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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美麗心靈,美麗大腦

《美麗心靈》在洛杉磯杜比劇院舉行的首映禮,除了主創們悉數到場外,還有兩位特別的嘉賓參加,那就是影片的兩位原型︰約翰•納什和他在今年剛剛復婚的妻子艾西莉亞•納什。

讓妻子挽著手臂接受媒體們的拍照,又和威廉•布蘭德利、詹妮弗•康納利兩位主演合完影後,對紅毯上過于熱鬧的氣氛感到不適的約翰•納什很快就進入劇院前廳享受安靜去了。

雖然獲得過諾貝爾獎,但數學界遠較物理界、化學屆冷僻,約翰•納什並不像愛因斯坦、霍金那樣在全世界各行各業都享有廣泛名氣,劇院前廳里認識他的人很少,所以沒經過多少寒暄,很快的,納什夫婦就跟著劇組人員一起走進了放映廳,坐在前排為他們專留的位置上。

很少關注外界事物的約翰•納什,今天難得表現的有點坐立不安,因為一部和他有關的傳記電影很快就要播放。

約翰•納什其實很不想來參加《美麗心靈》的首映,他是被妻子再三勸說後才答應的。

坐在電影院里看別人演自己,沒什麼比這更讓人感到古怪的了。

但是電影開始放映後,當看到那個坐在1947年的普林斯頓教室最偏僻位置,低垂著頭,眼神微微閃動的英俊新生,漠然旁觀教授高談闊論、同學全神貫注的時候,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年輕版的自己。

那個有著被眾人贊譽的俊美外貌,受人尊敬卻對外界毫不關心,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數學當中,渴望一鳴驚人的小約翰•福布斯•納什。

約翰•納什躁動不安的心情慢慢恢復了平靜,他的雙眼注視著彩色的膠片,透過影片,記憶已經穿梭到了五十年前的普林斯頓。

與此同時,在福克斯西海岸劇院的一家私人影院里,去年剛剛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終身成就獎的好萊塢著名男星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也坐在了寬敞舒適的沙發上,等待影片放映。

六七十年代縱橫好萊塢的時候,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拍攝了大量的西部片,等到他後來自己做了導演,卻偏愛于拍攝感情細膩的藝術電影,還常常自導自演。

而制作出一部好電影的關鍵,在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看來,除了要積累豐富的拍攝經驗外,也要經常從優秀的同行那里汲取養分,學習別人的長處來彌補自己的不足。

《美麗心靈》就是這樣一部列在他年度必看影片清單上的電影,除了題材他很感興趣還,還因為兩個名字︰朗•霍華德和威廉•布蘭德利。

一個百搭型導演,一個百搭型演員,這類人在一起合作通常只有兩種結局,要麼踫撞出靈感的火花作品極其出彩,要麼淪為平庸中的平庸。

所以雖然朗•霍華德拍攝過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阿波羅13號》,威廉拍過人物傳記的《莎翁情史》,但兩人之間的合作,也沒有被好萊塢認為是能創造出佳片的黃金組合——直到戛納電影節威廉•布蘭德利捧回美利堅一座金棕櫚影帝獎杯,電影節評委們盛贊《美麗心靈》的新聞發出,好萊塢才真正重視起這部電影來,連帶著很多志在明年頒獎季的電影,也在影片還未上映的時候就將它視作勁敵。

‘其他電影公司這麼忌憚《美麗心靈》,調檔期的調檔期、追加宣傳費的追加宣傳費,也都是有道理的。’隨著銀幕上的劇情逐漸展開,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這麼想道。

這是一部非常符合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胃口的影片,看起來像是在講述數學天才納什的一生,其實刻畫的是非凡大腦與心靈的搏斗。,Mind既可以指心靈又可以指頭腦(思維),雙關的寓意非常巧妙。

約翰•納什就擁有一顆非凡的大腦,1947年,他以全額獎學金獲得者的身份進入普林斯頓大學研究數學,受人尊敬卻並不討人喜歡,因為他從不參與上流社會的交際活動,不上課也不寫論文。

