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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深夜的蘇城,寧靜祥和,完全沒有白天的熱鬧繁華,唯有打更之人在走街串巷,不過,喊話和打更的聲音似乎都帶著困意,沒什麼精神。

萬順客棧後面獨立的小院里,躺在床上的王英卓突然睜開眼楮,里面和四周的環境一樣,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底,陰沉著臉,悄聲無息的起床。

「主子。」

與此同時,隔壁小院,躺在外間的小廝,坐起身來,臉上沒有一絲困意,無聲地走到自家主子床前,輕聲叫道。

「睡覺,別管。」

床上的男子不耐煩地留下這四個字,翻身繼續睡覺。

小廝無奈地點頭,卻沒有回去,而是選了個不顯眼的角落,筆直地站著,一雙眼楮是炯炯有神地睜著,即使主子已經讓他睡覺,他也知道主子周圍肯定是有人保護的,但身為主子的貼身小廝,只有親自守著才能安心。

十來個黑衣人,身影如鬼魅一般,輕輕地落在了王家所在的院子里,為首的黑衣人仔細地觀察環境後,一揮手,便有兩個黑衣人上前,一個手里拿著一桶油,一個手里拿著火折子,用意再明顯不過。

而他們選擇放火的地方,正是王英卓的房間。

「二哥,四哥,照顧好娘她們。」

說完這話,王英卓的人瞬間移動到外面,接住往下掉的火折子,側頭看著為首之人,「你們第二府的人就這麼狠毒,我們到底是做了什麼這麼招你們恨,非要置我們于死地。」

為首之人听到這話,一愣,眼里的驚訝很是明顯,不是說王英卓是普通的農家子嗎?那麼他剛才的動作又是怎麼回事?那絕對是高手才有的速度,易容這兩個詞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的里。

若真是這樣,那這就是個陷阱。

「你不是王英卓。」為首之人肯定地開口,雖然處境對他們不利,但是對自己和手下的身手還是有自信的,因此,即便要撤,他也想要試探一下,希望能多得到一點信息。

王英卓從對方的表情之中就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沒想到對方也會用和他一樣的手段,只是,他到底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就因為出生農家的王英卓就不應該會功夫嗎?看來他們家在這一點的隱藏上還算成功的。

微微低頭,既然是這樣,他就不客氣了,然後閃電般地出手,身邊兩個防備著他的黑衣人瞬間倒地。

「撤。」

為首的人臉色一變,說出這個字的時候沒有半點猶豫。

「來不及了哦。」

王英文和王英奇出現在他們身後,隨著他們的話落下的,還有好幾個黑衣人倒地的聲音。

果然是陷阱,這是首領閉眼之前得出的結論,心里很是後悔,沒能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主子這一次低估了對手不要緊,可若是不能讓主子心生警惕,下次的損失可能會更慘重,這都是他的錯。

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黑衣人,王英文兄弟三人都抹了一把冷汗,後背的衣衫都濕了,第一次面對這麼大的事情,對付這麼厲害的敵人,現在回想起來,雙腿都還有些發軟,覺得刺激之後就是無限的後怕。

如果他們兄弟真的沒有功夫,今晚他們一家六口恐怕都會葬身火海。

到了此刻,王家三兄弟才深刻地認識到,他們之前在王家村甚至在富陽縣所做的,相比起這些貴人動不動就要人性命的手段比起來,簡直就如同幼兒。

「二哥,這些人要怎麼處理?」王英卓問王英文。

實際上三兄弟都清楚,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人滅口,可這是殺人不是殺只雞,他們若是真下得去手,剛才就不會是把這些人打暈,而是直接下殺手了。

王英文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著自己的兩個弟弟。

「你們沒事吧?」

就在兄弟三人站在院子里思考怎麼處理這些人的時候,夏雨霖帶著兩個女兒小心翼翼地走出來,當然,她的手里還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木棍。

「娘,我們沒事。」兄弟三人齊齊回答道。

夏雨霖不放心地上前查看,見一個個都沒有受傷,一顆心才落到實處,只是怎麼處理這些人卻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綁了,報官吧。」

夏雨霖看著自己的三個兒子愁眉不展,笑著說道。

「可是,娘,以他們的背景,估計沒什麼用。」

王英文十分贊同這話,「最重要的是,這次他們沒能成功,肯定還會有下次的。」

「就算殺了他們,對方還是會派別人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強自己,為了這些人破戒呢,他們還不值得。」夏雨霖低眉,話說得很溫柔,只是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無論她說多少的理由,其實真正的原因就只有一個,她的三個兒子心里不願意。

