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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哲板著一張臉,一如往常的處理教內事物,就如曾經一樣。

徐哲小教主虛心好學,凡是不懂得皆請教左使,就如往常一樣。

徐哲定期去聖姑住所,與任盈盈嬉笑閑談,就如曾經一樣。

徐哲BALABLABALABALA…………就如曾經一樣。

哦,唯有兩點是不同的。

一︰公事歸公事,在私事上,小教主對左使的態度古怪極了。

二︰小教主每晚都一個人自以為隱蔽的忍耐著大罵著哭哭哭啊——

當然,次日清晨,與教眾會面時,小教主仍是冷著一張臉,倨傲的不得了的。

除了眼袋有些重,眼眶有些紅。

哲哲哭了七日七夜,最終……最終…………

最終,徐哲當然是答應了。

而縱然手術中間稍有波折,但結果仍然是成功的。

東方不敗無需自宮,武功仍在,只是術後半年內經脈脆弱,不易動武,一年內不可與高手較量,盡量避免使用內力,耐心調養兩至三年後,方可痊愈。

美中不足的是,小教主終究是被傷了心,哪怕手術時盡心盡力,手術後對東方不敗也不曾怠慢,但那層肆無忌憚的親近,終究是少了。

東方不敗說出那番話,就理應知道,無論手術成功與否,兩人終會生出隔閡。

所以巨巨為何說出那種話…?

徐哲想來想去,猜測諸多,卻不得其果。

手術過後一月稍多,徐哲才知道了這個答案,而這個知道,並不是他自己發現的,而是巨巨來告訴他的。

隱約體會到巨巨用意的那一剎那,徐哲的心是真的有些涼的。

他不由的感到一絲慶幸,幸好他不止是日月神教的小教主,他還是徐哲。

——所謂不破不立,東方不敗,這是想徹底的把「任哲哲」拿捏在手里。

即使可能會有自宮之憂,性命之危,東方不敗也把這種避免不了的憂愁、劣勢,轉變為了可利用的東西。

若手術失敗了,巨巨在徐哲將要下刀自宮以兌諾言、修煉寶典前阻止徐哲,憂傷嘆氣表示︰哪怕叔叔的勢物沒了,又怎能舍得你也跟叔叔一樣,成了一介閹人,揮刀自宮呢?當初不過是控制不住喜怒,說的氣話罷了。

按照小教主的性子,先是手術失敗,小叔叔不復存在,本就心下愧疚悲痛,但不料巨巨雖頹然不振,卻仍在他揮刀之前加以阻止,竟從未當真動過讓他自宮、讓盈盈陪葬的心思,如此之下,思及任家對東方不敗所做種種,又及兩人多年叔佷之情,還不是登時心下一痛一軟一愧疚,對待東方巨巨更加的听言即從慚愧有加!

想象一下,小教主忍啊忍啊忍,終是忍不住的撲到巨巨懷里,咬牙切齒憋著眼淚眼眶通紅的嗚嗚嗚——

叔叔,真的是我任家對不起你!哪怕叔叔永生無後,我我我……我任哲哲也就是——

也就是對巨巨掏心掏肺了。

沒辦法,小教主被東方巨巨養的有點傻白甜嘛。

而如果手術成功了——

手術兩月過後,巨巨主動對徐哲道歉了。

徐哲不理。

巨巨將別扭的小孩強行抱了起來。

徐哲對巨巨拳打腳踢。

巨巨蹙眉呼痛。

徐哲反射性的道了句「叔叔」,其中憂意滿滿,又接著狠狠的咬住唇,繼續對巨巨拳打腳踢。

他憋著眼底淚意,手術過後,徐哲一向避免與東方左使見面,只因只要一看到這人的臉,就想到這人那日說的話,心中就隨之難受的不得了。

巨巨低著聲音,又道了句「對不起」,然後………………巨巨強行的壓著小教主,兩人開始深夜長談。

徐哲從一開始的拳打腳踢愛理不理,到後來老老實實的窩在巨巨懷里,沉默不言。

巨巨的話,總結一下,大體是這個樣子的。

「我年幼時失去父母,入日月神教又只是個挑水下僕,好在任教主對我有知遇之恩,多加提拔,加之我自身並非愚不可救,我才可一路步步高升。」

「哲哲,叔叔活了這麼多年,女人有了,金錢有了,權利有了,但…………既不是我的長輩,也不是我的妻妾,更並非我的子女,但你卻是唯一一個,在乎我在乎到了骨子里的人。」

這話說的,也太大言不慚了。

小教主冷笑道︰「我沒有。」

巨巨也不反駁,口嫌體正直嘛,他懂。

于是巨巨繼續淡淡道。

「其實,就算你開刀失敗了,或者我意外身死了,那天說的,也都不會實現的。」

徐哲的眸底倏地驚疑不定,這才吝嗇的給了巨巨一個眼神。

巨巨將小女圭女圭圈在懷里,表示道。

「哲哲,我只是想,若我自宮了,能有一個和我一樣的人;若我死了,也能有個我想要的人和我一起,而那個人就是你。」

「哲哲,我知我教你許多,護你良久,你待我如待父母長輩,敬我愛我,但我只不過比你活的久了一些,並非完人。」

「那時……我不過是心下亂了,你知我修葵花而不自宮,這早使得我體內的真氣絮亂,情緒焦躁,那日是我確實控制不住自己,心亂了,而這心一亂,人就容易做錯事。」

「哲哲,我從沒想過你會答應那些荒謬的條件……我只是一時控制不住,說說而已。」

這說的都叫什麼話!