在同學眼里納什是個孤僻傲慢的人,他的人際關系差的一塌糊涂,只有風流浪子般的酒鬼室友查爾斯真正關心納什,正是查爾斯的關懷和鼓勵讓納什在競爭激烈的普林斯頓感到一絲溫暖。

在和同學們的一次酒吧娛樂中,一個金發碧眼美女的出現引起了納什和同學們競爭追求的**,也激發了納什的創作靈感,他憑此寫出博弈論的論文,推翻了當時人們已經使用了150年的經濟理論。

當時正處于美蘇冷戰時期,人生逐步走高的納什遇到了自稱美國國防部官員的威廉•帕徹,並在帕徹的邀請下秘密為五角大樓工作,破解蘇聯的軍事密碼。但也是在同一時間,納什時常感覺自己被跟蹤,他懷疑是蘇聯殺手。

在麻省理工任教時,年輕漂亮的女學生艾麗西亞對納什表達了好感,艾麗西亞開朗熱情,對孤僻古怪的納什非常包容,納什逐漸愛上了她,但也不敢和她更進一步。

這時,室友查爾斯再度出現,在他的鼓勵下,納什用與眾不同的浪漫方式向艾麗西亞求了婚,兩人邁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後納什仍然為國防部秘密工作,有一天,他在送信的時候遭遇了蘇聯殺手的襲擊,幸虧帕徹相救才沒有喪命,納什驚慌不已,每天猶如驚弓之鳥一般生活著。

某日納什在哈佛演講,途中發現一名蘇聯殺手闖了進來,他慌忙逃離,在哈佛校園里狂奔,卻被一個名叫羅森的醫生帶著手下制服並且綁走了。

納什在羅森醫生的辦公室醒來,發現自己雙手被拷住,而羅森醫生正試圖對他套話,納什認為自己還是落入了蘇聯特工的手里,掙扎著想要逃走,就在這時,納什發現查爾斯就坐在房間的角落里看著他,納什急忙向對方求救,但查爾斯卻對他露出了無能為力的難過表情。

納什震驚、難以置信,他一邊用力掙扎一邊憤怒地控訴著查爾斯的背叛,表情幾近癲狂。

「浪子室友終于露出真面目了!查爾斯•赫曼這個名字用俄語怎麼說?!」在納什的理解中,自己的大學室友一定是名蘇聯間諜,而且奉命監視自己很多年了。

……

「你在跟誰說話?告訴我你看見了誰。」

「沒人在這里,約翰。」

銀幕上,盧森醫生用疑惑又憐憫的語氣,對不停怒罵著的納什說。

電影院里爆發出一陣陣抽氣聲,當盧森醫生向艾麗西亞解釋納什得了妄想型精神分裂癥,患有這種人的人分不清虛幻和現實,並且納什的浪子室友查爾斯、查爾斯天真可愛的佷女和國防部特工威廉•帕徹全都是他幻想出來的人物後,所有的觀眾都懵了。

艾麗西亞並不太信服盧森醫生的診斷,哪怕對方向她出示了足夠多的證據,她決定調查納什的工作細節,自己找出真相。

「不,這不是真的!」

「我不相信一切都是納什的幻想!」

震驚過後,電影院的不少觀眾都紛紛抗議起來,劇情的大反轉不僅將他們的目光牢牢吸引住了,甚至還讓他們忍不住要為納什喊冤!

電影已經快放了一半,約翰•納什那智商極高、情商極低的形象也已經深入人心,尤其是發明博弈論和為五角大樓破譯蘇聯核彈密碼的過程更是完美展現了他天才的一面,沒有觀眾願意相信這樣的人也會得精神分裂癥的。

「說不定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呢,那會兒可是冷戰時期,什麼都有可呢過發生!」

他們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納什的幻覺,因為無論是開朗好心的室友查爾斯、他那天真可愛的佷女還是威嚴神秘的美國國防部特工威廉•帕徹,出現的都是那麼的合理、真實,絲毫不像是被幻想出來的人物。

所以大部分觀眾順著自己的思維,理所當然的認為這肯定是一個更大的陰謀!他們和影片中的艾麗西亞一樣認為納什精神正常,絕不像盧森醫生說的那樣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並且寄希望于艾麗西亞能找出可以反駁盧森醫生的證據!