「話是這麼說,可他們要燒死我們,我們就這麼放了他們,想著都不甘心。」王英奇開口說道,在這之前,他們兄弟哪里吃過這麼大的虧,即便是現在他們一家子都沒事,但並不代表這件事情就不存在了。

夏雨霖笑看著王英奇,「那你們就揍他們一頓唄。」

王英卓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點頭,直接上前,將這些人狠狠地一通拳打腳踢,等到氣出得差不多後,才停下,合理將這些人扔到客棧前的大街上,用繩子捆起來。

回來的時候,夏雨霖已經帶著兩個女兒回房休息了,王英卓回屋之前,看向隔壁的小院,「老五,怎麼了?」

「沒事。」王英卓搖頭。

「真蠢!」

剛才還在睡覺的男子,此時愜意地坐在一棵樹上,看著再一次恢復平靜的小院,恢復平靜,一臉嘲諷地說道,「這樣的心慈手軟,以後恐怕會吃大虧的。」

身邊守著他的小廝點頭。

「去查查,這一家人,還有第二月是怎麼回事?她的手伸得有些長啊!」

小廝點頭,這樣都能夠被他家主子撞上,他覺得這位小姐以後應該多燒香拜佛,否則怎麼會這麼倒霉。

「主子,更深露重,回去休息吧。」

小廝有些埋怨主子身邊的人,听到第二月的名字,就來打擾主子的好夢。

「睡不知道了,去準備點酒菜,我要在這里賞月。」

「是,主子。」

今天的月光不錯,小廝沒有動,只是揮手,就有人下去做事,他只需要陪著主子就行。

半個時辰後,躺在樹上閉目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男子,突然睜開眼楮,笑看著旁邊院子打開的房間門。

夏雨霖輕手輕腳地從房間里走出來,面無表情地通過小院子,又用雙手模索著小心地通過客棧,最後出現在冷清的街上,看著面前被困成一圈的黑衣人。

兒子不願意做的事情,她不勉強,即使知道以後他們遲早會動手,但她也想著能推一天是一天。

可她是絕對不會原諒傷害她兒女之人,今夜的事情,要不是虎哥的機遇,她的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就得在這般年輕的時候葬身火海。

倒那個時候,就是他們把第二家的人全都弄死又有什麼用,所以。

夏雨霖抽出黑衣人身上掛著的刀,開口說道︰「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們的主子。」

話落,刀尖直接沒入一個黑衣人的胸口,夏雨霖的手都沒有抖動一下,十幾條性命,並不需要多少時間,解決往後,確認沒有活著的了,才轉身回去。

「二哥,四哥。」

目送她回房間後,王英卓的聲音有些顫抖,哽咽,「我們錯了。」

王英文和王英奇兄弟倆都紅著眼楮點頭,這樣的事情,他們怎麼能夠讓娘替他們做,都是他們的錯,不是自詡聰明的嗎?怎麼就能被這麼一點事情嚇到,失了冷靜。

眼睜睜看著娘動手,他們心里的難受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那一刻,他們是恨不得能替代娘,對于殺人的顧忌和害怕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三人在黑暗中站了許久,「行了,既然娘不想讓我們知道,我們就當做不知道吧。」

王英文開口說道︰「早些回去睡覺,若是明天精神不好,娘又要擔心了,五弟,特別是你,千萬別因此影響了你的鄉試。」

「這個我知道。」

王英卓點頭。

剛才的那一幕倒是讓看戲的男子和小廝都有些驚訝,「真是令人感動啊,你說是不是?」

小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從懷里掏出手帕,給自家主子清理因為捏碎酒杯而受傷的手,一直跟在主子身邊,自然明白他想到了什麼。

「給我查清楚一些。」

男子再一次下命令。

「請主子放心。」

「困了,睡覺。」手被包扎好後,男子站起身來,直接進屋,躺在床上閉目睡覺,小廝卻知道,主子的好心情都沒有了,「讓人去打掃干淨。」

對于這樣的命令,小廝一愣,回頭看著主子的背影,心疼得不行,「是,主子。」

一大早,街上早起開店的人都被血腥的場面嚇到了,不過,等到夏雨霖她們起床的時候,衙門的人早已經將尸體伴奏,大街上也清洗干淨,當然,這麼大的事情,免不了人心惶惶。

「娘,你說是什麼人做的?」

吃早飯的時候,王詩韻開口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說不定是他們還得罪了其他人,像他們那樣的人,敵人肯定不少。」夏雨霖笑眯眯地說道︰「不過,這對我們來說,總是件好事的。」

