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其琛覺得，身為一個男人要能屈能伸，而且事實勝于雄辯，現在讓著陶然也沒什麼，于是他說︰「你剛不是說，比大小是小學生才會干的事嗎？」
陶然一臉微笑，耳朵尖卻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樹其琛看著他的耳朵尖，也不打算指出，他覺得這就跟探測儀一樣，能更好的猜到陶然在想什麼，比如陶然口是心非的時候，那真是特別的可愛。他笑著眯眯眼楮，慢慢道︰「如果你真的很想听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陶然動了動嘴唇，耳朵尖越發的紅，「我其實也不是那麼想听。」他做出滿不在乎的表情來。
「那我不說了？」樹其琛端起牛女乃喝了一口，欣賞夠陶然的表情後，他說︰「陶然最大，而且還比我高。」
陶然听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抬起頭去看對面的樹其琛，杯子遮住了他大半張臉，沒從樹其琛臉上看到懊惱之類的表情，他心里還挺遺憾的，感覺自己還是沒能佔到上風。
他放下杯子，伸出舌頭把牛女乃胡子給舌忝掉，「我今天下午要去朋友那里，把貓狗帶回來。」
樹其琛之前听他說起過，也沒太驚訝，他的目光只輕輕掃過陶然的舌尖，很快又收回來，玩笑般說道︰「我有這個榮幸，當你的司機嗎？」
陶然笑了下，他對樹其琛眨了眨眼楮，長長的睫毛就跟羽翼撲閃，看著特別的可愛，「如果你有時間方便，那我當然是樂意的。」
樹其琛笑著說︰「那按照我們說好的，你今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屬于我的，下午我會開車送你過去幫忙，說不定還能一起吃個晚飯。」
陶然頓了下，點點頭，「可以。」
樹其琛模模鼻尖，心里一下就解除了對陶然那位朋友的警惕。
陶然垂眸掩飾掉眼里的泄露出來的笑意，對于樹其琛的一些小心機，他既感到好笑又覺得心里甜甜的。
兩人吃完早飯，陶然幫樹其琛把頭發吹干，還用喱抓了個發型出來，兩人這才出門。陶然跟著先去了一趟樹其琛在小區另一單元的公寓，距離不算遠，幾乎就隔了兩棟樓而已。
樹其琛的公寓跟在N市的家，裝修風格差異不算太大，客廳燈光的布置偏愜意，不算太亮也不算太暗，從門口能把客廳的布置給看完，廚房就要亮多了。在沙發的背後就是廚房的位置，連接客廳和廚房的這面牆被拆掉，中間就隔著一個一米多高的洗手台和流理台，挨著的右邊還有一個深色復古的帶玻璃窗置物架，上面擺放著幾瓶酒，能看出對方對于廚房的要求很高，光是各種各樣的杯子和碗就幾乎佔據了兩面牆。
之後還有大小不同的家用烘焙箱、咖啡機、榨汁機、電餅鐺、洗碗機、消毒櫃這些，以及刀具、廚具、模具、打蛋器，除了冰箱，挨著的還有冷藏展示櫃，里面擺滿了整整齊齊的水果，包括應季的和反季的。陶然再看過去，發現下面還有個很大的冷藏櫃。
東西雖然多，但是收拾得很好，就像是一個珍視自己所有物的收藏家。
樹其琛進去後，先拿出鞋讓陶然進去休息，他一邊笑著說︰「回家看到這些東西，忽然又手癢了，你先坐一會兒吧。」他一邊把背包放進玄關處的衣帽間。
這些做完後，他走到廚房去，然後隔著流理台對陶然說︰「喜歡什麼水果？只要我這里有的。」
對方的公寓布置得較為溫馨，讓陶然一下就放松下來，他整個人幾乎是癱軟在沙發上，他盯著樹其琛旁邊裝滿水果的展示櫃看了看，說︰「不要太甜就好。」
他又看見放在中間的幾顆檸檬，又說︰「也不要太酸。」
樹其琛應了一聲，「蔬菜呢？」
陶然來了興趣，「難道你是幾樣水果蔬菜一起做嗎？」
樹其琛笑，他調侃道︰「我應該給你做個菜單的。」
陶然抿了下嘴，彎彎眼楮，「你來決定做什麼吧。」
樹其琛歪頭想了下，伸手隔空點了下，「我知道做什麼了。」
陶然趴在沙發上看他，又覺得這樣坐著看不太方便，就走到廚房站在樹其琛身旁，剛想問樹其琛不介意他站在這里之類的，就見樹其琛探身過來，從放著置物架的吧台下方抽出一根凳子來。
凳子是利用了空間的，直接掛在吧台下方，不去拉開看是不會注意到的。樹其琛把凳子架在那里，對陶然做了一個紳士的「請」，他眯眼笑說︰「我們身高差不多，不用再去另外找凳子了。」
陶然一下就笑出聲了。
樹其琛先是把榨汁機給裝好，陶然好奇道︰「難道每次你用了都會拆掉？不會很麻煩嗎？」
樹其琛對他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陶然竟覺得對方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
