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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時分,是許多人最為疲憊、最為松懈的時候,所以哈斯巴根選擇這個時候進攻是非常明智的——至少他和那些部屬們都是這麼認為的。

一萬鐵騎分成四隊,在東勝衛四門同時起攻擊,東勝衛最多有兩千不到的兵力,四個城門雖然裝上了,但城牆還有待修繕,護城河里還是干涸的,吊橋也就形同虛設了,要殺進城去,絕對不是問題。

不過,一旦動攻擊,哈斯巴根就知道原先的想法只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四隊人馬沒有一隊順利殺到護城河邊,離城門八百步遠,陷阱、獸夾就讓每一隊損失了百八十騎,然後他們就踩上了地雷,劇震加閃光,還有顆顆尖錐、鐵蒺藜,讓戰馬不是慘嘶著倒地就是驚恐亂跳個不停,即便他們騎術高,但依然有不少人被甩下馬來,成了同伴馬蹄之下的冤魂;再然後,是一陣箭雨,慘叫聲中,哈斯巴根只好令人吹響號角,狼狽敗逃。

這場前後只維持了三炷香時辰的攻擊戰以哈斯巴根損失兩千多人馬的結局告終,他始終沒能見到東勝衛的血狼軍,徹辰夫人讓他率領本部人馬做梁健的後援,他卻擅自決定攻擊東勝衛,眼前敗了,留在這里等待進攻時機顯然不行,那就只有回去了;但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人,實在心有不甘哪!

哈斯巴根一時非常糾結,他命令部屬抓緊時間休息,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躺在帳篷里呆,這次回去,不知道徹辰夫人會怎樣處罰自己,自從那個漢人小白臉來了之後,徹辰夫人好像更加不想看見自己了,蒙根其其格原本就很擔心她額吉的安危,這下可能更麻煩了。要不要明天再去攻擊東勝衛,白天或許更容易現敵人的陷阱。

「哎,你說,回去後徹辰夫人會怎樣處置哈斯巴根?」外面忽然傳來非常低的說話聲,用的是蒙語。

「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會輕饒哈斯巴根。」另一個聲音也壓低了。

「你那麼肯定?」先前的聲音明顯很是驚訝。

另一個聲音輕哼一聲,有些憤憤的︰「你沒現徹辰夫人一直就不太喜歡哈斯巴根嗎?蒙根其其格畢竟不是徹辰夫人所生啊!你看那個漢人居然非常受器重,折損了那麼多弟兄不照樣沒事,還不是因為哈斯其其格是夫人親生的!你沒听說嗎,徹辰夫人在暗中除掉原先瓦剌的人馬,旭日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下一個不知道會是誰?」

「那我們這些弟兄怎麼辦?」先前的聲音充滿了驚惶不安。

「到時候再說!」另一個聲音長嘆了一聲。

到時候再說?到時候還能說什麼!哈斯巴根心中涌起莫名的悲哀,猛然躍起,一腳踹開帳門,口中喝道︰「誰,誰在那說話?」

放眼望去,周圍只有弟兄們的行軍帳篷,四下里靜悄悄的,連個鬼影也沒有,听見他的喝聲,才有幾個腦袋從帳篷里探出來,都睡眼惺忪的,他不由得疑惑了︰難道剛才只是我在做夢?不,不可能,我根本就沒睡著!

第二天,哈斯巴根命令部屬︰立即整裝,全趕回汗廷!

慕軒在遠處高地用望遠鏡看著東勝衛那邊的情形,心中松了口氣,呼延忘屈他們對付敵人游刃有余,東勝衛有足夠的能力自保,這樣,自己就可以安心離開了。要說還有擔心的,就是小高什麼時候能下床——上次他為慕軒擋箭,雖有盔甲護身沒受箭傷,卻沒想韃靼人用火箭,小高的頭全被燒掉了,臉上也燒傷了,還差點毀了眼楮,目前還在黑山之中養傷。

莊小姐也決定離開了,故鄉有自己太多的憂傷回憶,與其在這樣的艱難掙扎中度日如年,不如選擇離開,選擇遺忘!她看著車外哭得像淚人一般的小晴,竟然笑著說︰「小晴,別哭了,你一定會幸福的!」然後,她放下了車簾,倒在娘的懷中,听外面小晴哭叫一聲︰「小姐!」她的淚水潸然而下。莊夫人抱著愛女,心中惻然,眼眸也濕潤了。

莊庭看著熟悉的山水城郭漸漸遠去,心中又是感傷,又是希冀︰爹,娘,等珮兒終身有靠,孩兒一定再回來!

