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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帶重新打結,樊小余蹲子整理起其它裝備。

她的動作仿佛受過訓練的特種兵一樣的迅捷,而且條理清晰,可以看出她在腦中很快過了一遍,什麼武器待會兒能派上大用場,什麼武器要先當壓箱底。

時夜立著雙手環胸看了片刻,便走開,來到已經壽終正寢的機械獸遺骸前。

但見它的屏幕還在一閃一閃,奄奄一息還沒死透,不由得挑了下眉。

時夜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將它胸前的蓋子打開,彈出里面的電路板,果然有一塊沒有燒到。

他回憶了一下演繹推理中看到的畫面,隱約想起幾個數字,便按下。

電路板上很快亮了兩下,和緩的古典音樂自體內溢出。

樊小余這邊,通信器上剛剛傳來大貓的聲音︰「小余,我們這邊開了一道門,應該是出口。」

大貓話音方落,樊小余和時夜所在的石屋角落,也豁然開啟一道角門。

看來只要機械獸嗝屁了,他們就能離開。

可樊小余剛剛切斷通信器,卻忽然听到音樂聲,手上動作不由得一頓,本來以為整裝完畢就要重新出發,不曾想時夜竟然饒有興致。

那古典樂樊小余听不大明白,又因為電路板受到破壞,流淌出來的隱約只是勉強成音,原本是激昂的曲調,這會兒倒顯得有些淒涼婉轉。

樊小余拉上背包口,站起身伸頭看去。

就見時夜掏出能量棒照著機械獸的電路板,東踫踫西弄弄,不知道觸動了哪里,音樂聲竟然流暢許多。

他放下能量棒,又移駕找了塊石頭,彈掉上面的浮土,坐上去時還拿出紙和筆,低頭寫寫涂涂,不時地還停下來喝口水,像是琢磨什麼。

樊小余站了一會兒,歪著頭打量,很難想象時夜一身整潔的坐在亮堂堂的高檔學府中道貌岸然的模樣,總覺得他不是那種按部就班,規規矩矩的主兒,否則他們也不會在生化實驗室外相遇。

但是如今這樣,大長腿盤縮著,挺值的背也微微彎了,就為了寫點東西,卻也不像是他,有點可憐兮兮。

樊小余湊上前,蹲看了一眼,紙上全是鬼畫符,她有看沒懂,卻還是使勁兒的看了會兒,試圖按照自己的套路理解。

時夜連眼皮子都沒抬,徑自畫著。

樊小余多看了幾眼就不耐煩了,一手扶著地,想席地而坐。

誰知時夜的動作卻更快,也不知從哪里抽出一塊黑色的手絹扔到她**底下,是她用來擦拭武器的。

樊小余毫不客氣的坐了上去。

「你在畫什麼?」

她歪著頭盯著那些線條,忽然覺得像是有什麼規律來的,多半是為了防止外人偷窺秘密,時夜自創的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東西。