王詩涵和王詩韻點頭,王英文兄弟三人心里熱乎乎的。

「娘,一會你再休息一下,昨晚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你肯定沒睡好。」王詩涵建議道。

「就是,娘,我好像迷迷糊糊听到,娘開門的聲音,似乎好久之後才回來,娘,你被嚇到了嗎?」王詩韻笑嘻嘻地開口,「要不,今天晚上我陪娘睡。」

王詩涵吃飯的動作一愣,看向低著頭吃飯的三位兄長,差點拿不住筷子,不會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吧?

「好啊,今天晚上小韻就陪娘睡吧。」

夏雨霖點頭,很開心女兒的貼心,心里嘆氣,還是被他們發現了嗎?也是,她家兒子可是文武雙全。

飯後,夏雨霖還真的回屋休息了一會。

「二哥,真的是娘?」

王詩涵見對方點頭,眼淚就落了下來,「早知道是這樣,讓我動手也好啊,娘她什麼功夫都不會,再說,這事要是爹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心疼,肯定會打我們**的。」

其實她現在就心疼得不行。

「六妹,別哭了,這事都怪二哥,是我沒用。」

王詩涵搖頭,「都怪那些壞人。」

哭過之後,心情就好了許多,因為小院子里就有廚房,所以,等到夏雨霖醒來後,她們母女三人就出去買菜,王英文和王英奇要出去辦事,王英卓要讀書,一家子人都挺忙的。

灰衣男子看著手下用三天時間收集好的東西,「沒想到,還有跟我一樣的人,只不過,我是病秧子,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他連主子的手指頭都比不上。」

「可是,這手指頭未免太幸福了,父母雙全,家庭和睦,又前途似錦,真是讓人羨慕得想要毀掉。」灰衣男子陰沉地開口,誰能想到,這麼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家子人,竟然能夠和皇商孔家,吏部尚書曹家,大將軍南宮家扯上關系。

「沒有查到第二月要對付王家的原因嗎?」

「沒有。」小廝認真地回答,他們都查不到的,只有一種可能。

「這個第二月,是越來越神秘了。」

灰衣男子笑著說道,「讓人看著第二月的人,在我沒玩夠之前不許破壞我的興致。」

「是,主子。」

這天上午,王詩涵姐妹兩從外面買菜回來,大堂里的一群書生不知道為什麼事情吵了起來,一個個爭得是臉紅脖子粗,那架勢,像是不論出個輸贏就決不罷休的模樣。

這原本和她們沒什麼關系,只不過,這些人將路堵住了,她們沒辦法進去,等了好一會,他們還在吵,而問題竟然只是圍繞著讀書人該不該做買賣之事。

這些人吃飽了撐的吧,這是姐妹兩人心里的想法,當然,她們也不會傻得去管閑事。

讀書人吵架就算是吵出火氣來,也很少動手的,在他們看來,那是有辱斯文,但是,他們不動手,不代表他們的下人不能動手。

隨著這火越架越高,他們的下人開始推推嚷嚷起來,然後,讀書人也不說話了,分成兩幫站在後面,那些下人開始動起手腳,桌椅板凳亂飛,場面混亂得很。

最後控制不住的時候,好些書生都被波及了,王詩涵姐妹兩個倒是鎮定地躲開一次又一次的桌椅板凳,看到空隙,王詩涵拉著妹妹的手,側頭躲開一個凳子腿的迎面攻擊,正準備往里面走,後面傳來咚的一聲。

「主子。」隨後焦急的聲音響起。

王詩涵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一回頭,就看見弱不禁風的書生倒在地上,光潔的額頭上一條紅印十分明顯,似乎是被她躲過的那條凳子腿打中的。

「沒事吧?」

王詩涵擔憂地問道。

「你看看有沒有事!」一張女圭女圭臉,看起來還沒小韻大的孩子,此時正瞪圓了眼楮,淚眼朦朧地沖著她吼道,不過,因為他的長相還有隨時都要哭的表情,讓人實在是討厭不起來。

