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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 長默吃過早膳拿起廚娘準備好的食盒便出發。阿大在前院刷馬。長默問他︰「公公呢?」

「昨晚進宮去了,還沒回來。公子有事吩咐嗎?」

「沒有、沒有。」長默搖手,沖另一個清理馬槽的高大僕衛道︰「公公回來若是問起, 就說我今日下學還要去秘境一趟,可能會晚些。」

僕衛應是, 阿大利落地套好了馬索, 拉著長默去名府。

到了地方,阿大先行離去,長默傳送入名府,在名堂和戒律堂兩處都應了卯, 又到善功堂領了這陣子累積的積分。

大講堂上熙熙攘攘, 中心處列隊站了一大組人,座師和領隊正在做最後的調停, 另一班低階的弟子圍在一邊,羨慕地指指點點。

長默過去听了一腳,這是學府定期組織的歷練, 從八階開始,堂中弟子就要去族中各個堂口進行實習歷練, 甚至還有優異者被調至官家, 或與其它勢力交流的。

幾個相熟的看到長默便將他拉了過來,那天差點幫長默干架的瘦少年李明仁也在其中,長默听他們感嘆,說資質的,說修行難的,說不知什麼時候才可以達到師兄們的高度的。

「去哪里?」李明仁跟長默打招呼。

長默對他印象還不錯,對他也少了些生疏客套,應道︰「要去藥院。」說著也好奇往大部隊望了一眼。隊伍之中,還有一個衣著與普通弟子不一樣的錦衣青年正跟座師在說話,背影十分挺拔。

「那是負責甲堂的四公子。」有人發現長默所望的方向,小聲跟他解釋。

「听說了嗎,四公子即將組建戰隊了。這次往各處堂口歷練表現好的,很有可能就會成為四公子的班底了!」另一邊傳來艷羨的議論。

「誒,我要是能早個幾年……」

「早個幾年又怎麼樣?你以為四公子的班底是好進的?他雖並非嫡支,卻深受渭京的族老的賞識!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小範圍里響起想跟隨那位公子的討論。

長默身邊的李明仁以手肘頂了頂長默,問他︰「那天十二公子是不是送了你一塊玉佩?」

「我看十二公子恐怕是有心招攬你。」李明仁湊到長默耳畔悄悄說︰「不要忙著答應,再看看!」他並不說再看看的理由,只道︰「雖然我們都是小人物,但跟對人很重要!」

長默表示受教,站了一會兒,大概弄明白陳氏家族中每隔十年會有一場精英弟子以組織戰隊的形式進行競賽,贏的會獲取家族最好的資源以及更大的晉升空間。這一期精英弟子的人選一共有十數名家族這一輩的優秀弟子。

總之,並不是像自己這樣剛入門級別的菜鳥可以參加的戰斗。想通了此節,這件事就被長默拋之腦後了。和一班新朋友告辭去了藥院。

相比大講堂的熱鬧,藥院冷清得像走進另外一個世界。長默繞過藥園去了後面的清風樓,樓里面看不到一個人影,一只像小豬的動物趴在門口充當門衛,一看到長默,興奮地直甩卷尾巴,長默丟了一個飯團給它,小卷尾一口吞了,用一雙烏油油的小眼楮直瞅長默,長默將手里提著的食盒放下,攤手表示沒有了,小卷尾「呦呦」了兩聲,張嘴叼著食盒提柄,蹬蹬蹬上樓去了。

長默便回了自己的培育室,調配劑,觀察、記錄數據,緊接著去大講堂參加座師的疫課,中午有巡防任務,等做完再回到培育室,就見食盒已經齊齊整整地放了回來,里頭的食物已經被搬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疊被做了批改的觀察記錄,像是慢一個步驟,多加三錢,改劑成膏之類的建議,意簡言賅,長默咧咧嘴,捧回稿紙一邊仔細看,一邊動手,按照里面的建議又還原了實驗。

仲名府的課程非常自由,只需完成定期的考核,時間是由學生自行安排的。長默掛心著小**秘境的事,下午並沒有進行疫課訓練,而是直接去了那里。

小**秘境位于雲川山脈的深處,上州的傳送大廳有專用的傳送通道,花費若干費用,可傳送至秘境入口。

抹去府衙設下的封禁,又根據陣旗配制的秘笈修改了陣法,重新啟動禁制,激活主人令符,一瞬間,就被傳入秘境。

下一刻,肌膚以及吸入的空氣傳來一陣非常舒適的沁涼。

長默尚未好好感受,就被一陣嘈雜的磕頭哀求的聲音拉回現實。

「少爺!」

「少爺!行行好!不要趕走我們!」

「少爺!我們還可以干活兒,求求您,收留我們吧!」

六個衣衫破舊,面有菜色的老人跪在長默面前,磕頭哀求著,有一個還不停咳嗽,渾身發抖。顯然有疾在身。

從前世到今生,長默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陣仗,一下子被驚到了。下意識彎腰去扶他們。

「老人家,快起來!」

然後長默就發現,老人們不僅沒有起來,還抖得更厲害。略一轉念,他就明白這些老人的心理。

根據拍行的人介紹,小**秘境前一任主人是一名老培植師,畢生夢想是培植一種叫七心靈棠的新型靈草出來。可惜壯志未酬壽元便至,後人又不爭氣,一夕之間,亡父大半生心血被破壞殆盡,小**秘境內的藥園藥奴值錢的皆被挖走取走換成了錢,秘境也被掛出售,長默接手的就是這麼個亂七八糟的空殼,留下的幾名藥奴老弱病殘,干不了什麼活,轉賣不出去還得花他一筆養奴花銷,大概是這個原因,幾個人被拋棄在這里。

