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湊嘉禾……你是故意的嗎?」
灰崎祥吾死死地盯著她,她其實很不喜歡這種眼神,毫不遮掩、具有侵略性的目光。
她脾氣說壞不壞,但說好也不好,就算她會怕大魔王胡來,但也不會隨便讓他一次一次地挑戰底線,這種幼稚的試探一點都不好玩。
「難道你不是嗎?」她毫不客氣地回瞪了過去。
「……」灰崎祥吾蹙起眉頭,關于這點他確實無法否認。
小湊嘉禾看了眼那根本不認識的外校女生,灰崎祥吾的這種做法真的差勁又低級,根本沒有考慮過會不會傷害不相關的人︰「總之,以後不要再做這種無聊的事了。」
她這麼說著就打算轉身離開,這麼來去之間又耽誤了不少時間。
灰崎祥吾沉默地看著小湊嘉禾,他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的耐心,但哪怕這樣,差不多也到達了極限。
她的無動于、她的冷漠以對,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生擺出過這樣的低姿態,可她卻把這份真心狠狠踩在了腳底下。
事實上,當她要離開的時候,他的心忽然變得無比平靜,平靜到連他自己都快要笑出來了,是對自己狠狠的嘲笑。
他掩下了眸子,然後听到了自己的聲音,不輕不響地剛好落到她的耳朵里——
「小湊嘉禾,我喜歡你……我是說真的。」
小湊嘉禾愣了下,或許有一瞬間她心軟了,但她清楚地明白自己這步不能走錯,看不到未來,也有違本心——
「對不起,灰崎祥吾。無論說多少次都好,我真的……不喜歡你,我只想把你當成哥哥。」
「……」
是的,然後再一次地踩在腳底。
灰崎祥吾忽然間笑出了聲,卻讓人感覺到了無法抹掉的絕望,如果說剛才的大魔王還有溫度,那現在的他冰冷得讓人害怕。
小湊嘉禾再遲鈍也發覺了這份不對勁︰「……喂,你要干嘛?!」
暴風雨的降臨毫無征兆。
她的話音剛落,眼前的世界瞬間暗了下來,她的視界完全被覆蓋住,如果不是嘴唇上忽然傳來的重壓,她或許會陷落在那雙灰眸眼底的晦暗不明之中。
他媽的……灰崎祥吾親她嘴了!
這個信息在小湊嘉禾的腦袋中瞬間爆炸,耳邊還傳來了剛才那個外校女生驚呼的聲音。
羞憤、惱怒之情一刻不停地充斥她所有的思想……如果可以,她恨不能拿把榔頭跟他同歸于盡。可惜她手里沒有榔頭,更可氣的是拼力氣她依舊不是灰崎祥吾的對手。她根本掙月兌不開,而唯一的辦法只有張嘴往死里咬。
她這麼想,也確實這麼做了,血腥味瞬時在口腔里蔓延。
可灰崎祥吾卻像個沒事人一般,除了當下的微顫之後,他始終沒有放開手,甚至沒有轉移目光,眼底又多了種道不清的情愫,同時夾雜隨時要噴薄而出的慍怒。
她沒想到自己的舉動讓情況變得更糟,大魔王非但沒有停止,甚至在最後用更大的力氣咬還了回來。
什麼刺蝟、大狗……她完全誤判了物種,灰崎祥吾根本就是只不合群的孤狼,還有著一口又尖又利的牙。
她雙手用力揮舞擊打,但灰崎祥吾只用單手便輕松地把她的手腕交錯摁在牆壁上,嘴唇粗魯又霸道地橫掃過她的臉頰、嘴唇,脖頸,一路向下留下火辣辣的觸感,就連衣領都被狂亂地扯開。
此時此刻,用獸性大發形容灰崎祥吾也不過如此。
天知道,在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的學校里,灰崎祥吾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如果被路過的人看到……
等等,路過的人?
「 嚓!」
刺耳的快門摁鍵聲突兀地響起。
灰崎祥吾的動作頓了下,扼制她的力氣也跟著小了下來,她趁機掙月兌開來,話不多說就是一拳,照著臉狠狠揍的那種。
「灰崎祥吾!你他媽的到底在干嘛?!」
她使勁地蹭了蹭嘴巴,破皮的地方痛得她倒抽一口涼氣,淚水早就在眼眶里打轉,可就是倔強地抬起頭使勁不讓它流下來。
他的臉被這拳打得側到一邊,不緊不慢地用舌頭從里面頂了下被打到紅腫的部位,忽然又笑了起來,轉過頭半眯著眼楮看她︰「這樣子還能做你的哥哥嗎?」
「……」
小湊嘉禾忽然覺得身體冰涼,她往後退了兩步,或許他確實對自己太溫柔了,以至于讓她都忘了大魔王的真實屬性是什麼。
所以,她近乎以逃跑的姿態離開了這里。
這次,灰崎祥吾抬手擦了擦嘴角,指尖沾染了紅色血跡,也不知道是屬于誰的。
會被討厭嗎?……大概吧,至少他不會後悔。
他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抬起頭後又斜睨了眼不遠處的女生,可怕駭人的眼神就是無聲的警告,足以威懾到她顫抖,握著手機的手僵直著,甚至連躲藏都做不到。
「我、我知道了……我會刪掉的,全部都刪掉的,對不起。」
她滿滿都是哭腔,緊握著拿起手機,將屏幕朝向灰崎祥吾,在他的注目中摁下了刪除。
得到了滿意的結果,灰崎祥吾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直起身子,徑直從那女生身邊走過,明明不久前才說過接受她的話,現在卻視她如草芥。
到底……到底誰才是真正把別人真心踩在腳底下的人?
