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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遲來太久的《泰坦尼克號》

十一月底,詹姆斯•卡梅隆在作客NBC電視台《今日秀》(又名《今天》)的時候,率先公布了《泰坦尼克號》的預告片,泰坦尼克號航行在太平洋上的波瀾壯闊的鏡頭,精致考究的服裝道具,如油畫重現一般的角色人物和由蘇格蘭風笛做主旋律的優美動听的主題曲果然引起了媒體和公眾的廣泛關注,但是要說熱度嘛,就遠遠不如預期了。

美國的主流媒體,比如《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這種綜合類的,和《好萊塢報道》、《綜藝》這種偏好萊塢的報刊雜志倒是都有報道解析《泰坦尼克號》的預告片,但是哪怕是最友好的《綜藝》,也只不過給了半個版面——要知道,詹姆斯•卡梅隆上的可是全美歷史最悠久、收視人數也最多的早間新聞節目《今日秀》啊!NBC電視台的《今夜秀》不僅常年霸佔著美國新聞類節目收視率第一的寶座,每年單廣告費就能為NBC賺回數億美元,主持人凱蒂•庫里克也擁有點石成金一般的能力,他播報的很多條新聞都會成為全美當日的頭條新聞,他邀請的嘉賓和做的節目專題也往往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火遍全國。

《今日秀》影響力如此之大,再加上本來就是觀眾最熟悉最喜歡的好萊塢導演之一的詹姆斯•卡梅隆,無論怎麼看反響都不該是這麼冷淡的——其實收視率倒還好,這一期《今日秀》收視率是挺高,特別是在預告片播放的時候,峰值收視人次都快達到四千萬了,說反響冷淡,其實就是指媒體的反應不如預期的那麼熱情。

在這個互聯網還未迎來爆炸式發展,紙媒一統天下的時代,媒體對公眾擁有的引導性實在是太強了,說這個年代的記者是真真正正的「無冕之王」絲毫不過分。當這些最重要的宣傳喉舌都對《泰坦尼克號》興趣不大的時候,公眾要是反響能強烈那才是見鬼了。

那麼,是什麼原因造成了《泰坦尼克號》預告片的發布遭到媒體集體冷遇呢?

無他,主要是因為二十世紀福克斯之前舉行的幾場內部試映會效果不太好——「一部空前絕後的愛情史詩,有向奧斯卡發起進攻的潛質,但是票房的話……不太好說。將近200分鐘的電影,是一般影片的兩倍時長了,觀眾真的有耐心在電影院里坐這麼久麼?」絕大部分參加過試映會的影評人如此說——好萊塢業內對《泰坦尼克號》的公映不報什麼樂觀態度罷了。

誠然,《今日秀》上放出的影片預告是很棒,但是好萊塢人人都懂得的一個道理是「預告不等于正片」——一部正片至少九十分鐘,預告片則一分鐘到三分鐘不等,再爛的電影,只要剪輯師不差都能剪出個精彩的預告來。在好萊塢,預告片的最大功用有兩個,一個是將觀眾哄進電影院,另一個就是在電影還未後期制作完畢的時候先用預告把影片賣出去。

其實不止媒體,制片方同時也是發行方的二十世紀福克斯對影片上映後的市場反應都信心不足,甚至抱有悲觀想法——如果持樂觀態度的話,《泰坦尼克號》早就全美公映,而不會從九七年初一直拖到九七年底了。

為什麼人們如此悲觀?

實際的了解一下好萊塢業內人士想法的話,會發現他們的悲觀也是很有道理的——

一個原因是《泰坦尼克號》投資太大了,兩億美元,有史以來最高的電影投資額,按照好萊塢電影上映後的票房分成來算的話,影片全球票房最起碼要達到五億美元,才能達成收支平衡,五億美元以上,才算真正進入盈利階段。

而截止到1997年的現在,全球電影票房排行榜上,位列影史票房第一的電影是1994年的《獅子王》,全球票房約九億五千萬美元,影史第二是1993年上映的《侏羅紀公園》,全球票房約九億兩千萬美元,影史第三的是1996年夏天上映的《獨立日》,全球票房約八億一千萬美元,影史第四是1977年上映的《星球大戰》,全球票房約七億九千萬美元,影史第五是1982年上映的《E.T》,然後是第六的《阿甘正傳》、第七的《侏羅紀公園2》、第八的《黑衣人》、第九的《星球大戰3》、第十的《小鬼當家》。《小鬼當家》的全球票房是五億三千三百萬美元。