藥奴的地位非常低,特別是沒用了的藥奴,被丟棄或處死都是常事,幾個老藥奴被丟棄在這里,早預感到自己的處境不妙,正處于極端恐懼的狀態中,長默的溫言不僅不能令他們理解,相反還令他們十分恐慌。

身為曾經的現代人,還真的不太能接受被一群人、還都是頭發灰白的老人向自己跪拜的場景,然而世情就是如此。

想通此節,長默皺皺眉。站直起身,換上命令的口吻,他長期與德勝一起,耳濡目染,沉下聲音還頗為威嚴。

「先起來回話。你們放心,無論留或不留,本公子都會妥善安置你們。現在就留一個口齒清晰的回話,其他暫且回茅屋里等候。」

命令的聲音一出,老藥奴們都應了一聲,戰戰兢兢,不敢不遵行。然而動了一動,一個個都身形搖晃,站立不穩。

「公子可憐可憐我們……」一個老藥奴哭泣道︰「食物用磬,我們已經餓了將兩日,可否賜下吃食……」

這他娘的簡直造孽!長默在內心狠狠對前主人比了個中指,趕忙讓阿大去買來食物,順便請了一名醫者過來幫這幾名老人看病。

也不忙著讓回話了,幾個老藥奴互相攙扶著先回了破茅屋,一條條驚魂譜落定,互相對看著,忐忑不安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這位小公子看起來倒是個心慈的。」一個老藥奴道,渾濁的老眼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幾百畝的小型秘境單以腳程來逛可當真不小。長默一邊走一邊看,簡或停下捏了捏土壤,發現大部分都是肥沃的土地。田中梳整出來的一塊塊藥園大抵輪廓還在,田間卻被挖取一空,剩下不能換錢的也被毀去,剩下斷枝殘葉。

一道彎彎曲曲的溪水橫亙兩頭,長默發現了兩座水車,數個蓄水池。田壟之間一馬平川,一眼望過去足令人心胸開闊。再往里走,邊緣是密匝的樹林,延伸出去連綿起伏的山巒,看得著,腳步邁出去卻被無形的牆壁阻隔著,就跟游戲里的地圖邊緣似的。

有水,需要改進的地方就不多。長默邊走邊想,這麼大的田莊,該種什麼,開墾數畝專種碧根草母草是要的,還要劃出一塊地種些果蔬糧食自用,藥園再隔開。這地方好是好,然而太靜了,還得架個木棚,養些家禽水鳥才好……

假以時日,地上種上植物,水車輪轉,家禽悠閑地經過田壟,再開僻出山莊,把爹娘接出來住一住,會是什麼樣子?

越想越興奮,狠不能立馬擼袖子就搞起!

他這邊走了一圈,那邊阿大已經運來吃食用品,吃過東西,一干老頭終于恢復生機,除了病了正被醫者押著看病那個,其他尋到長默面前,撲通又跪下了。

正想得激動的長默︰「……」

「主子,老奴這身胳膊腿還能忙活幾年,請您收留下我們吧!」

「收下我們吧,老奴願意為主人效忠。」

面對一眾哀求長默當然不可能無動于衷。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問道︰「你們在這秘境幾年了?」

十年、十五年的都有,最長那個,竟是從青年時呆到現在,到少也有三十年光陰了。

「這麼說來,幾位算得上是老農了,這秘境之中的氣候、土壤,宜植的作物,想必你們都是曉得。」

見東家有考驗之意,幾名老者七嘴八舌,將自己所長都一一道來。幾十年的老農,累積的經驗可不得了,有的擅長種植藤類藥草,有的擅長谷物種植,一個老藥奴還有一套獨創漚肥施肥的手段,現在正在看病的那位,甚至還有照看新型靈植的經驗,前一任主人的半成品七心靈棠,就有他的一分貢獻。

這些被丟下來的老頭,可都是寶啊、精華啊!

長默越听越高興,控制自己不能露出地主老財一樣的笑。頓了頓,收斂情緒,誠懇道︰「實不相瞞,在下也需要倚仗諸位的經驗發展田莊,只是丑話說在頭,一旦決定留下,我要的是絕對的忠誠,只要你們盡心竭力,胳膊腿能動的時候多給我墾一分田地,不能動了,就帶帶幾個徒弟。我負責為你們養老送終。」

「你們想好了,現在想離開,我可以放籍,再奉送幾兩銀子資助你等。如果決定留下,有生之年,你們可能無法離開此秘境了。如有背主行徑,嚴懲不貸!」

幾名老藥奴听到一半,已經喜形于色,熱淚盈眶。等長默說完,竟一個猶豫也沒有,都表態要留下。

對于他們來說,秘境已經是家。他們只是普通人,年紀大了,與親人早就失散,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出去外面,只有等死一途。這位新主人願意收留,已經讓他們感恩戴德。

「我們願意為主人肝腦涂地!主人若是心存顧慮,我們願意接受主人在我們身上種下禁制!」

長默聞言一愣,……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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