可時夜並不答話,樊小余看了他一眼,好奇心突然升了出來,抬手按在那張紙上,時夜便不能再繼續。

時夜無聲地嘆了口氣,只好掀起眼皮看她。

頃刻間,樊小余的心里打了個彎。

以前每次大貓討打的時候都會堆上滿臉討好的笑,雖然那樣子看上去更欠揍,可樊小余或多或少會手下留情。

思及此,樊小余微微仰頭,扯動唇角,笑了。

平日里樊小余一貫的冷言冷語,雖然五官精致,膚色白皙,是那種宅男一眼就會迷戀大眼巴掌臉姑娘,但只要她一出手,立刻嚇得人尿褲子。

這回倒是仗著自己的天生優勢,扯出一個說不上是不是討好的笑,雖笑的牽強,卻也勾住了時夜的注意力。

時夜定定的望著片刻。

樊小余卻覺得意思到了,收起笑︰「現在咱們是個team,下一步有什麼計劃?和這個畫有關?」

他錯開目光,堂堂一個高級顧問兼化學系教授就這麼點出息。

「我在推測幕後設計者的下一步,此人的目的、動機。」

樊小余以眼神示意︰「你畫的東西我看不懂。」

時夜淺笑,稜角分明的下巴上已經浮現青渣︰「當然,如果你看得懂,說明敵人也能看懂。這個東西,是小時候我和時風一起發明的。」

樊小余忽然有了好奇心︰「我從沒听你說過時風。」

時夜︰「有什麼好說的,你也認識他。」

樊小余努了努嘴,努力回憶時風的樣子,印象中就是個個子不高,身體孱弱,畏畏縮縮的男孩,做了錯事會躲到別人身後,對誰都是細聲細氣的,仿佛還暗戀過薛萌。

樊小余問︰「為什麼時風參加了異能人開發計劃,你沒有?」

隔了一秒,時夜將紙撕碎,漫不經心的說︰「我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

樊小余︰「你這樣的人也玩這個?」

時夜錯開目光,眼中晃過一絲譏諷︰「那時候年輕氣盛,以為能征服世界,就橫沖直撞的去了。後來踫了一鼻子灰回到家里,發現早就人去樓空。就在我離家那幾年,時風有了絕癥,家里人沒辦法,听說參加一項實驗可以治好時風,就帶他去了。這一去,就沒回來。」

家人走了,留下一棟空屋,再也不能稱之為家。

樊小余試想了一下那樣的場景,只覺得「家」那個詞太重太暖太陌生,從很早開始就和他們沒了關系。

時夜突然問︰「你呢?」

樊小余一怔,抬眼間,對上那雙眸子。

她很快別開眼,聳肩道︰「我家就我一個人。」

「我說的不是你那棟房子,你參加實驗之前呢?」

樊小余︰「哦,那之前我是個孤兒。」

時夜淺笑︰「我看你做事這麼拼,還以為你肩負著上一輩人的期望。」

樊小余皺了下鼻頭︰「不,我只為活命。」

這話題顯然聊不下去了,時夜也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再張口時就硬生生將話題拐回正題。

「你說那幕後設計者,為的是什麼?」

樊小余也接的很快︰「能時空回溯一定是異能人,不過肯定不是我們這一批。我想這個人應該是第一次離開基地,否則以他的能力早就出了名,我們不會毫無所知。」

樊小余一向對異能人話題有興趣,誰有什麼樣的能力,升級到什麼程度,她爛熟于心,只不過不是個八卦的人,只揣在肚子里自己琢磨,暗中跟毫無建樹的自己較勁兒。

時夜面露不屑︰「這人心機很深,也很細,但他只敢躲在暗處玩,顯然是個陰險小人,就算出名也不是什麼好名。」

這倒是,異能人雖被人類排擠在外,但從跟上說也長著人心流著人血,靠人性活著,自有一套善惡忠奸的評判標準,玩暗算出頭的會從骨子里被人鄙視。

偏偏異能人各個都爭強好勝,有的追求里子,有的在乎面子,真要下狠心干出點動靜出來,陽光城的地面也要抖三抖。

樊小余︰「我一向不喜歡薛萌,主要是針對這個人,明知道自己身上的激素害人還四處散播,在我眼里就是個病毒帶菌者。可是她做事也算的上光明正大,從不藏著掖著。」

說起薛萌,就不由得想起其他人,往事一旦勾起一角,就如江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長嘆了口氣,樊小余活動了一下手腕,一時情緒低落︰「都說現在世道太平,我倒從沒覺得。就算再融入人類生活,我們也會打心里覺得自己不是人。自然,也不是神。兩頭不是的,好像怪物,而且個頂個的短命。前幾年還有幾個風頭正盛,後來一個個也都消失了,有兩個是死透了,我收的尸,有兩個是失蹤了,還有一個據說要玩什麼歸隱,不知道找哪個旮旯貓起來了。八十一個異能人,大爆炸後有十一個下落不明,余下七十個沒有不心浮氣躁的,說穿了,不過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年,想用短暫的時間折騰一把,只可惜,那不相干的人雖然記住了他生前的光輝,但真的在乎關心的朋友,卻只記住了他的死。」

半響沉默。

樊小余站起身,背對著時夜舒展筋骨。

像是她這樣直來直往急脾氣的姑娘,一旦開始掩飾情緒,開始壓抑聲線的不穩,便真是說到了痛處。

但時夜知道她死要面子,沒準正後悔對一個半生不熟的人說了這些,便也不拆穿,只給她時間平復。

片刻後,時夜低聲問︰「就沒想過集合起大家,聯手反抗?」

樊小余的背脊一僵,聲音甩了過來︰「反抗了有用麼?還不是一樣得認命。」

時夜挑眉︰「你要真是這麼逆來順受的性子,何必和我聯手?」

樊小余皺了下眉,火兒到底沒壓住︰「我們幾個要對付S.P基地是我們的事,干嘛把大家都拉下水?」

秦小樓,杜風,難道還要犧牲更多的人?