「因為殘渣會留在里面，會影響機器的壽命。如果兩杯果汁口味相差太大，我也會洗一遍。其實，我並不覺得有多麻煩，比起這些機器，」樹其琛對著陶然眨眨眼楮，「我把它們當寶貝。」
就跟你一樣。樹其琛在心里悄悄道。
展示櫃里的水果果皮表面都很干淨。樹其琛說，這些都是他從店里帶回來的。店里經常會使用到這些水果，他們每天凌晨就會驅車前往郊區的那些果園，又或者是從其他城市運過來。
這些水果幾乎是剛被摘下樹枝，有些上面還會帶有帶著青草氣息的泥土，他是用蛇皮袋子裝好帶回來，再利用好幾個小時的時間，把這些水果給洗干淨，再擦干，或者放在瀝水架上晾干，再放入展示櫃。
陶然手肘撐在吧台上，手撐著臉，「那如果水果放壞了怎麼辦？」
「我不想對你撒謊……我又不想讓你覺得我很浪費，」樹其琛看他，表情有些猶豫，就連切水果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但……這是我唯一比較苛求的一樣東西，水果和吃的這些放壞了就會扔。」
不等陶然發表意見，樹其琛又連忙補充了一句，「東西放壞了，一般都是扔掉的。」
陶然彎彎眼楮，「一開始我以為這些水果是你拿來做點心的。」
「點心做了我也吃不了這麼多，有時候我會帶一些給店里的員工和鄰居。」樹其琛輕輕一笑，他抬眼輕輕瞟了陶然一眼，陶然腦子里就忽然想起那句話——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陶然連忙低下頭，耳朵尖的紅暈漸漸爬上他的臉頰，就听樹其琛說︰「現在好了，以後我還可以帶給你。」
陶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點點頭，支吾應了一聲。
下一秒，樹其琛捏著一枚小小的深紫色果實遞到他唇邊，「張嘴。」
陶然听話的張嘴，小心地咬住果實前段，盡量不踫到樹其琛的手指。當牙齒咬合，馨甜馥郁的味道在舌尖炸開，卻又因帶著一點點的冰渣沖刷掉那稍濃的甜意，挾裹著止渴的汁水侵蝕味蕾。
樹其琛抽空看他一眼，心里微微有些可惜。
陶然看到樹其琛把一大盒子的長得像小型紫葡萄的水果，倒進攪拌機的容器里，問道︰「這是什麼？」
樹其琛笑著把另外榨好的果汁一同倒進攪拌機里，回道︰「桑葚。」
「平時3、4月份的時候才有，而且保存時間很短，這些是空運回來的，我平時都放在凍庫里，保存的時間長一些，」樹其琛說著，把帶著紫色果汁的盒子扔到水槽里，「凍一會兒食用，味道更佳。」
「唯一比較麻煩的是，如果弄到衣服上很難洗，」樹其琛像是想到什麼，忽然笑起來，「你看看你舌頭。」
陶然拿起手機伸出舌頭照了照，發現舌頭被染上了一點點紫色，不由笑起來。
樹其琛扯了一根吸管，將其打了個卷插到果汁里。
一杯顏色深到像黑色，邊緣卻爬滿紫色的果汁擺在了陶然面前，從表面上還能看到泛著紫紅色的果肉，他眨眼，「這杯果汁叫什麼？」
樹其琛說︰「桑葚雪梨女乃昔。」
陶然︰「我還以為有什麼特別高大上的名字。」
樹其琛把菜板上的西瓜上劃了幾下，然後把刀子扔到水槽里，一手撐著下巴，他看向陶然，淺茶色的眼楮里像是溢滿了深情，聲音像正在演奏的大提琴，「‘Occupy’？」
陶然頓了下，移開目光，轉移話題，「你的那杯叫什麼？」
樹其琛說︰「是個很特別的味道，你要嘗嘗嗎？」
不等陶然回答，樹其琛從櫃子里拿出一個更小的杯子，倒了一點進去後遞到陶然面前，「放心，我還沒喝過。也不要說我小氣，你嘗嘗就知道了。」
陶然將信將疑，結果光是喝了一口就有些受不了，他連忙又喝了幾口桑葚果汁，這才把剛剛又酸又苦的味道給壓下去，他半開玩笑道︰「你的口味很特別。」
樹其琛說︰「平時甜的吃太多了。」
陶然點點頭，又指向被晾在一邊的西瓜，「這是要放進你那杯里面的嗎？」
「當然不是。」樹其琛動了動手，他把上面的瓜皮卸掉，很快露出紅色的果肉，他從旁邊的鐵制筷桶里抽出一個水果叉，叉到西瓜上，一個翻轉，西瓜的果肉就跟花朵盛開一般，層層綻放。
陶然還處于震驚中，就瞧見樹其琛手巧地把花瓖入杯壁。
對方微微一笑，「是給你做的。」
陶然好半天才說出來一句話來，「這真是撩人神器。」
樹其琛說︰「只撩你一個人。」
陶然沒忍住，他雙手捧著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些。他有些別扭地說︰「你快別說話了。」他腦子都快沒辦法思考了。
樹其琛盯著他，視線都不移開一下，他說︰「你這個樣子真可愛。」
陶然瞪他。
樹其琛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擦擦鼻尖，「其實是你每個樣子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