听到此,徐哲似是氣到了極致,橫眉冷對的哼笑一聲,尖銳道︰「好!好!好一個一時忍不住!讓我自宮!讓盈盈陪葬!就算是忍不住的說了兩句,若你心中沒有那些想法,你怎能說出那種話!」

東方不敗沉默片刻,不避諱道︰「是,那些想法是有的,但那只是極少數時候,一閃而過的念頭,若不是體內真氣絮亂,弄得我心生魔魘,此情此話,也不會如此的傷人傷心。」

掛著嘲弄的笑,徐哲閉上了眼,那張精致艷麗的小臉上,此時滿是諷意與冰冷。

這冰冷之下,反而顯得更加艷麗了。

巨巨捉模了下小教主的性子,直接打起了直球。

「而且……哲哲,若非我當真在乎你,也不會想拉著你一起,就如你若不是真的在乎我,那般大逆放肆的條件,你又怎會答應?你拿我當親叔叔看,在我心底,你又怎的不是我親生佷兒了呢?」

說到此,東方不敗惆悵的嘆了一聲,又道︰「再者,怎會是任家對不起我………我幫你,是報了教主的知遇之恩,而你對我好,我又對你這般,卻是我恃寵而驕,挾恩圖報,不識好歹,大膽放肆了。」

「哲哲。」東方不敗鄭重認真的說,「是我東方不敗對不起你任家。」

徐哲的唇含糊的動了幾下,東方不敗認真去听,卻是什麼也沒听到。

東方不敗的眸底微閃,又道。

「那天,你來找我,說凡是我說的,你全答應,只求替我開刀,希望我好。」

「那時,我就想說,是叔叔錯了,但終究是跟個小孩子計較了起來,放不下面子,直到今日,實在忍不了教主對我如此疏遠,才來道歉。」

東方不敗掰過徐哲的臉,他的手指白皙柔軟的過分,本就與他極高的武功地位不符,此時的力道更是軟到了極致,仿佛手下的人不過是個一捏碎的瓷女圭女圭。

「哲哲。」東方不敗少有的軟下了聲音,「之前是叔叔做得不對,叔叔害的教主心情不悅,現在叔叔道歉了,哲哲原諒叔叔好嗎?哲哲也有心情不好說錯話的時候,叔叔那日是說錯話了,哲哲給叔叔一個機會好嗎?」

這話說的真情實意,加上東方不敗的疲憊與脆弱極為少見,若真的只是個對東方巨巨孺慕信賴的小教主,這時哪里還會生氣,只怕是心下更加愧疚,日後對左使更好更好了。

徐哲信嗎?

四分信,六分不信。

但此時順著這個台階下去,對徐哲只是有利無弊。

于是小女圭女圭死死的抓著東方不敗的袖子,將那袖子抓出了五個指窟窿。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終是低著頭,硬著聲道︰「……總之,左使如今好了,那麼就按照當初說的,還求左使助我一統武林,將那些瞎眼耳聾的正派之人的迂腐想法,給徹底改個干淨。」

東方不敗含笑點頭︰「自然是好,哲哲,凡是你想做的,叔叔一概幫你助你。」

幫你助你,直到……

東方不敗輕輕眯起了眼,嘴角緩緩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兩人冷戰一月有余,然後和好,感情更勝以往。

而這兩個月,葉楓晚也意外得到了一些消息。

張漢北今日發現,這冰冷寡言的行舟,今日的氣息有些不妥。

他心中早已把行舟當成朋友,不怕他的冷臉,不怕他的冷氣,張漢北樂呵呵的躥到對方身邊,道︰「行舟啊,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尤其的不開心啊?」

葉楓晚不搭理這人,一雙星眸中沉沉滅滅,此時夕陽已落,銀河浩瀚,大漠正冷,木篝飛濺的火星倒映在他的眼里,襯的他的眸子愈發的黑,幾點不多的火星也是愈發的亮。

葉楓晚手拿樹枝,對著篝火捅了幾下。

這些日子,他向那李逸沖打听了些有關于「哲」的消息,凡是和「哲」有關的,人也好、事也好、代號也罷…………與「哲」相關的人,你能想起幾個?