朱奇源從風行館回來,听父親說起莊庭暫時離開太原府的消息,居然有些羨慕,有自由多好啊!不像自己,只能在這太原城中呆著,連出趟城都很困難,無命將軍陣亡的噩耗傳來,他也非常震驚、哀痛,要不是無命將軍,自己也不會在風行館找到適合的事做,要是能自由出入,真想去大同府無命將軍的墳上好好祭奠一番,可惜沒機會,自己注定要在這里待到老,待到死,唉!

九月初七,大同府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雪下了整整一夜,整個大同城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氣,這樣的大雪天氣,蒙古人可不方便來搶掠了。

但是,一個壞消息很快傳遍了大同府內外︰朝廷派來了欽差,是來徹查余總督的。

以工部侍郎杜謙為的欽差一行是在大雪後第三天來到大同府的,余子俊毫不驚訝,倒是總兵官蔣琬跟其他一些衛所將領非常不忿,張監軍則是非常興奮,上次方無銘擅自月兌離監禁處、出城陣亡的事,他寫密折上奏了陛下,說一切都是余子俊暗中指使,看來奏效了,嘿嘿,余子俊,看你這回怎麼月兌身!

西安府的買家需要一批山貨,薛績籌備了十天,終于置辦齊了,誰料一場大雪,把他們的出日期推遲了兩天,好不容易看天放晴了,薛績趕緊催著上路,這次由薛庚負責送貨,斯敏吵著要一起去,薛績想到無命將軍的死對愛女打擊非常大,她大病了一場,好不容易有了精神,去就去,權當是散心!

斯敏心里沒有喜悅,反倒是充滿了怒火,上次那個呼延小子出賣了自己,這次路過東勝衛,可要去跟他算算舊帳了。{.請記住我}

去西安府當然走長城內安全,何必到東勝衛繞遠呢?但薛庚不敢在這種時候跟妹妹爭,路上抓緊點,應該不會誤了行程。

這一天黃昏時分,慕軒來到了小五台山下的一處村落,一眼望去,這個山村應該有百來戶人家,但夕陽還沒有全部下山,家家戶戶就關門閉戶了。慕軒就近找了一家去敲門,想投宿一晚,但明明看煙囪里炊煙裊裊,應該有人在家生火做晚飯,卻就是沒人來開門,慕軒只好去找另一家,誰想一連敲了六家,他還是在門外呆著,轉頭看看,夕陽已經下山,天很快黑了。

慕軒不死心,又去敲第七家,這一戶在村子最東頭,看上去是這個村子最殘破的幾家之一,慕軒敲了幾下,里面很快響起了腳步聲,門吱呀呀開了,一個滿臉皺紋、看上去有四十出頭的男人當門而立,他個子跟慕軒差不了多少,都快撞著那門楣了。

「大叔,我錯過了宿頭,能不能借住一宿?」慕軒微笑著問。

那個男人一愣,抬手搔搔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往後退一步,說︰「那進來!」

慕軒跟著他進了屋,才現這戶人家確實非常窮困,屋子里只有一張很粗糙的木桌,桌上一盞油燈,閃著昏暗的光,桌旁兩張長凳,此外就是斑駁的四壁,再看這男人身上,一身粗布棉衣褲打滿了補丁,而且衣褲顏色明顯不同。

「誰來了?」後面屋子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男人回應說︰「是位小兄弟,來借住一晚。」他轉頭望望慕軒,臉上又顯露那種不好意思的神色,低聲說︰「我叫徐二狗,過年才三十三歲。」

慕軒這才明白,敢情自己把人家叫老了,一時也有些訕訕的,趕緊改口︰「不好意思,徐二哥,小弟方慕軒!」

徐二狗嘿嘿一笑,說︰「方兄弟,你坐,我馬上出來。」

他進了後面的屋子,慕軒听見里面兩人在低聲說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徐二狗出來了,手里端著兩只大碗,碗里熱氣騰騰的,他把碗放到桌上,又轉身進去,很快就又出來,手里抓著兩雙筷子,他遞給慕軒一雙,指指桌上的大碗,說︰「方兄弟,吃!」

那筷子黑乎乎的,大碗里也只是面片,但慕軒毫不猶豫的抓過筷子,坐下來大口大口吃著,徐二狗也坐下開吃,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慕軒,臉上滿是歡喜。

