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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到處在放曲子?你听听,對面竟然開始放大千世界的最新琴曲了,一曲一靈幣,這可都是錢啊!」

長生懶得理會不停說著酸話的店主,他正凝視著不知何時飄落在指尖的雪花,雪花那冰涼的觸感恍得人有些失神,連掃地帶來的困頓都消失了幾分。

縱然身處修真界,冬日也照樣是白雪皚皚啊。想到此處長生不禁笑著搖了搖頭,試圖甩去腦子里那些傷春悲秋的念頭。

「長生,你怎麼又在掃地?」時無常的大嗓門可比長生搖頭有用,他的聲音一傳來,長生剛才涌起的所有復雜情感都化作了無奈之情。

時無常這話雖是對長生說的,但他不大的眼楮卻還死死盯著對面一直放著琴曲的書店。他到底是不甘心。為什麼自己那麼努力的忽悠路人,一個人都沒忽悠到,對面書店什麼都不干卻生意火紅?不過就是放曲子而已,效果當真這麼好?

「腳抬一抬。」長生一眼看出了時無常腦子里在想些什麼,他真不知道自家店主到底是真傻假傻。看看對面精致典雅的古樸書店,各類書籍應有盡有,再回頭看看他們這間破雜貨鋪,也只能賣賣沒人要的功法了。明眼人都知道選哪里吧?

更別提人家女店主花容月貌,自家男店主凶神惡煞。

長生直接抬起掃帚打斷了時無常的犯傻,那掃帚底端毫不客氣地刮過時無常的長靴,頓時惹得對方怒目而視。

「你小子干什麼呢?我這靴子新買的,干淨得很。」

「還有啊,光是今早你就已經掃了三遍地了,你告訴我,你究竟還想掃幾遍?!」

長生全當沒听見時無常的咆哮聲,他後退兩步屏住呼吸,等到那壓根不存在的灰塵都消散干淨後才慢悠悠地開口︰

「掃幾遍不是我能決定,還得要看天氣。」

「風大的話就再掃六遍,一天十次正好湊個整數。如果沒什麼風,那就掃四遍,畢竟我喜歡‘八’這個數字,吉利。」

「……」時無常聞言瞬間忘記了對別人書店的嫉妒之情,他被長生的回答噎得憋不出半個字來。

說真的,他實在不理解長生的臭毛病。喜歡戴面具就算了,不讓人靠近他也算了,最奇葩的是半個多月前這小子一走進他的鋪子,竟然二話不說地就拿起掃帚開掃。那時候他還在想這小子夠機靈的,起碼手腳很勤快,然而第二天他就不這麼想了。

你能想象每次一進來就看到這小子在掃地嗎?這地早就干淨到不能再干淨了,還有什麼好掃的?

「如果你剛才不穿著沾滿灰塵雪水的靴子走進來,我也不會掃地。」長生睜著幽黑的眸子看向時無常,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時無常發誓那一刻他額頭上絕對爆出了青筋,本就凶惡的臉看起來更加猙獰了。

這明明是他的店!他還不能想進就進了?這小子究竟是哪里冒出來的怪物!

「你……」時無常越想越覺得自己快被氣死了,就在這時他竟突然想到當初他救下長生之時,這人懷里還抱著一把暗浮幽光的琴。

說起來他當初救人也不是出于什麼善意,而是因為那把琴。畢竟那琴看著名貴至極,長生又生死不知,缺錢的時無常自然而然打起了琴的主意。要不是當時長生將琴抱得太死,他或許也不會連人帶琴地一起拖了回來。

那之後時無常也試著將琴拿出去當,結果當鋪之人不知為何死活不收。沒過幾天長生又漸漸清醒了過來,時無常便也息了將琴據為己有的念頭。他不再管那勞什子的琴,反而忽悠著長生賒了一本根本沒人要的功法。

懷里抱著琴,買了沒人要的功法……時無常想著想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瞬間收斂怒氣咧開了笑容。他灼熱的目光幾欲燒穿了空氣,被這般注視的長生心底頓時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長生,你會彈琴的吧?一定會的!要知道你還傻乎乎地學了《繁音訣》!」

時無常當初還覺得奇怪,《繁音訣》雖然是少數能直接修到仙帝境的無上功法之一,但它的功效實在太廢了。別的功法要不就是修到高深處能呼風喚雨,要不就是能操縱刀劍,而這功法……

這功法修到高深處能模擬出各種各樣的聲音。琴音也好,簫音也罷,亦或者是水聲雷聲乃至人聲,世間所有的聲音它都能變幻出來。

听上去倒是挺不錯的,但這東西又不能擊退敵手,消耗的靈幣還超乎想象,從古至今除了幾個喜歡音樂的,根本就沒人修煉。而那些人就算修煉了,最厲害的也不過是修煉到金丹境。原因無他,只因無上功法太過費錢,有那錢都能用黃級功法邁入元嬰境了。

「你彈一個時辰的琴,我算你十靈幣工錢,怎麼樣?」時無常思量片刻忍痛說道。不過是十靈幣罷了,這個男人竟露出一副心在滴血的模樣。

「你確定要我撫琴?」長生微微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全然听不出半分喜怒。

他的確會撫琴。別提穿越前他就是以創作型歌手的身份出道的,對各類樂器皆有所了解,就連那原主也精通君子四藝。

長生不信時無常從沒懷疑過他哪來的這麼多靈幣踏入築基境,哪來的這麼多靈幣買這樣的好琴。這倒與原主有關。原主自幼被遺棄在小千世界最底層位面,按理說生活會有些坎坷,奈何他長得太帥,帥到一上街就被人打賞,帥到高中狀元跨馬游街之時被路過的元嬰修士給擄走。

然而那位修士剛將他擄到這個位面就被仇家埋伏殺死,原主也被滅了口。這琴便是擄走他的元嬰修士在路上送他的。現在時無常讓他用這琴彈奏,就不怕惹來那位元嬰修士的仇家?