影史票房前十中,除了一部動畫片(《獅子王》),一部政治正確的主旋律電影(《阿甘正傳》),一部合家歡兒童電影(《小鬼當家》)外,基本全是科幻電影,題材不是宇宙大戰就是外星人進攻地球要麼就是災難片,至于愛情片,則是一部也沒有。

而《泰坦尼克號》里,既沒有外星人也沒有恐龍,更沒有拯救地球拯救全人類這種影迷喜聞樂見的戲碼,有的則是造成上千人死亡的大災難和滿滿的愛情,愛情還佔了主流。

這樣一部用歷史上真實發生的最悲劇海難之一的泰坦尼克號沉沒事故包裝出來的愛情故事,真的好賣嗎?如果票房無法達到五億美元以上,二十世紀福克斯和派拉蒙估計連投資都難收回來。

但是,沒有人敢做出「《泰坦尼克號》票房一定超五億美元」這樣的保證。

而第二個原因,則是現在的好萊塢有點「談水色變」。

1995年7月,好萊塢已經有過一部和水有關的商業巨制上映,正是《泰坦尼克號》前拍攝投資成本最高。前期制作成本已經高達一億七千五百萬美元的科幻電影《未來水世界》。《未來水世界》由環球出品,講述了一個在兩千五百年後,由于地球變暖兩級冰川融化,人類只能生活在水上,陸地變成罕有之物的故事。

作為當時影史投資最高的電影,主題深刻特效制作也非常良心的《未來水世界》卻遭遇了票房慘敗,最終北美票房僅收8823萬美元,讓環球賠到吐血,也同是「水」題材的《泰坦尼克號》的未來蒙上了一層陰影——誰說好萊塢不迷信的?其實這個圈子最是深信各種幸運或倒霉之說,並見風使舵的厲害。

當然除了這兩個最大的因素,還有一些其他原因造成了業內對《泰坦尼克號》的不看好︰電影太長了,194分鐘,會不會讓觀眾看的昏昏欲睡還是其次,關鍵是當影片上映後,院線的排片密度和播放場次將會直接受到影響,打個比方,一間放映廳如果一天可以放映十場時長90分鐘的電影,那輪到《泰坦尼克號》的時候,就只能放映五場,這將直接影響到院線的票房收入。

還有早在今年10月日本東京電影節開幕的時候,《泰坦尼克號》其實已經作為展映影片在電影節上放映了,但是幾乎沒掀起多大的浪花,除了日本本國媒體有報道一下外,歐洲和美國媒體都沒怎麼費心關注,用「場面冷清」四個字來形容絕對不過分。

這麼多不利因素堆砌在一起,也難怪從發行方專業的票房預估師到媒體,從二十世紀福克斯等制作方到影評人集體一致的對電影的未來進行唱衰了——《泰坦尼克號》會是一部高達兩億美金的水漂嗎?

伴隨著愈演愈烈的質疑聲,《泰坦尼克號》終于敲定了北美及全球公映時間︰1997年12月19日。

……

趕在聖誕節前夕上映,《泰坦尼克號》面對的競爭壓力超乎想象,前有曾在去年創下小成本高票房奇跡的《驚聲尖叫》的續作《驚聲尖叫2》,和經典恐怖片系列《異形4》,後有杰克•尼克爾森主演的沖奧作品《盡善盡美》與意大利名導羅伯托•貝尼尼關于二戰的巨作《美麗人生》,哪怕是在12月19日當天,都有兩部重量級電影跟《泰坦尼克號》搶風頭,分別是007系列的最新一部電影《明日天國》與迪士尼的年度大制作《捕鼠記》。

《明日帝國》是第十八部007系列電影,制作成本高達一億一千萬美元,「第五任詹姆斯•邦德」皮爾斯•布魯斯南兩年前主演的《007之黃金眼》一上映便登上北美票房排行榜冠軍寶座,最後的全球票房高達三億五千萬美元,皮爾斯•布魯斯南對演繹詹姆斯•邦德一角的成功經驗,讓人基本不用擔心《明日帝國》的票房成績。