樊小余話音落地,那頭機械獸的電路板也滅了,古典樂驟停,一瞬間氣氛降到谷底。

時夜垂下眼,不再刺激她,轉而說︰「如果此人和S.P基地有關,他的動機和目的無非就是實驗。過放他在暗處始終太被動,我想下一步,先把他引出來。」

反守為攻?

樊小余吸了口氣,收斂了情緒,這步棋勾起了她的興趣,被這麼個藏頭縮尾的傻逼轉著圈的糊弄,她早就出離了憤怒。

很快,樊小余一**坐了回去,白皙的臉瞬間繃緊,眼中狠光乍現,隨時要和人拼命的樣子。

時夜張了張嘴,剛想勸她冷靜,卻又覺得自己太過多余,只好說︰「剛才我仔細分析過,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個人就在大部隊中。」

樊小余的眉頭都要打結了,被人滲透的感覺從頭到腳都不爽。

合著他們在前頭領隊,那傻逼就在後面暗搓搓的算計,指不定那個甬道突然漏個洞,是那人看準了才按下的機關。將他們和大部隊分開,好分開玩?

樊小余︰「大家的資料你不都看過了,不是沒發現麼?」

時夜︰「有三個人的還沒看。」

樊小余一頓︰「陳崢、溫言、Scarlet?」

時夜頷首︰「如果這個人要玩,應該不會這麼蠢藏在失蹤人口里,既然目標鎖定的是你我,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一路跟著。不過陳崢可以排除在外。」

樊小余身邊有大貓和Bill兩道坎兒,會幫她篩掉所有可疑人士,而她自己又有個不太輕信外人的性子。

可時夜這邊人多眼雜,原本還跟著的一隊探員至今沒有看到蹤影,可以排除嫌疑,剩下的就只有溫言和Scarlet。

樊小余︰「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那個溫言很可疑。」

時夜︰「何以見得?」

樊小余掰著手指頭數︰「首先他身體這麼弱,居然跟隊跑到深山老林里來;其次,他身上裝著很多古怪的設備,如果只是跟拍記者一台攝像機就足夠了。」

樊小余說完,時夜卻默不作聲了,只是瞅著她笑。

這樣靜了幾秒,樊小余終于被瞅毛了,瞪眼問道︰「你幾個意思?」

時夜輕咳兩聲,立刻收斂︰「未免萬一,下一步咱們得把這兩個人都騙過來,這樣大部隊才能安全,盡快找機會出去。」

這的確是可行之計。

可一向直來直往的樊小余,卻突然多了一道心思︰「在此之前是不是還要再試探一下,萬一找錯了人呢?」

頓了半響,時夜慢悠悠的吐出一句︰「感情你也會用腦子?」

樊小余的心火,噌的一下被點燃了,手上關節咯吱咯吱作響,再多等一秒,估計就要把人拆了。

但時夜到底是個會看臉色的,話風一轉,就跟了後半句︰「都怪你身手太好,讓人忽略了還有個聰明漂亮的腦袋瓜子。」

這麼一夸,雖然听著還是像貶,樊小余卻不好意思出手了。

***

不敢多耽誤,樊小余很快聯通了Bill和大貓的信號,還特意囑咐兩人到僻靜的地方,開個四人小會。

這一回,連愛咋呼的大貓都靜的跟什麼似的,到了關鍵時刻,他也知道收斂,不再針對。

四人商量了下,決定由Bill和大貓分別向那兩個嫌疑目標出手,先想辦法搜一下隨身物品和背包,如果真有嫌疑,這些隨身物品必然看著死死的,做賊的總會心虛。

主意一定,分頭行動,又等了幾分鐘,通信器那頭有了動靜。

是大貓偷偷模模的聲音︰「有發現!」

樊小余心里一緊︰「是什麼?」

大貓︰「不知名的藥劑,但我和Bill不認識。」

時夜皺了下眉︰「先描述一下顏色質地。」

大貓撇了下嘴,雖不願意搭理時夜,還是不情不願道︰「一瓶藍色,一瓶紅色,一瓶粘稠,一瓶稀。」

這都什麼鬼?

樊小余吸了口氣,剛要說話,就見時夜抬起一只手,神情糾結。

隔了幾秒,時夜問道︰「在誰的包里?」

如果他的演繹推理無差錯,這兩瓶藥劑應該屬于Scarlet。

藍色藥劑應該就是體能補充劑,至于紅色的是什麼,要親眼看到才能確認。

不想,大貓卻吐出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藍色屬于Scarlet,紅色是溫言的。」

怎麼,兩人各一只?

時夜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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