但是影片劇情卻從這時開始急轉直下。

深信納什的艾麗西亞闖入他的辦公室,找到一個納什定期為國家投遞機密信件的地址,卻發現那個地方是一座廢棄的舊宅,而納什寄出去的信件全部堆放在信箱里,從沒被打開過,她拿著信件來到精神病院,將真相告知了納什。

影院里的觀眾和銀幕上的納什一起被真相打擊到了。

不同的是,觀眾已經接受了這巨大的反轉,但是銀幕上的納什並沒有,他震驚、抗拒、不相信,要求艾麗西亞幫助自己,在艾麗西亞拒絕後,接受不了的拔腿而去,然後獨自一人將手臂割的鮮血淋灕,卻怎麼也找不到當初被國防部植入手臂的密碼芯片了。

「被植入的東西不見了,我找不到它了。」納什右手食指中指在左手臂的傷口里攪動,鮮血淋灕的直擊鏡頭令人作嘔,更有種感同身受的撕裂般的疼痛,倚在牆根坐下的納什卻毫無所覺,他茫然無助的像個孩子。

福克斯西海岸劇院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注意到附近有觀眾捂住了嘴巴,還有人開始流淚。

而這部分人的比例,在影片中的納什被綁縛在病床上,接受嚴苛的電擊治療、注射胰島素治療的時候,開始大幅度的增高。

影片的基調也從此發生了徹底的轉變。

可以說《美麗心靈》前半部分的基調是比較明亮的,也很歡樂,特別是當納什用數學論證同學的著裝有多麼難看,和他情商為零的直接向對他有好感的金發女郎提出性要求,結果被對方反甩一巴掌,引得同學們嘲弄起哄的時候,電影院里也是一陣陣的哄堂大笑。

還有納什與艾麗西亞戀愛並求婚的部分,雖然戲份不多,但傳達出的仍然是浪漫又溫暖的氛圍。

但就是因為前半部分的歡快明亮,當劇情急轉直下,基調變得陰暗後,給觀眾帶來的沖擊和觸動才更大,當納什接受嚴苛痛苦的藥物治療時,他們幾乎已經將自己代入到了影片里,完全感同身受了。

觀眾因納什笑而笑,因納什哭而哭。

在艾麗西亞的支持下,納什開始和精神分裂癥做斗爭,但這個過程是非常艱難的,查爾斯和佷女,以及威廉•帕徹再度出現在他周圍,他們迷惑了納什的心,讓他再次分不清這到底是虛幻還是真實的陰謀,甚至差點被威逼利誘著害死艾麗西亞和兒子。

但是,在納什瀕臨發瘋的時候,他終于用僅剩的理性思維,從查爾斯佷女多年來從沒長大過這點,認識到了自己一直處在精神分裂癥中的事實,戰勝了心魔。

後來的許多年里,雖然納什一直沒有徹底痊愈過,他的幻想始終在,但用意志的力量,他已經學會了用平和的心態來面對和無視這些幻想。

許多年之後,在昔日競爭對手的幫助下,納什回到了普林斯頓繼續研究數學,已經白發蒼蒼的他不僅獲得了普林斯頓大學教授們的紛紛認可,還獲得了諾貝爾獎,在頒獎典禮上,他對艾麗西亞發表了一通令人感動至深的演講。

‘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啊。’

片尾字幕結束的時候,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才發出了自己的感慨。

邁出放映廳,穿梭在電影院大廳中的時候,還能听見周圍人對新上映幾部電影的議論,《美麗心靈》是被談論最多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甚至在路過售票窗口的時候,听見幾個剛從放映廳走出來的觀眾商量著買票看第二遍。