「我確定!你小子還差我五百九十七枚靈幣,早點還清不好嗎?」時無常對琴的來歷多少有些猜測,可他不在意這些。畢竟只是一把琴而已,這個位面里有誰能厲害到光憑琴音就能听出是什麼琴來?

他現在只想把對面的客人都吸引過來,最好順帶著把對面的女店主也給吸引過來。

長生聞言沉默了半響,他猜時無常大概是愛慕對面的女店主,所以才無所不用其極。可時無常能因此腦袋發熱不怕仇家上門,他長生卻不能。他不是怕自己死,他是怕時無常被他牽連而死。

雖然在他的記憶中,原主消亡前容顏已被凌亂的發和濺起的血給完全遮掩住了,那位仇人也沒太在意這麼個凡人,基本上沒可能認出他。但即使如此,長生還是不放心,他之所以戴了半個月的面具也是不想牽連時無常。

事實上要不是自己稀里糊涂地欠下靈幣,這雜貨鋪他一天都不會多待。

「你到底彈不彈?」時無常再度催促道。

「彈。不過你可別後悔。」長生轉瞬之間想好了對策,面具下的薄唇微微勾起。他利落地關上了店門,隨後便將琴架在了鋪子的最深處。既然時無常不肯放棄讓自己撫琴的念頭,他便逼得他知難而退!

時無常雖然隔著面具看不到長生此刻的神情,但心底卻突然涌起了一陣不安感。

「你听好了,此曲名為《長生》。」

《長生》?時無常光听曲名便心頭一跳。他曾听說修真的最後一個境界似乎便是長生境,一首曲子竟然毫不客氣地以《長生》為名,這是要有多任性?

「   ……」還沒等時無常回神,琴聲便已清晰地繚繞在了他的耳畔。

那琴聲悠悠遠遠,從開始斷斷續續的零落之音到後來的狂妄激昂,竟不知不覺勾勒出一個修真者的形象。這是時無常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听一首琴曲,如今流傳的曲子大多是陽春白雪之作,他從未听過這樣宛若在敘說故事的曲子。

長生蒼白修長的手指懶懶地搭在琴弦上,從輕輕淺淺的撩撥到迅如疾雨的勾弄,時無常仿佛親眼見到了某位修士上一秒意氣風發凌雲俯瞰,下一秒便被九霄之上凶鷹給啄瞎了眼。

而不知不覺間,琴聲又轉向了沉悶的蒼涼,宛若王者一朝敗北,宛若高傲之人在無措彷徨。

從長生彈琴到現在才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時無常卻發現自己已然听得大汗淋灕。他仿佛隨著琴聲經歷了修真者起起伏伏的漫長一生,而就在他以為這是極致之時,琴聲陡然放緩,就像屋外漫無邊際的白雪一般,孤寂而薄涼。

這時候撫著琴的長生竟然唱出聲來了!在時無常固有的認知里,那些撫琴的大家皆會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曲中,哪會像長生這番做派?時無常還來不及說什麼,長生低啞繾綣的聲音就淹沒了他。

只听長生唱道︰

「白日飛雪,听琴瑟嗚咽……」

「念長生天階,孰人能越?」

時無常听清歌詞後陡然驚醒,眼楮反射性地睜大,眼底滿是惶恐之色。他顧不得驚訝于長生唱歌時惑人的音色,也不想去探究為什麼這小子的聲音能這般溫柔這般讓人怦然心動,他只想知道這小子究竟想干什麼!這唱的是都是些什麼詞啊!

曲子被取名為《長生》也就罷了,彈琴彈到一半突然哼唱起來也算不得什麼,可長生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唱出這種詞來!

時無常記得大千世界曾有一位仙帝戲言道︰「走長生之路如越無盡天階。」

人家可是帝境的修士,修真都不知修了多少年了,感慨一下沖擊長生境的艱辛倒也無可厚非。可這小子呢?踏入築基境還不滿一月,竟然也大言不慚地這般感嘆?他到底哪來的勇氣哪來的魄力?

「別唱了……」時無常頓時滿臉苦色,他預感到長生接下來要唱的絕對更出格。

然而長生只是撥弄著琴弦輕輕瞥了他一眼,恍若未聞地繼續唱道︰

「黑夜染血,覺冬風凜冽……」

「登九霄帝闕,我命將絕……」

「!!!」此句一落,時無常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瘋狂地咳嗽了起來。

「長生,長生!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逼你彈琴的!我求求你了,別再唱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小子究竟在唱什麼東西!九霄帝闕?我命將絕?!三千世界排名第二的強者名為帝闕,而三千世界公認的最強者名為將絕!

仙帝們的意念能瞬間跨越三千世界,長生這樣大不敬的提起他們的名字,莫不是真的瘋了?可就算發瘋,為什麼偏偏就挑中了今天!

時無常突然間覺得自己有些意識模糊,恨不得立刻暈厥過去。他知道錯了,他真的知錯了,早知是這樣,他發誓他之前絕對不會逼這小子彈琴!

長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也不知道時無常忽然之間在害怕些什麼,他只是淡定地停下了撫琴的舉動,掩在面具下的笑容慢慢加深。

今日之後,他就不信時無常還敢讓他踫這把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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