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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坍塌的世界

徐崢出了營帳並沒有走遠,他只是需要時間冷靜冷靜,一個人站在雪中靜靜的佇立。

並沒有經過太久,正當白淺大汗淋灕的指揮著屋里面的人將一身死灰的安落,抬到自己chuang上面的時候,徐崢回來了。

銀白色的鎧甲罩著懾人的寒氣,高高的身子在地上月兌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卻能夠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凝重。

營帳的簾子一掀起來風就卷著雪從徐崢消瘦身子擋不住的角落吹了進來,將屋子中燒的並不旺盛的火盆子差點一下子吹滅了。

「他怎麼樣了?」

徐崢一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雖然沒說「他」是誰,但屋子里的人都知道指的是安落。

白淺面色復雜的看了一眼躺在自己chuang上半死不活的人,不自覺地拿起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喘了一口粗氣,動作雖然豪邁了些,卻給他身上曾添了幾分男兒該有爽朗。

只是他此刻的面色實在是不怎麼好看,甚至有些陰郁。

低下頭略作了些考慮,還是決定如實的回答他,于是他開口說︰「作為一個醫者我實在不建議你們在這種情況下審問他,剛才凌將軍的一腳踹傷了他的胃,引起抽搐,如果他的情緒再有太大波動的話,恐怕會撈下病根。」

「將軍,那麼還。」

「安落現在醒了麼?」

白淺沉默了一下,才抬頭對徐崢說︰「沒有,剛才我已經叫離影點了他的昏穴,如果你想要他醒過來的話,我可以給他下針。」

「那麼你就下針吧,我有些話要問他。」

知道白淺一直緊緊的盯著他,徐崢自始至終連頭都沒抬過,不知是不是有意要避開他探尋的目光。

白淺低頭瞧了瞧chuang上的人,也沒再多說什麼,既然徐崢已經做出選擇了,那麼不管是對是錯他都會支持他,就算有一天他會因為自己的決定後悔,他也會陪著他。

安落現在情況很不好,並不知白淺故意夸張了什麼。

就如同白淺說的,現在病人身體情況還在其次,剛才他給安落診治的時候就發現,他似乎受到了什麼精神的刺激,或者是曾經受過一些什麼精神方面的暗示,現在的精神狀況極為糟糕,一不小心就容易精神崩潰徹底的變成瘋子。

撈下病根只是好听的說,凌威那一腳踢得太狠了,就算現在沒怎麼樣以後人醒過來,也一輩子都離不開湯藥了。

暗自的嘆了一口氣,這到底是他們過去的事情,他根本就沒有插手的余地。

心中的念頭幾經起落,可是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縴白的指尖握、住一個小小的銀光,飛快的在空氣中幻化成一道光影,眼花繚亂的瞬息間,chuang上的安落已經沉悶的哼出了聲,醒了過來。

chuang上醒過來的人,茫然的看著chuang下的眾人,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不過那雙暗淡的雙眼,不難看出來,現在安落精神狀態wei靡,並不適合長時間說話。

「你們都先下去吧,有些話我要單獨和安落說。」

「但是這。」

「凌將軍,地上那些罪證已經足夠給他ding罪了,我不會包庇他的,這次想和他談的是有關我父親的私事。」

「各位實在是不方便在場。」

徐崢語氣生冷的再一次下了逐客令,雖然凌威看上去並不甘心,但仔細瞧瞧徐崢的臉色也就鐵青著臉閉上了嘴,彎下、身將離影扔到地上的罪證都撿了起來,臨走之前還冷冷的瞥了榻上的安落一眼。

就算現在放過他怎麼樣,冀北三城百姓的性命,他總有一天會跟他討回來。

冷哼了一聲,帶著屋里面的其他幾個身穿黑甲的士兵迅速地離開了營帳,離影看看將軍又看看倔強站在一旁的白淺,也只是搖了搖頭便離開了。

「逸之,你也離開吧。」

「但是他。」

「去我的主帳等我,我想那邊應該已經搭蓋好了,晚點我過去跟你商量一下夜襲的事情。」

徐崢因為剛才轉過身去跟凌威說話,現在是背對著白淺,所以白淺根本就無從得知他的表情,他在想寫什麼,唯一能夠從他語氣中判斷出來的,就是他累了,他的話語雖輕,卻沒有掩飾的參雜了太多的疲憊。

回頭看了一眼佔著自己chuang鋪,沉默的安落,為了不讓某人將來真的留下什麼心結,肉疼的從衣服內夾層中mo出來一個拇指大的小瓷瓶,打開瓶蓋,屋中立刻涌出一陣馨香。

他倒出了一粒紅色的細小丹藥,拉過徐崢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上,低聲說︰「這個是師傅在我臨走時給我的許敏丸,如果如果那個真的不行了,你就給他吃了吧。」

「嗯。」

听見徐崢幾不可聞的輕嗯,他才不甘不願的出了屋子,徐崢是不知道他有多肉疼,那個續命丸是他師傅煉了時間才出的那麼一鍋,好容易連要帶搶的a來了五個。

當時在崖谷下為了救徐崢用了一個,現在默默地內流滿面,還剩三個。

整個營帳中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取暖的火盆因為出出進進的人們搖曳了幾下,慢慢的熄滅了,只剩下一堆灰燼還殘存些許余溫。

「安落,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有什麼你就說吧。」

徐崢一直手緊緊地撰著白淺給他的那小小的藥丸,克制自己想要一拳揮過去的沖動,背對著他聲音冷硬的說。

背過去的他,等了許久,就在他以為安落不會回答他的時候,他听見那個一直被他疼愛,chong愛,當做弟、弟一樣的安安,一字一頓的低聲對他說︰「我、恨、你。」

「為什麼?」

那雙鋼鑄一樣的肩膀頓時如同被什麼擊碎一樣坍塌了下去,他整個人都沒有辦法掩飾住自己的頹廢,他知道安落也看見了他的狼狽,正如他親耳听見安落又對他說了一遍我恨你一樣。

他們之間有一種東西迅速地崩塌破裂,在也不能夠回到了從前。

「為什麼恨我,我對你親如兄弟你看不見麼?」

「為什麼要害死對你那麼好的父親,告訴我為什麼?」

「呵,對我好,徐烈不過就是內疚罷了,什麼好兄弟,都是用來出賣的,我父親何曾不把徐烈當成好兄弟,結果呢,還不是被他的好兄弟一刀殺了,親手將他送到了黃泉地府。」

「什麼?」

「就是你那個人面獸心的父親,殺了我爹爹,害的我娘猶豫過度病死了,都是你那個一直崇拜的好爹爹害得我成了孤兒,不得不寄住在你們家,還要一副感恩的嘴臉去感激殺父愁人。」

他一直知道安安不會無緣無故的改變,可是這一切都太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父親一直都是他的信仰,如果所剛才的那一切只是讓他過去瞬間坍塌,那麼安落現在說的話,讓他現在所認知的世界都已經被徹底的懷疑,他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偽了。

他听見自己沙啞的嗓音,艱難的對安落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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