回去的路上,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一直沒有停止過思考。

而他思考的範圍,已經從《美麗心靈》這部電影本身,蔓延到了聖誕檔期,又跑偏去了其他地方。

雖然他沒有看今晚同時上映,號稱是威爾•史密斯沖奧野心之作的《拳王阿里》,也沒有到看即將上映的《高斯福莊園》,但他今年已經看了足夠多的電影,他敢斷定,《美麗心靈》這部電影的優秀程度,絕對秒殺用頒獎季的其他大部分作品,也絕對是明年奧斯卡提名的大熱點。

天才、瘋子、諾貝爾獎,當這三個詞組合到一部電影里,影片本身無論是劇本、演員還是鏡頭又那麼的出色,只要《美麗心靈》沒有鬧出驚天丑聞,只要學院評委們不是審美和判斷力出了問題,他們就不會不提名這部電影,因為這些經典熱門元素簡直太戳多數學院評委的G點了。

而影片的最大亮點,是導演朗•霍華德虛構了三個角色來向觀眾展示妄想型精神分裂癥是什麼,以及精神分裂癥對納什造成的影響,難得的是,這三個角色還是完全按照納什的邏輯思維和需求逐漸出現的——剛入普林斯頓的納什需要室友查爾斯緩解他被同學隔離的孤獨感,國防部官員威廉•帕徹是他渴望為國效力得到證明的體現,純真的對愛情的希求又讓他投射出一個小女孩——以至于當巨大的反轉出現,精彩懸疑的猶如一部希區柯克的電影,很難有觀眾不被震驚到。

當然了,除了導演的出色外,主演威廉•布蘭德利也是使影片成功的最大功臣之一,他就像是年輕的約翰•納什,同時擁有天才的一面和瘋子的一面。

路過一張貼有《美麗心靈》海報的宣傳牆時,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又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他還清楚地記得《莎翁情史》里威廉的表演,沒想到才短短兩年時間過去,對方的演技居然又精進了許多。

好萊塢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如此具有爭議,又富有魅力的傳記片男主角了,起碼在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記憶力,上一個讓他留有如此深刻印象的男主角,還是《憤怒的公牛》里的杰克•拉莫塔。

怪不得威廉•布蘭德利雖然長著一張很容易讓人將他的演技評價降低的臉,□□公司卻總是在他有新片上映的時候,將他獲得奧斯卡影帝的賠率調高,遠遠領先于同年齡段的其他男演員,甚至領先于很多好萊塢中生代演員。

想到奧斯卡,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不免又想到1999年的奧斯卡頒獎季,那一年威廉•布蘭德利憑借《莎翁情史》入圍了最佳男演員,克林特一度想過給威廉投票,但他最後還是把票投給了羅伯特•貝尼尼,後者也是那一屆奧斯卡影帝的獲得者。

現在想想,他當時也不算是特別欣賞羅伯特•貝尼尼,更沒有認為威廉•布蘭德利不夠格拿獎,那是為什麼他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改了主意,將票投給了貝尼尼呢?似乎,好像,是在接過米拉麥克斯的電話,並看過他們送來的錄像帶之後。

韋恩斯坦兄弟真是把頒獎季改變了不少啊,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嘆道。

算一算時間,好像就是從迪士尼收購了米拉麥克斯,並為這間出品公司定位獨立電影發行公司後,這對錢包鼓鼓又擁有大量資源的猶太兄弟就開始在頒獎季分外活躍起來了,現在學院會員們每年都能享受到的私人放映、游輪派對、提名影片錄像帶郵遞上門等便利,其中不少都是米拉麥克斯最先使用,然後其他電影公司才開始有樣學樣的。

不得不說,這些殷勤的服務的確省了學院會員們很多功夫,讓他們不必為了要了解完全部提名電影和演員而到處奔波搜集資料,而大部分學院成員,因為並未收到過綠色的富蘭克林或者價值不菲的禮物,沒有違反學院的規定,所以也不認為自己是受賄或是被公關了,頂多就是享受了點殷勤的討好罷了。