而《捕鼠記》則是迪士尼出品的又一部合家歡電影,構思類似于《小鬼當家》,從制作起瞄準的就是聖誕檔期和所有年齡階層的觀眾,迪士尼或許制作其他類型的影片不夠出色,但對如何討好整個家庭,讓父母在聖誕節帶著孩子一起進電影院這點上卻頗有心得,《捕鼠記》對準了全年齡層市場,只要影片質量過得去,票房也基本不用迪士尼太過操心。

《明日帝國》與《捕鼠記》前途一片大好,那該擔心票房的是誰?當然是《泰坦尼克號》。

二十世紀福克斯和派拉蒙哪怕再不情願,也躲避不了首映禮要和《明日帝國》與《捕鼠記》撞車的事實,萬般無奈之下,他們只好選擇將首映的聲勢搞大,好在與後兩部電影打擂台的時候盡可能不落下風。

1997年12月19日晚,洛杉磯好萊塢星光大道前所未有的星光熠熠。

先是迪士尼在洛杉磯音樂中心匯聚了不少自家捧出來的知名童星,甚至是動畫角色為《捕鼠記》首映助威,然後是在好萊塢發展的一票英國演員,加里•奧德曼、拉爾夫•費因斯、休•格蘭特、裘德•洛、伊萬•麥克格雷戈等人出席了《明日帝國》在埃爾卡皮坦劇院舉行的頒獎典禮,再然後是福克斯與派拉蒙廣發邀請函,請上百家媒體參加《泰坦尼克號》在中國劇院舉行的全球首映,並直接要求劇組所有演員均要盛裝出席。

中國劇院和洛杉磯音樂中心都是前奧斯卡頒獎典禮的舉辦地,埃爾卡皮坦劇院則是前美國總統尼克松曾經發表過講話的地方,三家劇院不僅同樣久負盛名,同在好萊塢星光大道上,埃爾卡皮坦劇院和中國劇院相距還非常近,幾乎就是錯對面。

米高梅、福克斯、迪士尼三大影業斗法斗的不亦樂乎,卻苦了扛著重量十足的攝影機照相機的媒體記者們,他們是該去洛杉磯音樂中心、埃爾卡皮坦劇院還是中國劇院呢?一家報社是不太可能拍出三支不同的采訪隊伍分別關注三場首映的,這又不是奧斯卡頒獎典禮之夜,于是,在這一天晚上,好萊塢星光大道上出現的最有趣一幕就是——

洛杉磯音樂中心門前的紅地毯上,迪士尼前「米老鼠俱樂部」電視節目捧紅的一眾童星們,賈斯亭汀布萊克、JCChasez、布蘭妮•斯皮爾斯以及克里斯汀娜•阿奎萊拉再次受到迪士尼邀請,正攜手為《捕鼠記》上映助威,媒體記者們扛著「長/槍短炮」拍個不停,尤其是主攻娛樂新聞的記者對布蘭妮•斯皮爾斯與賈斯亭汀布萊克之間的戀愛故事分外感興趣。

「休•格蘭特和未婚妻出現在《明日帝國》紅毯上了!還有皮爾斯•布魯斯南!」

媒體圈的最外圍不知道是哪個消息靈通人士的一聲大喊,聚集在迪士尼童星們身前的記者頓時少了一小半,而消失的那些人,全都跑向了埃爾卡皮坦劇院的方向。

看來比起布蘭妮•斯皮爾斯與賈斯亭汀布萊克這兩名迪士尼前童星間酸酸甜甜的青少年之戀,媒體喜歡的,是新一任"詹姆斯•邦德"皮爾斯•布魯斯南的婚姻生活是否美滿,以及在休•格蘭特的事業因為招妓事件受到重大打擊的時候,他的女友伊麗莎白•赫利卻對他不離不棄,兩人還訂婚了之類一般讀者更愛看的新聞。

迪士尼童星們正燦爛著的笑容在看到記者跑了快一半的時候,都有點掛不住了,「小甜甜」布蘭妮因為受關注比較高身前的話筒並沒有減少多少,所以她還能面帶微笑的回答記者「听說你和賈斯汀又鬧分手了?」的問題,但是,這微笑也很快變得淺到幾乎沒有了——隔著小半條街的地方傳來了極其大聲的尖叫,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受到了這波喧鬧聲影響,將腦袋轉了過去觀察動靜。