兩人很快吃完了,徐二狗抓過兩人的碗往里屋走,很快又出來,遞給慕軒的那碗還是面片,他自己那碗卻是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麼。

「徐二哥——」慕軒看看他碗里,沒有動筷,徐二狗憨厚地笑笑,說︰「這種東西兄弟你吃不慣的。」說著就呼嚕呼嚕吃起來。

慕軒默默地吃完,放下碗筷,看徐二狗抓起碗筷要進去,他問︰「里面是嫂子?為什麼不一起吃?」

徐二狗一愣,竟然憋了片刻才說︰「她在里面吃就行了,兄弟你不用管。」說著就進去了。一會兒,他端著一瓦盆熱水出來了,說︰「方兄弟,你腳就先睡。」

慕軒沒拒絕,道聲謝,坐下洗了腳,徐二狗端著油燈把他領到西面那間屋子,這里就一張床——說是床,其實是用一塊木板、兩張長凳搭起來的,上面有條被子,打著不少補丁,但洗得很干淨。

慕軒睡下了,徐二狗端著油燈出去了,慕軒聞到了高粱葉子的清香,想必床板上鋪著高粱葉子,睡在上面又軟又暖和,有點席夢思的感覺。趕了一天的路,慕軒有些累,但他睡不著,憑他的感覺,這徐二哥家肯定有些不尋常。

外面很快有了響動,細碎的腳步聲從里面到了外屋,應該是那位一直沒露面的徐二嫂,听她低聲跟丈夫在說︰「家里沒吃的了,明早該給那個客人吃什麼?」

徐二狗也壓低了聲音說︰「要不你穿上衣服去徐嬸家借一點?」

穿上衣服?難道之前她一直光著身子?慕軒詫然,但很快明白了,恐怕徐二哥家太窮,夫妻倆只有一套衣服,兩人只有輪流穿——這種情形之前也不是沒遇過,甚至五百多年後的貧困山區也還有這種現象存在。

他一時內心非常感動,想到這樣貧困的夫妻倆,卻還是把最好吃的留給了自己這個萍水相逢的過客,這世上的善良之人真是淳樸啊!

等他醒過神來,外面門響,徐二嫂已經回來了,說︰「就這些了,徐嬸家也沒什麼吃的了。」

徐二狗說︰「那明天給方兄弟吃,咱們再想辦法。」

徐二嫂問︰「今晚咱們睡哪?」慕軒又是一驚,原來自己睡的這床就是人家夫妻倆的,就听徐二哥說︰「睡灶下,弄些高粱葉子蓋蓋,反正天還不算太冷。」不冷?門外可是殘雪未盡呢!

慕軒再也睡不住了,一躍而起,揚聲喊︰「徐二哥,請進來一下!」

外面一陣響動,徐二狗才拿著油燈進來,看見慕軒,神情有些訕訕的,似乎做了什麼虧心事被人現了一般,慕軒心中一陣激蕩,山民淳樸善良,一至如斯!

慕軒拿出自己的包裹,將兩身衣衫交到徐二狗手中——其中一身是棉衣棉褲,說︰「請嫂子暫時穿這個!」

徐二狗沒說什麼,只是感激的點點頭,轉身出去,過了一會說︰「兄弟,你出來!」

慕軒出來,看到穿著自己衣衫的徐二嫂臉上皺紋挺深,看上去有三十五六,但眉目清晰,年輕時應該相當俊俏。

看到慕軒,徐二嫂神情有些忸怩,手腳似乎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但還是笑笑,說︰「多謝方兄弟!」

慕軒神情肅然,回應道︰「我應該多些二哥、二嫂,慕軒連敲了七戶人家,若不是兩位開門接納,我今夜不知在哪個山洞里蜷縮著喝西北風呢!」

徐二狗夫妻倆听他說得有趣,都笑了。之後,徐二嫂嘆息一聲,說︰「方兄弟也不要怪鄉親們無情,咱們小徐溝的人實在是被妖怪嚇怕了,才會天一黑就關緊門戶,不敢隨意讓外人進門。」

「妖怪?」要是在之前的世界,慕軒听到這樣的話肯定會大笑,但來到這個時代後,他學會了一件事︰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凡事不要急于下結論!

