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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

關欣怡再一次站在公堂之上,心情與前幾次有些不同,這次是以狀師身份為與自己無關的人辯訴,意義不同。

羨慕嫉妒恨了一晚的楊少白鋪好紙張隨時準備記錄案詞時,抬眼掃了眼關欣怡,忍不住眼前一亮,怪不得能讓悶葫蘆一般的好友像變了個人似的看那種話本子學習情話,這關家長女氣質形象確實不一般,有令男人變成傻子的本錢!

好是真好,不過比起自家冷美人顏涼來說,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顏少白頗有些自得地想著。

江沐塵如果知道他的想法定會無比嫌棄,關欣怡好歹已經算是屬于他了,顏涼此時此刻卻是半點都不屬于楊少白,于是姓楊的到底是在得意什麼?

開堂後,按往常流程有人將周麻子與郭氏本堂官司的主要內容簡單介紹了遍,點明誰為原告、因何原因而狀告被告。

郭氏因著雙腿病痛難忍,行走都需要在借助拐杖的情況下被人扶著,跪立困難,是以她被破例允許坐在蒲團上,周麻子就跪在她旁邊不遠處。

之前被衙差阻止沒能見到郭氏,此時見到了周麻子惱恨的雙眼一直瞪著她,郭氏則全程都沒有看他,仿佛看他一眼會污了自己眼楮般,這令周麻子更為氣憤了。

流程走完後,江沐塵拍了下驚堂木,一身官服的他俊臉嚴肅非常地開口道︰「被告周山,原告狀告你虐待妻子且惡意侵吞郭家財產,你有何要說的?」

「大人,草民是冤枉的!」周麻子稟明立場後忙看向他請來的狀師。

周麻子的狀師姓宋,青山縣本土人士,小眯縫眼,一臉精明相,看到周麻子的眼神求助後,他不緊不慢地道︰「大人,郭家兩位長輩先後過世,郭氏一個女人無論是身體還是能力都有限,產業管了幾年撐不住,被告接手也是為了不讓郭家的產業就此敗落,乃順勢而為,而非霸佔產業,大人請明察。」

宋狀師說的話猛一听還挺合情合理的,正緊張著的周麻子臉立刻放松下來,心頭很是滿意,不枉自己花費重金聘請而來,至于那個年輕的關狀師……周麻子掃了一眼,眼中閃過一抹輕蔑,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居然還當起狀師來了,自己如果是她爹,非打斷她的腿不可,簡直敗壞家風丟人現眼!

周麻子那一掃被關欣怡看了個正著,這渣男看不起她,關欣怡自他的眼神中很輕易便看出了這一點,心頭冷笑,她望向宋狀師不慌不亂地道︰「宋狀師稱周麻子‘接管’郭氏產業是順勢而為並非侵佔財產,我有兩點疑問想請教。」

「關狀師請問。」宋狀師揚起下巴一臉傲氣,看都沒看關欣怡,如果今日上堂的是關二河,他還會忌憚,關欣怡一個沒打過幾場官司的黃毛丫頭哪里配入行二十多年的自己與其辯論?她可能有幾分天賦和小聰明,但畢竟道行淺經驗尚缺,他對她實在沒法高看。

對于這位「前輩」的輕視,關欣怡並沒放在心上,她做出一副虛請教的樣子問︰「我想問的第一個問題,如果說被告沒有侵佔妻族財產,那麼原本叫郭家飯莊的店何以會改名為周家飯莊?第二個問題,原告在身體不好的情況下被周麻子趕去破舊的小院里,身邊只有一個郭家的奴僕伺候著,請問這不叫虐妻那應該叫什麼?」

關欣怡的兩個問題都問到了點子上,這兩點是最關鍵的兩點,任何一個人上堂都能問的出來,宋狀師自然也能想的到,是以被問及這些問題時沒有慌,再次不緊不慢地回答了起來。

「第一個問題,被告有與我說起過,當年他剛接手飯莊時很多人不服他管教,關狀師,若是你做生意時手底下的人都不听話,你是要關掉鋪子還是像被告那般解雇掉不听話老人換上新血脈?這飯莊可是郭家二老辛辛苦苦操持起來的產業,若是隨意關門豈非對不起他們的付出?被告沒有它法,只能背著惡名將飯莊里的老人全部換成新人,為防再次出現老問題,他只能將飯店名字改成自己的姓氏。」