以前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也是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回想了一下過去幾屆奧斯卡自己在提名投票階段的經歷,他的想法有點改變了。

……

洛杉磯杜比劇院。

放映廳里掌聲如潮,久久沒有散去,也側面說明了剛剛放映的是一部多麼受歡迎的電影。

前兩排的劇組人員陸陸續續的都站了起來,在熱烈的掌聲中,很多人走過去,和朗•霍華德或者威廉•布蘭德利擁抱、握手,並送上祝賀。

從服裝和氣勢上看,這些人都是有著不低社會地位的大人物。

因為不算真正的劇組人員的緣故,約翰•納什並沒有站起來,但他清楚的听到了這些人說出的話,幾乎是眾口一致的贊譽。

「恭喜你們拍出了這麼出色的電影,《美麗心靈》絕對是一部杰作!」

「影片太讓人感動了!」

「朗•霍華德加威廉•布蘭德利,早就猜到了你們會是一個成功的組合!」

約翰•納什有些恍惚︰人們很喜歡這部電影嗎?

從經久不息的掌聲來看,似乎是這樣的。

思緒震動過後,有些難以言喻的滋味在約翰•納什心里蔓延開來。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人們會如此喜歡這部電影,喜歡他的自傳。

「喜歡」是跟納什絕緣了幾十年,或許從他懂事起就很少被加諸于他身上的詞語。

哪怕是在剛剛發明出博弈論,人生正得意的那幾年,周圍的人仰慕他、尊敬他,但也很少有人喜歡他,絕大部分人都認為他既孤僻又古怪,僅僅只維持著禮貌的交際,五十年代末他開始接受精神分裂癥的治療後,更是在之後的二十多年里,一度被認為是已經去世了。

電影美化了他的生活,納什真實的生活其實並沒有影片里那樣完美浪漫,但是電影沒有美化他的性格,也沒有美化他依靠自己意志力從精神分裂癥中清醒過來的那段經歷,可以說這部電影他看的是非常惆悵的。

讓他自己都看的有些艱難的影片,居然受到了如此多人的喜歡,幾乎每個座位上的觀眾都在鼓掌,約翰•納什一時也說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什麼感覺。

……

「納什博士!約翰•納什博士!」

當參加完《美麗心靈》的首映,約翰•納什和妻子艾麗西亞•納什互相攙扶著對方,在安保人員的護衛下正要搭乘一輛出租車離開杜比劇院的時候,一個穿著職業套裝的短發女記者帶著她的搭檔突破重重阻攔沖了過來︰「我是FOX電視台的記者,能對您做一個簡短的采訪嗎?」

其他未能沖破擁擠影迷和安保人員攔截的媒體,比如CNN、NBC的記者,則是在保安的胳膊後面朝FOX記者投去了嫉妒的目光。

約翰•納什本來都已經準備上車了,他的妻子艾麗西亞在看到追過來的記者,和攝影師肩上扛著的又FOX電視台台標的攝像機後,拍了丈夫的胳膊一下,約翰•納什回過頭來看了一眼FOX電視台短發女記者臉上期待的表情,沉吟了一小會兒,像是在思考和猶豫。

「只要五分鐘、不、三分鐘就好!耽誤不了您多長時間!」

「好吧。」約翰•納什最終回答道。

短發女記者欣喜若狂,她請出租車司機先去旁邊等一會兒,又迅速指揮攝影師搭檔,確保對方的鏡頭將約翰•納什夫婦和他們身後的杜比劇院、從劇院里蜂擁而出的媒體影迷都攝入畫面後,才舉起話筒問道︰「約翰•納什教授,今天的首映式是您第一次看到完整版《美麗心靈》成片嗎?看完電影後您對影片有什麼想法?還有威廉•布蘭德利對您的演繹,在您看來影片是成功或者失敗的?」

約翰•納什听到問題後,沒有立刻回答。

FOX女記者一口氣問出了三個問題,卻沒有馬上听到答案,她猜測約翰•納什是不是像其他老人那樣听力已經開始下降、思維也變得遲鈍了,所以根本沒听清楚自己的問題?她是不是該慢慢的把問題再重復一遍?