垂下的手,仍半亮著的手機屏幕,最上方彈出的消息提示——
「哇,這可真是刺激。」
*
小湊嘉禾蹲坐在教學樓某處僻靜的台階上,她一邊吸著鼻涕,一邊使勁擦自己的嘴,可不管怎麼用力,總覺得上面還留著那家伙的氣息。
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接吻……呸,是唇部接觸,竟然還是被摁在牆壁上,大魔王這個智障是少女漫跟電視劇看多了嗎?!
「人渣!混蛋!禽獸!」
用盡了所有的罵人詞匯量,但她的眼淚卻越流越多了,心好疼,手腕好疼,嘴上破皮的地方也好疼……
小湊嘉禾恨不得仰頭哇哇大哭了起來,這輩子都沒遭遇過這麼大的委屈,而等她緩過神,已經是大半小時之後的事了。
「啊……我是不是遲到了?」
她瞬間止住了哭唧唧的表情,趕緊掏出手機看了眼,現在早已經過了集合時間,赤葦京治更是已經打過好幾通電話。
她深呼吸一口,使勁壓制住哭腔,然後站起來邊跑邊打還電話給赤葦京治,而等電話那一頭熟悉的聲音響起時,她發誓,她從未有一刻覺得赤葦京治的聲音竟然是那麼得好听。
「小湊?」
「嗯,赤葦……」
「你怎麼了?電話一直不接。」他淡然依舊聲音中隱約可以听出一絲擔憂。
她又用力吸了下鼻子︰「沒事……剛才不小心摔了跤,門牙把嘴巴磕壞了。」
「……」赤葦京治的聲音不自然地沉默了片刻,隨後又響起,「你到底什麼摔法能摔成這樣?」
「……你別管了。」她顯然不想解釋這件事,趕緊轉移話題道,「我遲到了嗎?你們走了沒?」
「嗯,他們先走了,不過我跟部長還有監督剛好有事晚了點出發,現在還在排球館那里。」赤葦京治看了眼身後停著的小巴,又將目光投向來排球館必經的道路,「沒關系,我等你。」
「嗯嗯,不過……」
她頓了頓,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樣子,簡直就跟走在路上被強搶的民女一樣,頭發亂得跟個鳥巢一樣,衣領更是被扯崩了兩個扣子,以這樣的形象走在路上,絕對會被路人報警的。
「不過麻煩再等我十分鐘!很快的!」
「嗯,監督他們還沒來。」
「好!等我!」
小湊嘉禾掛了電話,然後提速飛快地向籃球館跑去,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得回活動室那兒換一身衣服,以她的速度和兩館之間的距離,十分鐘沒有多大問題。
而當她氣喘吁吁跑到籃球館拉開大門後,原以為無人的場館竟然還亮著等,而在那強烈光芒下的是個赤發少年。
——「放心吧,有我在。」
小湊嘉禾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剛才臨走時他的話語。
「赤司……隊長?」
那個背影在听到聲音後往後側了側,熟悉的聲音緊接著響起︰「是你回來了啊。」
「這麼晚了,隊長你怎麼還在這?」
「因為剛好跟敦久違地一對一打了下,所以稍微晚了些離開。」赤色的背影轉了過來,反問道,「那你呢?怎麼又回來了?」
察覺到了對方的轉身靠近,她下意識地低下頭,並且一把抓住了自己那略顯涼快的領口,低聲應了句︰「忽然想起有點事沒做……」
「是嗎?那怎麼會一身狼狽?」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同並猜測到了她的意圖,語氣是赤司征十郎一貫的溫柔體貼。
「……」
明明可以隨口扯謊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對上赤司征十郎,她就有種一切謊言都兜不住的感覺,光是開口就已經是件難度非常高的事了。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是灰崎祥吾嗎?」
她愣了下,就算知道會兜不住,她也沒想到小隊長會這麼簡單粗暴。不過話又說回來,眼前的人正是那唯幾個知道她跟灰崎祥吾真實關系的人之一,或許面對他的時候,她本就不需要有太多偽裝跟借口。
雖然沉默著,但與承認無異。
赤司征十郎走到了小湊嘉禾面前,看著她凌亂的頭發和衣服,抬手拂過她的發梢,栗色的發絲纏繞在指尖。
「真是過分呢,明明只是想把他當做兄長的,卻被這樣對待了呢。」
「……」
或許是因為靠得太近了,她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這是從前面對赤司征十郎時從來沒有過的……怪異到讓她升起了種莫名的恐懼。
「不過沒關系的,嘉禾。」
「……小隊長,你干嘛忽然這麼親熱地叫我?」她越發詫異不解,怎麼今天一個兩個的都這麼奇怪?
赤司征十郎聞言反倒輕笑出聲,他收緊了在指尖纏繞成圈的發梢,微低下頭在她耳側輕聲開口——
「如果是嘉禾的話,叫我哥哥也可以哦。」
她嚇得睜大了眼楮,震驚地看向近在身側的赤發少年,而眼前是那雙映出自己倒影的異色詭譎雙眸。
小、小隊長……變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