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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卓犖總共帶了十萬軍馬,現在初試一戰,直接死亡人數就已經達到數百,輕傷重傷數過千。

他把安撫金和先前答應的賞金都吩咐下去後,並沒有回到營帳,有些事,他也需要好好想想。

夕陽將下,蘇卓犖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捧起一抔水,撲在臉上。

溪水里映出他自己的倒影。

蘇卓犖一向不是很關心自己的長相,只粗粗掃了兩眼便罷。

身後突然有異動傳來,他轉過頭,是自己的親衛長。

「何事?」

譚五雙手抱拳,躬身道;「宮里有消息了。」

蘇卓犖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密信,展開看了片刻,便伸手撕成了碎片。

「不必多事,隨他去。」

「是,王爺。」譚五臉上有些猶豫,蘇卓犖瞥了一眼,便道。

「還有什麼事?直說。」

「宮里還多了幾個男人,最得寵的那個連應公子好像和王爺您有幾分相像。」譚五低著頭,絲毫不敢抬起來。

他心中雖有猜測,但是卻不敢深想。

蘇卓犖張開手,塵沙似的紙屑從他手里落下。

「繼續說。」

「連應公子雖然沒有名位封號,但是很得陛下寵愛,被賜住在長陽宮里。」

蘇卓犖皺眉;「我問得不是這個。」

「恩?」譚五露出

「這件事,那些大臣應該不會不知道,他們什麼反應?」

「上書諫言的大臣很多,但是陛下根本不理會。」

蘇卓犖沉思了一會,才道︰「知道了,有什麼情況再來匯報。」

「是。」

譚五告退後,蘇卓犖便回了營地,他掀開帳子,就是撲面而來的水汽。

「有人?幫忙拿下衣服。」陳均悠哉悠哉的坐在浴桶里,扭過頭看見蘇卓犖時,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感覺。

蘇卓犖掃了眼放在桌子上的衣物,沒動。

「你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陳均對他露出一個笑臉,確實,他待在蘇卓犖的營帳里,用他的東西,使喚他的下屬,真的是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找不到。

「為什麼要客氣?」他把雙手擺在浴桶旁邊,聳肩笑道︰「我剛剛才挽救了你的名譽和生命,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

「名譽?」蘇卓犖一愣。

「用我的多年混圈經驗表示,你一點也不娘。」

「……」什麼鬼!

蘇卓犖拿起衣服,用力丟在陳均臉上。

「你快點吧!」

陳均上下掃了蘇卓犖一遍,不由放慢了動作。

「我忽然覺得我們可以一起的,搓澡服務,不收錢,約麼?」

「……我去隔壁。」

看著他轉身時的果斷姿態,陳均唇角不停揚起,笑得幾乎抬不起頭。

翌日。

蘇卓犖在部署完軍備之後,便揮退了眾人,自顧自倒了杯水,捧在手里。

軍中環境簡陋,就算是將軍和士兵在待遇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蘇卓犖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他也不會去使用什麼特權。

幾日的粗茶淡飯,一開始是有些食不下咽,但是後面就好多了,陳均比他更能吃苦,或者說更受不了挨餓。

不過這兩天都沒怎麼見他,不知道是在搗鼓些什麼。

蘇卓犖念了他一會,不過很快又拋開,專心應付起案上的文書。

陳均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低著頭認真的模樣,心頭一陣暗笑。

他的手里提了兩個紙包,扔給蘇卓犖一個,一個自己打開。

香味很濃,又有點淡淡的腥氣。

蘇卓犖看著紙包里幾尾僅僅只有巴掌長的烤魚,抬頭問他。

「你做的?」

「當然……不是。」陳均搖搖頭,「河邊撈的,讓後面的那些火頭兵幫忙處理了一下,不過最後也就剩下這麼一些了。」

蘇卓犖伸手捏起魚尾,皺眉道:「好丑。」

「……又不是給你看的。」陳均撇撇嘴,自己坐到一邊開吃。

他吃到第四條的時候,蘇卓犖站到了他面前。

「怎麼?」

「還有嗎?」

陳均看著他的目光,又看了眼他桌子上的紙包︰「我這是最後一個。」

蘇卓犖不容拒絕的從他手里搶過最後一個,兩只手捏著魚頭魚尾開始咬肉,陳均在旁邊看得無語。

「你是真餓啊!」

蘇卓犖扭頭看他︰「晚飯你可以吃兩份。」

「……我拒絕,那麼難吃的菜。」陳均想了想,便道︰「你晚上有空嗎?」

「有,怎麼?」

「去加餐咯,你一個男人,別告訴我幾條這麼小的魚就可以喂飽了。」

蘇卓犖很認真的想了想。

「就我們兩個?」

「當然。」

「誰負責烤?」

「……我。」

蘇卓犖于是點點頭,表示同意。

「對了,你準備在這里呆多久?」陳均把東西收拾了一下,問正在擦手的蘇卓犖。

「半個月吧。」

「這麼快?你有信心在十天之內就解決這些叛軍?」

蘇卓犖點點頭︰「其實我要對付的不是南夷,只是勵王的那些部下。」

陳均一琢磨,確實,勵王的殘留部下實際上只有三萬不到的人馬,如果沒有那些南夷之人插手,他們十萬大軍,根本就是手到擒來。

「那麼南夷?」

「勵王的部下中實際上領頭的是勵王昔日的幕僚王存秉,他們能夠和南夷合作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小,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你以為南夷這些外族怎麼可能控制得了那麼多城池?」

陳均模了模下巴︰「所以你的意思是?」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的合作如履薄冰,長久不了。」