「第二個問題,原告當年小產傷了身體,大夫說以後很難再懷有子嗣,被告在家中是獨子,無後的話豈不是對不起列祖列宗?于是納了妾,原告強勢霸道,接受不了丈夫納妾,與妾室合不來,爭吵不斷,幾次下來病情變嚴重了,被告見狀沒有辦法,只能將妻子送去別院休養,還別說,離開老宅後,原告郭氏的病情到是穩定了沒有再惡化,由此可被告周山的所作所為委實是用心良苦啊!」宋狀師說完後,終于側過頭將視線投到了關欣怡身上,「關狀師覺得我說的可有道理?」

宋狀師這人能在這一行做這麼久,自然不會沒有幾分真本事,明明大家都知道周麻子這個人是個壞人,但他的所作所為在宋狀師口中走了一遭,便成了周麻子是個有苦衷的一切都是為了郭家好的高節操人士,堂外觀審的人中很多差點都要被說服了。

郭氏氣得渾身發抖,抬頭想反駁,觸及到關欣怡沉穩的目光後她愣了片刻,最後收回目光垂下頭沉默,不知為何,明明那麼年輕的女孩子,可是剛剛的那道眼神卻莫名地令她感到心安。

「啪啪啪」,關欣怡鼓了幾下掌,贊道︰「宋狀師說得很好,一番話說得很有道理。」

宋狀師聞言揚起唇角,眉毛剛挑起來,得意的表情剛做至一半便被她接下來的話氣得僵住。

「不過全都是歪理!猛地一听很有道理,仔細一琢磨全是站不住腳的廢話!」關欣怡語氣突然一變,

宋狀師臉黑得難看,冷笑︰「那宋某到是有勞關狀師賜教了!」

關欣怡腰板挺得筆直,一雙置于身後,另一手則握著折扇表情坦然地道︰「宋狀師既然要听,那我便與你說道說道。」

「宋某听著呢!」

「宋狀師家中頗為富貴,家中有幾十畝地,其中大半都是良田,以往都是令弟負責打理庶務,其中地里的收成一事也歸他負責,可半年前令舅兄一家投奔青山縣,正好令弟生病需靜養很長時日,于是令舅兄便接手了打理地里收成的活計,不知我這說這些可是事實?」關欣怡提的這件事是她自己听說的,這事當時鬧得很大。

宋狀師自她一打個頭便黑色極為難看,神色不悅地抱拳向江沐塵道︰「大人,關狀師說的這些與本場官司毫無關系,宋某拒絕回答。」

「大人,民女的這個問題與本場官司關系很大!」關欣怡也抱拳道。

江沐塵在堂上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他冷肅著臉問︰「關狀師舉這個例子目的為何?若與本堂官司有關請立刻點明,否則宋狀師有權利拒絕回答你的問題。」

這還是江沐塵第一次在公堂上沒「偏向」關欣怡,不但楊少白詫異地差點寫錯了字,連關欣怡都愣了下,明白他如此做自有他的用意,忙道︰「當年宋狀師舅兄接管了田地的事宜,結果被宋狀師怨上,不但與舅兄吵過無數架,連在家中向來說一不二的妻子一並埋怨上了,甚至為此還鬧上公堂過,當時還是前任縣太爺接手的官司,最後前任縣太爺強硬命令宋狀師舅兄不得染指宋家田地!」

堂外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當時鬧得很大,此時已經很多人都想通了關欣怡的話。

聰明如江沐塵自然打關欣怡剛提起這件事也明白了,就是因為明白她有絕對的把握,所以才會假意「為難」她一下,為了以後兩人關系公開後堵住某些人的嘴。

關欣怡冷笑著看向臉色難看的宋狀師︰「請問宋狀師,若按方才你為周山辯解的話,令舅兄分明是見令弟臥病在床而你又不通庶務,所以才‘好心’接手宋家田產幫你們打理,為了田地有更好的產出,將以往宋家慣用的佃戶及長工短工都換掉,就如剛剛你說周山都為了郭家好一般,令舅兄所作所為明明與周山差不多,哪里有錯了?何以當年你面對‘有苦衷’的妻子及舅兄一家,拼著要休妻都要將妻舅一家告上公堂?」