他神情嚴肅,問︰「二哥是說你們村里有妖怪?」

徐二狗左右望望,似乎怕妖怪听到自己的聲音,壓低了聲說︰「不是在村里,是山上。」二嫂也緊張的點點頭。

看他們絕不像是開玩笑,慕軒好奇心上來,仔細一問,才知道了前因後果。

小徐溝旁邊這山是小五台山,屬于恆山余脈,是桑干河與拒馬河的分水嶺,因有東、西、南、北、中五座高峰,俗稱五台;又因比五台山低,所以叫小五台山。

不過這里的百姓一直流傳著另一種說法,以前這里只有一座神仙峰,整年雲霧繚繞,到處懸崖絕壁。神仙峰下有一潺潺小溪,山下百姓全靠它澆莊稼、喂畜禽。有一天,神仙峰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怪物,巨齒獠牙,頭長雙角,逢人就吃,人們嚇得紛紛關門閉戶。怪物只幾口就將溪水吸干,駕雲走了。從此,神仙峰一帶禾苗干枯,五谷不收。百姓為了活命,只得背井離鄉。神仙峰下有個姓武的老員外,生了個女兒叫武彩,武彩不僅長得如花似玉,而且能文善武。溪水被怪物喝干後,武彩不辭辛勞地在神仙峰下挖井掘水。結果,鋤頭用壞了三十六把,井挖了九十九口,也沒找到一滴水。就在武彩要挖第一百口井時,空中突然烏雲密布,飛沙走石,怪物來了。武彩抄起扁擔,向怪物頭上打去,怪物躲閃不及,被打掉一只角,慘叫一聲,奪路逃走。武彩窮追不舍,終于將怪物劈成四塊。武彩自己也筋疲力盡,站立著死去了。她和那怪物的身體就變成了五座大山,她就是中間那座中台,人們為了紀念武彩,把這五座大山喚作「武彩山」,又因為是五座大山,也叫「五台山」,為了和五台山區別開,才叫它「小五台山」。

最近幾年,這里的老百姓卻飽受「三害」的摧殘。

三年前,一個進山打獵的獵戶現了一個怪物,外形像一條大蟒蛇,可身上有鱗片,頭上還有兩只角,一只角斷了一截,肚子底下還有四只爪子,叫聲非常嚇人。後來又有不少樵夫、獵戶說見過這個怪物,其中兩人還被它吃了,于是有人想起了傳說中那個怪物,那怪物不是被武彩打斷了一只角嗎?難道那個死了的怪物復活了,來這里報仇嗎?

慕軒心中非常吃驚,有角、有鱗片、有爪子的巨蟒?傳說中的「龍」虎須鬣尾,身長若蛇,有鱗似魚,有角仿鹿,有爪似鷹,能走,亦能飛,能翻江倒海,吞風吐霧,興雲降雨,難道山民們看見的是龍?這世上除了上古的恐龍,還真的有龍?

「三害」中還有一個會分身、變化和定身法的妖怪,誰見到它,它就會變成誰的樣子,這個妖怪是人的樣子,有手有腳,就是臉非常嚇人,凡是見到它的人不是被它嚇暈就是被它定住,好在它不傷人性命,只是把人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搶走,包括里外衣衫,它是最近兩月才出現的,至今有五六十人被它搶光、扒光了——不論男女老少。

這個怪物是人假扮的,這人會川劇中的變臉,還會武林高手的點穴!——這是慕軒的第一反應,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才真正明白,點穴真的有,但不是任何江湖人物都會,自己兩位師父也只有大師父才會,二師父說他當年沒耐心記那麼多穴位,就沒學。自己跟著大師父苦練了三年才算掌握。

只是,這怪物的分身和變化之術又是怎麼回事呢?據徐二哥說,見過它的村民都信誓旦旦說不是眼花,確實看到三個怪物同時站在自己的面前,有的更是說見到的就是自己。

那第三害是什麼?徐二哥夫妻倆只是苦笑著搖頭,似乎有難言之隱。

眼下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慕軒也就不追問了,跟徐二哥吃了二嫂做的夜宵,連夜出村去最近的蔚州城,慕軒有銀子,他決定購置一批糧食跟衣物,送給徐二哥,徐二哥夫妻倆原本說什麼也不答應,但慕軒說你們要是願意,可以拿這些糧食衣物幫助村里有需要的人家,夫妻倆這才心動了。

有徐二哥在,慕軒不可能施展那些江湖本領,所以等他們到蔚州北城外時,天已大亮,城門開了,慕軒雇了兩輛騾車,找成衣鋪和糧棧買了百套成衣跟五百斤面粉,然後找了家飯店請徐二哥跟兩個車夫好好吃了一頓,又給二嫂帶了不少吃的,這才往回趕。