陳均點點頭︰「南夷畢竟是外族,他們每一次進攻都是燒殺搶掠,這一次雖然有所收斂,但還是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勵王雖然在軍隊的威望很高,但是他畢竟已經死了,死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蘇卓犖仰頭灌下一杯水,他看著手中粗劣的茶杯,淡淡道︰「確實如此。」

陳均忽然問︰「你喝酒嗎?」

「軍中禁令……」

「一兩杯不妨事的吧!」

「我行軍從不帶酒。」

「我去弄。」

蘇卓犖皺皺眉︰「你人緣還真是好。」

陳均哈哈一笑,忍不住道︰「沒辦法,誰讓我這麼和藹可親,不像某人,整日凍著張臉。」

「既然如此,明日我就命人嚴格查處,凡是有藏私酒的不論軍職高低,一律二十軍棍。」

看著蘇卓犖似笑非笑的瞥過來的眼神,陳均登時就後悔了。

「你這樣多傷感情啊!」

蘇卓犖低下頭看公文,完全無視陳均的求情。

「蘇卓犖!」

「恩?」看著湊到自己眼前的某人,蘇卓犖眼楮忍不住眨了眨。

陳均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睫毛每一次撲閃帶起的微風,實在是……太近了。

他抬起袖子,輕輕拭了下蘇卓犖的唇角。

「你剛才沒有擦干淨。」陳均一本正經的說完這句話,然後轉身就走了出去。

蘇卓犖模了模唇角,忽然覺得不對,陳均他……是在糊弄他吧!

他看著自己指尖,唇角卻輕輕翹了起來。

「真是……太過分了。」

陳均走出很遠才停下來,他按著自己的心髒,一下下的鼓動著,快得有些不像是自己的。

他承認自己對蘇卓犖有一些好感加成,但是現在看來,似乎要比他所以為的還要深一些,最起碼已經不會單純只因為他的臉。

那麼真的要動心嗎?

陳均有點猶豫,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橫溝差了多少,但是卻可以想象,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性別難以跨越,而是很多很多他甚至無法想象的東西。

蘇卓犖是什麼人?他的過去,他的想法,他的態度。

他統統都不知道!

就算這樣,他還是有點喜歡了,陳均摩擦著指尖,仿佛還停留著剛才的觸感,他沒有再深想,只是保持沉默。

蘇卓犖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陳均回來,他正奇怪的時候,忽然有士兵前來報告,王存秉帶了一只小隊前來求見。

「只帶了十個人?」蘇卓犖一愣。

「回王爺,是的。」

「讓他進來。」蘇卓犖坐在高位上,不到片刻,就見兩個兵士帶著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那人身穿深藍色錦服,年紀看上去有些大,但是眼楮卻很亮,留著短短的胡須。

看著倒不令人生厭。

王存秉掀開衣擺折身下跪,恭敬道︰

「拜見曜王殿下。」

「閣下既然已經帶軍反叛,又何需稱本王為殿下?」

王存秉搖搖頭︰「在下反叛的只是現在的皇帝,而曜王殿下的在朝中和民間的名聲一直很好,我豈能失禮。」

蘇卓犖想了想,才道︰「勵王的事情我也很遺憾,不過他畢竟謀逆在先,本王雖是其弟,但也不能顧惜。」

「殿下!」王存秉眼露悲憤,不由道︰「我們王爺是被迫的,您豈會不知,如果不是那個皇帝和太子聯手陷害,他又怎麼會?唉,殿下,王爺在謀逆之前曾經寫下一些書信交到了我們這些親信手里。」

蘇卓犖听到這話也不由頓住。

王存秉下意識的看了周圍的幾個親衛。

最後咬咬牙,狠聲道︰「王爺遺命,如果他不幸遭難,便希望我們輔助曜王殿下您登臨九五!」

蘇卓犖的手緊了緊,杯壁上面隱隱捏出一條裂縫。

「此事休提!你來這里如果只是為了說這些,本王寧願破了不斬來使的規定,省得讓你污了本王聲譽。」

王存秉站起來,大笑道︰「殿下,王某死不足惜,只是不願意看見那個狼心狗肺的皇帝端坐在皇位上,我家王爺為他們父子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從無謀逆,結果卻得到了這樣的結局,我豈能心甘!!!」

蘇卓犖臉上表情冷淡,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他抬起手,示意周圍的親兵將人帶了下去。

他換了一個杯子,重新倒了水,端在手里。

譚五站在他身側。

「王爺以為那人話里有幾分可信?」

「一半一半吧。」蘇卓犖哼了一聲︰「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了這個時機,想來南夷那邊也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南夷的駐地一直都是邊外之地,每次來犯都是搶奪一番便走,這一次他們難得有了機會佔據城池,自然是不願意走了。」

譚五低頭接道︰「王存秉他們現在還能勉強說是和南夷合作,但是等時間久了,就免不了被罵作出賣國土換取安生的謀逆,這樣一來,軍心必然渙散,到時候絕不會再有人願意支持他們。」

蘇卓犖點點頭︰「所以他們需要找一個人依附,本王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但是卻是最好最近的一個。」

「王爺以為如何?可要接收他們,屆時再揭露勵王謀逆的真相,借著勵王的名義起兵……」

蘇卓犖擺手打斷他︰「我若是有意與天下,又何必來這里,直接在京城做我的攝政王不就信了,架空皇帝,再泄露那件事的真相,想要那個位置又有何難?」

「王爺……」譚五忍不住皺了皺眉。

蘇卓犖淡淡道︰「在他沒有太過分之前,我不會先出手。」

然後他想了想又道︰「王存秉現在被扣押在這里,南夷絕對不會不知道,」

「立刻出兵,只攻打南夷的軍隊,而勵王的叛軍,先不攻打,想來不用幾天,就會有好戲看了。」

「是。」譚五恭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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