宋狀師被質問得啞口無言,唇角幾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

「哼,身為狀師,為自己的委托人辯護無可厚非,但還請在說錐心話時要模著良心想想這些話是否能將自己說服?宋狀師在涉及自身利益時,不管鬧成什麼樣都不願讓自家的產業被妻舅一家佔到半點便宜,而在說起經歷比你當時慘數倍的原告郭夫人時,卻開始說周山所作所為沒錯了!請問雙重標準到如此卑鄙無恥的地步是宋狀師一向的作風?你遇到這種事就是令舅兄‘心懷不軌之人企圖染指你的財產’,別人遇到這種事就變成了‘周麻子是為了郭家好’,我想代表我的委托人郭夫人問你一句,只有三個字︰憑什麼?!」

關欣怡就是那種別讓她逮著一點對方言語上的不妥或把柄,否則她能滔滔不絕地將人擠兌得恨不得想死。

宋狀師再是行為老手,這一刻他確實站不住腳了,在為周麻子說話時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經歷會被關欣怡拿出來說,關鍵是也太巧了,他當初的事與郭家這個事還真有幾分相似,就是因為有著之前他狀告舅兄打贏官司的事在先,他為周麻子的辯論就變得可笑了。

堂外傳來幾聲嗤笑,宋狀師听在耳中簡直有種想落荒而逃的沖動,早知這姓關的比她那個可恨的爹並不差什麼的話,他都不該因為可觀的報酬接這場官司!

說完了第一個問題,關欣怡開始說第二個,沒給對方開口的機會繼續道︰「你說周麻子因著體諒妻子身體,為防她總生氣而‘不得已’將她送走,那我請問,妻和妾時常起爭執的話,身為丈夫若真心為妻子好,難道不該是將妾趕出去嗎?為何到了周麻子那里卻是將妻子趕出去了?」

宋狀師終于擠出一句話︰「不是趕,是送去別院享受了!」

「你說是別院?請問你可有去過那個‘別院’?我去過!」關欣怡冷眼看著他及周麻子,忿聲道,「那個院子又小又破,郭夫人連個像樣的茶都沒有,而周麻子過的卻是各種富貴生活!你若還說郭夫人去別院是享受,那麼不如宋狀師將自家的大宅子與郭夫人此時所住的別院換一換如何?畢竟那個別院在你眼中可是‘享受’的存在,很值錢的對嗎!」

堂外突然傳來一道高聲應和︰「對,宋狀師既然喜歡那個別院不如就換了吧!」

張暮又在堂外起哄了,江沐塵黑著臉掃了眼堂外某個方向,眼中含著幾分警告。

關欣怡話並沒有問完,她又開始說了︰「宋狀師剛剛說郭夫人因著很難再懷有身孕,周山是獨子無後會對不起列祖列宗,我想請問,若沒記錯的話,周山是入贅吧?入贅的意思難道宋狀師會不清楚?周山已經是郭家的人,無後那也是郭家無後,關他是不是獨子有何關系?你既然會說他無後對不起列祖列宗!我想宋狀師記性一定是不好了,不然豈會犯這種錯?既然如此可就不適合作狀師了,以後打著官司時不是忘這事就是忘那事,這不是害人害己嗎?」

「我記性好得很!」宋狀師當然不會承認自己記性不好,他沒什麼特長,連地里的瑣事都不懂,不然也不會差點被妻子聯合娘家擺了一道!如果「記性不好」的謠言傳了出去,接不到官司了,他以後靠什麼養家糊口?這小娘們兒心腸恁歹毒!

關欣怡聞言臉色一變,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既然不是記性不好,那麼就只有一點可以解釋!你也打心里覺得周山是侵佔了郭家財產,因為在你說出那句話時已然在潛意識里覺得周山是一家之主,而非入贅這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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