「行了,多大點事,又死不了,你哭什麼。」王詩韻笑呵呵地說完,這次直接接住飛過來的筷簍子,沒躲就是怕這對主僕再遭殃。

「你說什麼!」

小廝再一次沖她吼,眼里蓄積的淚水更多了。

「小韻,別說了,」看那孩子都快要哭了,王詩涵雖然也覺得他有些好笑,不過,還是對自家妹妹這麼說,再有,也不知道這公子傷成什麼樣,況且總不能讓他就這麼躺著吧。

這麼想著,王詩涵看了看亂糟糟的大堂,再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手足無措就知道哭的小孩,嘆了口氣,把菜籃子遞給王詩韻,「小韻,你照顧著孩子,我們走。」

說完,蹲,把躺在地上的書生直接就抱了起來,果然沒什麼重量,難怪一個凳子腿都能把他打暈,這身體,實在是太弱了。

這一次,小廝是真的瞪圓了眼楮,看著一個姑娘抱著自家主子,見縫插針地穿過大堂,回神過來的他,佩服對方的膽子時,又萬分同情這一家子人,雖然是他們家主子湊上來的,可她們竟然敢這麼對主子,他能想到,這一家人的死期恐怕不遠了。

「小弟弟,走了。」

王詩韻同樣氣呼呼地看著,這書生若是敢對她家姐姐有非分之想,她就揍死對方,說完這話,一手拎著菜籃子,一手十分粗魯地將小廝拉起來,就直接往里沖。

小廝低眉,果然跟主子想的差不多,這兩個姑娘都會功夫的。

「怎麼回事?」

外面的熱鬧小院子里根本就听不見,夏雨霖看著兩個女兒出去一趟,就一人帶回一個男子來,忙站起身問道。

王詩涵把人放到王英文的房間,然後將事情說了一遍,「他這樣,我也有點責任的,總不能放下不管,娘,要不請個大夫給他看看。」

「嗯。」夏雨霖也看見了對方額頭上醒目的紅印子,「是該請個大夫,再過兩天就是鄉試了,可別耽擱了。」

「哼,我們家主子要是有個好歹,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小廝守在自家主子床邊,哭著沖母女三人叫道,他可沒有玩家,面前這位笑得一臉溫柔的女人,殺人時可是一點猶豫都沒有。

王詩韻輕蔑地看著他,「你家主子可真是嬌弱,一個凳子腿,還能要了他的命啊。」

果然,大夫來看過之後,說了一堆,意思就是這位公子身體虛弱,需要好好地養著,至于額頭上的傷口,沒什麼大礙。

听到這話,王詩韻笑得一臉得意。

守在床邊的小廝哭得就更可憐了,夏雨霖母女三人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讓小廝好好照顧他主子,有什麼需要,開口就是了。

「主子。」

等到他們離開後,小廝立刻收了眼淚,冷冰冰仿佛能凍死人一般。

躺在床上的瘦弱書生也在第一時間睜開眼楮,看向小廝,「把剛才的事情忘掉。」

「是,主子。」

「等到鄉試結束後,我們就回去,到時候,把這一家人解決掉。」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小廝並不覺得意外,在那姑娘抱主子的那一刻,不,或許是這一家人讓主子想起曾經的那些不愉快的回憶時,這些人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這位兄台,」午飯的時候,王英卓走了進來,見對方已經起床,正坐在窗前看書,微微有些詫異,「家里準備了午飯,你是在房間里吃,還是出去跟我們一起吃?」

「我姓苗。」苗公子冷淡地看了一眼王英卓,然後說道︰「出去吃。」

「苗兄,請。」王英卓看著寄人于千里之外的苗公子,心里對他的防備少了許多,畢竟若這是他的真性情的話,故意接近六妹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不過,還是不能大意。

因為有苗公子這個外男,夏雨霖母女三人就在廚房里用的午飯,倒是廳里的王英卓和這位苗公子聊得十分愉快,即使是請報上說了王英卓聰慧過人,可真正接觸下來,他才知道,這位表現出來的恐怕還有保留的。

王英卓也很吃驚,對方無論是在學識還是見識上,都比他要高上許多,而這麼厲害的人,王英卓還是第一次遇到,「苗兄,你如此高才,為何現在才參加鄉試?」

「身體不好。」苗公子倒是不在意,即使交流了好一會,他現在的態度依舊冷淡得很,說完這話,把空碗遞給了小廝,看著自家小廝傻愣愣的模樣,咳了兩聲。

小廝這次是真的飆淚花了,不容易啊,他自小就跟著主子,這還是第一次添飯的,趕緊抹了眼淚,樂顛顛地跑去廚房添飯了。

「他怎麼了?」原本王英卓還不信七妹的話,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小廝還真是愛哭。

「不知道。」繼續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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