「兄弟,托你的福,我吃到了這輩子最好吃的東西,就算立馬死了也值了!」路上,徐二哥向慕軒感慨。

慕軒心中一陣酸楚,那些富貴人家視為尋常的溜里脊、土豆炖牛肉、梅菜扣肉在二哥看來都是最好的東西了,這麼多年不知他們怎麼熬過來的。可是,他又不得不悲哀的承認,別說這個時代,就算是自己從前所在的那個世紀,像二哥這樣艱辛的農人一樣不在少數。

兩個車夫到過的地方看來不少,說東道西,無意間也說起了蛇形怪物跟會變身的妖怪,慕軒才明白這些看來不是空穴來風。

車子到小徐溝村口,已近中午,慕軒听見村子里傳來喧嚷之聲,有個非常囂張的聲音興奮的狂叫著︰「把這個娘們一塊帶回去,公子爺我要一馬雙乘!」接著是一陣哭爹喊娘的慘叫聲。

車夫揮鞭催騾子,慕軒很快就看清村子里的狀況了,一群村民聚在一戶房舍倒塌的人家門口,慕軒記得,昨晚自己也曾去敲過這家的門,現在,房舍塌了一半,一個帶著重紗覆蓋的涼帽的女子騎在一匹雪白的馬上,手中馬鞭輕輕晃動,顯得非常悠閑,在她四周,圍著五個捂臉、抱頭的褐衣小廝,畏畏縮縮的不敢靠前,在離著三丈遠的一匹黑馬上,一個穿著華麗衣衫的男子正氣急敗壞的像那些小廝喝令︰「上,快上啊!」

周圍數十個衣衫襤褸的村民三三兩兩聚在一旁,目光掃視那黑馬上的男子,神情又恨又怕,但沒有一個人說話。

富家公子仗勢搶人!這是慕軒的第一反應,在這個時代,這樣的事情似乎見怪不怪了,不過,這一次這富家公子似乎遇到了一個身手不錯的江湖女子,難免要吃點虧了。

看見兩輛車進村,馬上那女子居然還有閑情看了一眼,目光似乎還在慕軒臉上逗留了片刻,圍觀的村民有不少人轉頭看了一眼,現徐二狗在車上,目光明顯都很是好奇。

二嫂也在人群里,看見慕軒他們趕緊跑了過來,徐二狗問︰「出什麼事啦?」

二嫂悄悄沖那馬上的男子一努嘴,低聲說︰「缺德公子把小翠家的房子拉塌啦,小翠母女倆只好跑出來啦!」在她的指點下,慕軒才現在那房舍牆根處的高粱秸稈垛里蜷縮著兩個人,影影綽綽可以看到高粱葉子縫隙中顯露的肩、腳,似乎沒穿衣服,他趕緊從車上拿出兩套女子棉襖、內外衣衫遞給二嫂,二嫂向垛子走去,人群中幾個女人也自覺地走到到垛子那,將里面的母女倆遮擋起來。

莫非這個缺德公子就是二哥口中的第三害?

果然,慕軒很快從二嫂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馬上那個富家公子叫徐有德,是小徐溝最有錢的徐家的獨苗,徐家跟蔚州城里的知縣老爺關系密切,徐有德仗著這層關系,在小徐溝一帶搶男霸女、橫行無忌,這里的百姓暗地里罵他「缺德公子」,把他看作小五台山的第三害。

五天前,缺德公子帶著一幫人上山打獵,回村時遇見了小翠。小翠母女倆上個月才從外地來這里投親,誰料親戚突急病去世了,孤兒寡母流落在這里。小翠年近十五,出落得相當俏麗,缺德公子一見色心頓起,當即要搶回去,幸好有人驚了他的馬,把他給鬧騰得沒了興致才作罷。

今天,他帶著幾個打手,趁著小翠母女還在睡夢中,用馬把她們家的一面土牆給拉塌了,逼得母女倆衣衫不整就從屋子里逃了出來,缺德公子在馬上調戲小翠,惹惱了那位騎馬路過的女子,那女子痛斥他的荒唐行徑,缺德公子于是想把她也搶回去,結果他那些爪牙遭到了人家的一頓鞭子,還毫無回手之力。

「小娘子,你可不要怨公子爺心狠了!」缺德公子忽然一揚手,抖出了一件武器,周圍的百姓一陣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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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軒遇到了三害,無齋比他幸運,遇到了各位「三愛」——愛點擊,愛收藏,愛推薦——大大,多謝多謝!無齋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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