要的一場演奏,他又怎麼可能沒想過要作詞?他作出這首曲子時,便已自然而然地寫好了與之相和的詞句。只是作完詞後,他突然不打算唱了而已。

「那為何不唱?」將絕粗糙的指月復驟然停在了琴盒上,不知不覺間他的聲音似乎又暗啞了幾分。

「因為我沒膽子惹怒一位仙帝。」長生半真半假地回道。他對將絕的過往了解不多,雖然他在竭力避開那些不靠譜的傳聞,但詞里終究還是帶上幾分傳說的影子。

作詞之時他也曾試著將自己當作是將絕,可偏偏他又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將絕,最終的結果就是詞中流露的情感有些失控了。

這樣的詞他可不敢唱出來,畢竟若是有人想查,便會知曉這首曲子是獻給將絕的,他還不想平白無故地給自己惹來一堆麻煩。況且今日不是他的獨奏,而是他和度秋涼的合奏,既然度秋涼沒有唱出詞來,那麼他也不會唱出來。

惹怒仙帝嗎……將絕沒有出聲,他勾起的薄唇卻在無聲訴說著他如今的想法。如果剛才長生在高台上唱出詞來,將絕不確定自己是否會發怒。但他能確定的是,長生此時若是唱出詞來,自己絕不會對他動怒。

「你若是想听,回去之後我唱給你听便是。」長生看得出將絕對那首曲子很感興趣,之前在高台上他無法唱出詞來,回去之後倒是沒了顧忌。他本就打算再奏一遍那首曲子,因為他想借此弄清一件事。

他想弄清那從天而降的雷霆究竟是不是偶然,一想到到這雷霆很可能是那位三千世界最強的仙帝所控,他就覺得有些頭疼。當初他在時無常面前奏曲唱歌時,恰好被那狂放不羈的將絕听見了,今日他在高台上為將絕獻曲,總不會又巧合地被那個男人听見了吧?

「……好。」還未被長生猜到真正身份的將絕低聲應了一句,他半闔的雙眼掩住了眼底那難得的猶豫。將絕不知道他該不該听長生唱出那些詞,因為長生總能輕而易舉地擾亂他的心神,他怕自己會因此陷得越來越深。

感情之事,無論是過去那個桀驁不馴的將絕,還是現在這個鐵石心腸的將絕,都會有想要躲避退讓的時候。畢竟這是他百年來第一次動心,也是他第一次愛上一個人。

此時將絕已經收回手不再觸踫琴盒,而他身側的長生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慢悠悠地伸出手搭在了漆黑琴盒上。長生指尖微微用力,早已闔上的琴盒便被再度打開,盒內放著的正是之前在高台上斷了弦的那把琴。

長生垂眼凝視著盒內的琴,他在高台上奏完曲子之後,那雷霆化成的琴弦便消散得一干二淨,如今此琴的琴身上再無一根琴弦。長生的指尖纏繞著靈力,他蒼白而修長的手指劃過琴身後,整把琴驟然崩裂破碎,轉瞬之間盒內只剩下了琴身化作的灰塵。

長生抬起琴盒清理著盒內的些許灰塵,隨後又將那一千靈幣的琴重新放回了漆黑琴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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