約翰•納什或許已經七十三歲了,還曾經遭受幾十年的精神疾病折磨,但他絕不是那種頭腦僵化的老人,相反,他仍擁有一顆反應靈活、思維敏捷的數學家的腦袋,在FOX女記者差點出口再把問題重復一遍之前,約翰•納什開口了︰「坦白地說,這部電影讓我有點難受,心情一直很低落。」

什麼!FOX女記者先是驚嘆,然後表情迅速轉化為狂喜,因為她覺得她捕捉到了一個大新聞!約翰•納什不喜歡這部以他為原型的自傳電影,還是不喜歡威廉•布蘭德利?無論是哪一個,都會掀起非常熱的輿論話題!聯想到《美麗心靈》連約翰•納什都無法討好,卻在幾場試映會後擁有幾乎百分之百的好口碑,環球是不是收買了影評人操縱了影片口碑?大新聞,這都會是絕對的大新聞!

‘《美麗心靈》原型稱電影難以忍受影片口碑或出現極大逆轉’記者甚至飛快地在采訪本上記下了這麼一行字,她的眼楮里閃爍著強烈的好奇和野心,迫切的渴望約翰•納什再多說幾句,明天的午間新聞里肯定會被采用的!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美麗心靈》的成片。我看過西爾維婭•娜薩為我寫的那本自傳,也看過《美麗心靈》這部電影的劇本,但是文字遠沒有影片帶給人的觸動大,電影制作的太好了,好到很多鏡頭都像是把已經結痂留疤的創傷又血淋淋的揭開,這不是什麼壞話,只是在表達一種非常復雜的既感到痛苦又贊嘆的心情,這部電影能做到這點簡直太了不起了,所以我應該還會再看幾遍的,哪怕每次看的時候胃里都翻江倒海般的難受……」

不知何時,FOX女記者速記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她目光略顯呆滯的盯著約翰•納什正在一開一合的嘴巴,內心開始瘋狂地疑惑︰‘什麼?居然是贊不絕口?說好的爆炸新聞呢,只有約翰•納什對電影不滿這才叫爆炸新聞啊!’她仿佛已經看到一條通往FOX晚間新聞的大門正在自己面前迅速關上,而她卻無能為力。

「如果人們看了這部電影,能更多的理解和尊重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的話,就算我個人再難受也無所謂,因為在精神疾病面前,擁有高智商和最理性心靈的天才也不會受到眷顧,無論是數學家還是普通人,都一樣脆弱。」

說到精神疾病方面,約翰•納什難免露出了些不自在的表情,這時他的妻子艾麗西亞用手臂挽住了他,還輕拍著他的手背,納什的情緒很快被安撫下來了。

‘約翰•納什盛贊霍華德新作呼吁觀眾理解、尊重精神病患者’職業習慣讓FOX女記者快速在采訪本上記下重點,雖然今天沒能挖到足以改變職業生涯的大新聞,但作為第一個采訪到約翰•納什的記者,這仍然會幫助提升她在辦公室里的地位。

「約翰•納什博士,最後一個問題——」FOX女記者將話題舉的更近了一點︰「您給《美麗心靈》打多少分?」

「5分——不是五分制?好吧,那就10分。」約翰•納什說︰「你剛剛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完,我覺得威廉•布蘭德利的表演非常棒,有時候,我恍惚覺得他就是我呢。」

「這10分里至少有五分是給威廉•布蘭德利的,我知道他很滿意布蘭德利充分展示出了他年輕時的那股英俊和神氣勁兒。」納什的夫人麗西亞補充完了後,主動對著話筒認真說︰「我要給這部電影扣去0.5分——我年輕時候要比詹妮弗•康納利更漂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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