「是《明日帝國》還是《泰坦尼克號》鬧出的動靜?」

「有哪個A-lister受到邀請走紅毯來了?難不成是茱莉亞•羅伯茨?」

記者們交頭接耳,跟同行們相互交流著信息,並暗自計劃著萬一哪個話題度極高的明星重新了,一定要快別人一步趕過去搶佔最有利的采訪位置。

不過他們根本不必如此,因為接下來的尖叫聲大到整條街都听得清清楚楚︰

「威爾——!!!」

「里奧——!!!」

《捕鼠記》與《明日帝國》的主創不約而同的翻了個白眼︰發生什麼再明顯不過了——《泰坦尼克號》的那對金發藍眼和黑發碧眼來砸場子了。

洛杉磯音樂中心紅毯前本就走掉了很多的媒體再次「走失」了一部分,除了幾家以青少年為主要讀者群體的報紙雜志,比如《十七歲》等刊物的記者還在外,其他重要媒體幾乎走的差不多了。

而埃爾卡皮坦劇院紅毯旁,情況稍微好一點,畢竟皮爾斯•布魯斯南這位新一任詹姆斯•邦德才剛出現沒多久呢,007系列只要有新系列上映總能在全球都制造出不低的關注度,媒體們積攢了好多問題要問這位新任的「MI6秘密特工」,不過在等待呼喚皮爾斯•布魯斯南的過程里,記者們明顯都有點三心二意,他們的腦袋像是安裝了轉向儀一樣時不時的向後看一下,竊竊私語聲嗡嗡嗡的響起。

「威爾和里奧都到了?」

「連卡梅隆都在,凱特•溫絲萊特听說也到了。」

「烏泱泱的全是人,隔這麼遠根本看不清,我們要不要快點過去?」

「可是布魯斯南前面再有四個人就輪到我提問了,現在過去中國劇院也只能拍到照片擠不到最前面了吧……不過,威爾和里奧的女伴是誰?」

「沒有女伴,他們是一起坐車過來的,私交真好,不是嗎?」

「那凱特•溫絲萊特呢?」

「听說和威爾、里奧是坐一輛加長林肯出現的,三名主演居然都沒有邀請同伴,有點過于謹慎了吧。」

「如果是凱特•溫絲萊特正在和威爾或者里奧談戀愛,找了另一個人來遮掩呢……該死!八成就是這樣!三個主演都不帶同伴出席首映一點都不科學,這其中肯定有古怪!」

記者們這下再也呆不住了,他們開始接二連三的玩「消失」,不出幾分鐘,埃爾卡皮坦劇院門口重演了剛剛在洛杉磯音樂中心外的戲碼,雖然影迷和粉絲還是很多,尖叫聲和喧鬧聲也很強,但記者的的確確是消失了一大半。

眼睜睜的看著人群外圍不少扛著照相機攝影機的記者爭先恐後的跑向中國劇院,仿佛那里擁有著什麼巨大的吸引力,皮爾斯•布魯斯南郁悶的抱怨了一句︰「只是兩個長得特別漂亮的毛頭小子而已,開什麼玩笑!」——幸好因為面前的話筒已經消失了大半,皮爾斯•布魯斯南說話的聲音又沒有特別大的緣故,听到這句話的只有他的女伴,不然的話,明天的報紙版面絕對有的熱鬧了。

而在中國劇院門前的紅地毯上,威廉面帶微笑一邊和同行的凱特•溫絲萊特輕聲交談,一邊朝兩邊的媒體和影迷揮手換來一陣強過一陣的尖叫,他笑容迷人風度翩翩,看起來像是正在和藝術世家出身的凱特•溫絲萊特討論雪萊或者莎士比亞,而實際上呢,兩個看起來氣質絕佳又登對的人所聊的話題可比雪萊或莎士比亞要「有趣」多了。

凱特•溫絲萊特捂住嘴,強忍著爆笑的沖動問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所以這是真的了,里奧?你被前女友趕出家門又追殺,不得不躲到威爾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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