李逸沖的第一反應極為迅速,當然是自家教主任哲哲啦!

救了我日月神教的人,又打听起來名中帶「哲」的人,這當真只是踫巧?

李逸沖登時就對這個名為行舟的男子心生懷疑,委婉道︰「少俠找名中帶‘哲’的人,是尋親還是尋仇?」

行舟•葉楓晚,不說話,一雙黑眸亮若繁星,又靜若磐石,注視著李逸沖一眨不眨。

李逸沖裝模作樣的沉思片刻,道︰「如此一想,近些年在江湖中有些名氣的,還當真沒有與‘哲’字相關的。」

葉楓晚沉默片刻,清冷的音色中不分喜怒,淡淡問道︰「無名無氣也無妨,凡是與‘哲’之一字相關即可,如此人物,當真未有?」

李逸沖又想了一會,嘆道︰「當真沒有,不如我叫弟兄們打听打听,再來告訴少俠?」

葉楓晚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見之背影越走越遠,李逸沖想,哪怕只是一個「哲」字,但事關教主的事兒,怎麼也不能大意啊!這人看著不是個壞的,但誰又能保證就是個好的?得先把人仔細調查一下再說啊!

于是他接著派了人,去查查這個黑底面具的行舟。

這是發生在東方不敗自宮之後,李逸沖等人來此七日過後,葉楓晚在漠北已有近二十日過後的時候。

這也就是今日,葉楓晚心下低落焦躁的原因。

張漢北的心里愁啊,這行舟兄今日咋就這麼沉默呢!

行舟兄對他有救命之恩,張漢北是個直性子的,這會當真是替這救命恩人憂心著。

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際,救命恩人開口了,那聲音清冷清脆的,簡直就好像是頭頂上的高天孤月似的。

葉楓晚不過只是心下郁氣難舒,這時開了口,與其說是問人,不如說是低喃自問。

「若…………我與你說起‘哲’此字,你首先會想到什麼。」

哲?

張漢北眨眨眼,大大咧咧道︰「我是日月神教的人嘛!說起‘哲’,第一反應,當然是我日月神教的教主任哲哲啦!」

攪動篝火的木棒一頓,葉楓晚緩緩側過了頭︰「任哲哲…?」

張漢北毫不猶豫道︰「就是我對你說過的那個臨危受命,年歲雙五的小教主嘛!」

葉楓晚︰「…………」

張漢北奇道︰「怎的,你竟然不知道我家教主?」

不待葉楓晚發話,張漢北拍頭恍然道︰「瞧我說的,行舟兄剛從大山里頭出來,見識少是應該的嘛!」

葉楓晚︰「…………」

張漢北不免抱怨了一句︰「之前那次我就與你說起小教主,你轉身就走,怎麼這次听了小教主的名字,反而愣著不動了?」

葉楓晚默默的繼續捅篝火,心中的感想是一串省略號的︰「…………」

哲啊……

哲啊…………

任哲哲………嗎………

二嘰深深反省了自己︰師父,他再也不沒听完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于是,再過二十余日,徐哲與東方巨巨和好又半月過後,黑木崖下。

一粗布短打的漢子問道︰「你就是那什麼行舟?」

眼前之人臉帶一面具,那面具黑底純色,冰冷無光,表面無紋無痕,半點修飾也無。

這面具男子點了點頭,掏出了兩封信。

短打漢子接過信,撕開仔細翻閱了數遍,又在那信上滴了什麼液體,雙眼盯著信紙一動不動。

半響,那漢子突的將信撕成了碎片,隨手一扔,轉身起腳,大大咧咧道︰「雖然你是弟兄們推薦過來的,但即使你本事再高,在江湖上確實默默無聞,想一步登天……」

這漢子尚未說完,那面戴漆黑面具的男人就道︰「我知。」

漢子嗤笑一聲,語氣緩了三分,道︰「看來倒是個識趣的,我神教中高手幾何,東方左使的武功更是江湖第一,看你這身氣質,就與我神教格格不入,你最好別動什麼歪心思。」

說著,這漢子又突然停住了腳步,望著葉楓晚皺起眉。

「面具?」漢子道,「摘掉。」

葉楓晚的掌,撫上腰側不帶鞘的劍,這人的氣質的確是特殊極了,單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冬日里的一株寒梅,插于高峰雪頂上的一柄利刃,獨具一格的,成了一道清冷淺淡到極致的風景。

順著葉楓晚的動作,短打漢子瞧向了葉楓晚的手,這人的手生的也是極為好看的,骨節突出,強而有力,白皙修長,看著便像是劍客才有的手。

這手觸上了劍柄,對于要求他摘掉面具的說辭,極為平淡的拒絕了︰「恕難從命。」

漢子眯眼看了葉楓晚半響,哼笑一聲,倒也不再強求,暗自嘀咕道︰「裝模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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