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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句笑言的同時,溫雲嵐加緊了握住可兒手的力度。

如此直接的說法,可兒不知道如何應答的好。

可兒心中矛盾著,卻抬起頭來。

盡管直視著對方的眼瞳,卻不知道回應什麼好,只有一只蜜蜂呼嘯而去,讓可兒驚的一顫。

溫雲嵐有些捂住了嘴,笑著道︰

「嗯,哎呀,真是一時嘴快。不過既然說了,就直接點好了。」

他的眼瞳閃著愉快的光芒——

「可兒君,我喜歡你。和我交往吧?」

晴日靜好,無需盼望,滿園綠意,隨著遙遠的風一同迎來春的溫暖。

心靈即孤獨又畏懼,方才失去了最後的幻覺,察覺了溫暖不可觸及的距離,那份淚水還殘留于心。

若能忘卻——若能再次依賴而感受到溫柔。

自己想要的東西已經不能得到了。

自己應該向前走才對。

自己……不是非常希望有一個家庭的嗎?作為孤女,這是最大的願望,能夠重新擁有家人。

「(其實,我有想過的,在喜歡望晴的時候,我在心中也有過這樣的幻想……能夠像親人一樣,兩個人一起留在第五殿的幻想。)」

而,這個願望,其中的某一部分再也不能實現,另一部分卻還可以實現。

「(……不行。)」

可兒低下頭去,心中一片澄空,隨著當下最真實的想法而開口。

「對不起,我——」

「等一下!」溫雲嵐打斷了她,「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但是,如果你——如果你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可兒抬起頭來。

她咬著嘴唇。

「所以,請你給我一次機會。」

在長久、長久的沉默後……

她輕輕啟唇。

*****

池塘里只有去年荷葉的殘骸,殘損而漂浮著,隨著水波了無生氣的移動。

少女身著華麗的服飾,卻如池中枯黃的葉片般面容如死亡沉靜。

踏著一級一級台階,邁上朱紅的建築,步伐不亂,端正莊重。

龍涎香的霧靄氤氳于空氣里。在瓊樓玉宇中,只余夜的冰冷。

洛玖曦、不、羅麟西身著繡金紫紅牡丹棉襖,露出了霞色的十四皺湘裙,面色肅正,如精巧的人偶般,帶著清冷的微笑緩緩行禮。

「兒臣給父皇請安,祝父皇身體康健、萬壽無疆!」她語氣肅然、恭敬、洪亮,但坐在寶座上的人卻巍然不動。麟西頓了頓,再次俯首,「兒臣辜負了父皇囑托,請您降罪!」

半響,傳來茶杯和茶盅踫撞的聲音,似是帝皇品了品茶水。

遠處似乎傳來烏鴉淒涼而悠長的鳴叫。

「……起來吧。」

「謝父皇!」羅麟西迅速而優雅的站立起來,面上無一絲歡欣,只有堅毅和恭肅。

渾厚的嗓音傳來︰「在第五殿,你做的已經很好。」

「兒臣不敢居功……是父皇和皇兄指導有方。」羅麟西肅然道,「兒臣所知不多。關于影燈諸事,若有違逆父皇籌謀之處,實非本意,還請您諒我無知。」

「是嗎。」羅永松帝皇看著循規蹈矩、語氣鏗鏘的女兒,不知為何聲調帶了些許嘲諷,但很快平靜如海,「……看來,你已經知道影燈與普帝國之間的事情了。有什麼看法?」

羅麟西黑色的雙瞳流轉,但只一瞬,就面色恭順道︰「兒臣不敢。普帝國的決定,也是兒臣的立場。」稍稍猶豫,她還是低下頭道,「只是還望父皇能為兒臣解惑,為何會和影燈合作……」

羅永松用冰冷的眼神凝望著瑞德公主。

「兒臣失言了。」羅麟西瞟見父皇稍顯不快的神色。

「說你的看法。」擲地有聲,但並不是慍怒,而是稍顯不耐中孕育著父親的威嚴和溫和。

「是。」羅麟西猶豫些許,「兒臣……只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影燈在兒臣的心中,一直是一把屠殺我光族民眾的復仇之刃,其主張也無太大意義,雖不至于與它一般見識,出兵討伐,但為了影燈和有神賜寶具的第五殿決裂,兒臣困惑。」

「是啊。父皇想你也會困惑不解……這就是為什麼我和你皇兄沒有事先告訴你。」

羅麟西低下頭︰「兒臣明白父皇的考量。」

「既然明白,」羅永松眼神微眯,「就跪安吧。到適當的時候,你自然理解。」

羅麟西心中苦澀,但還是順從的行禮道︰「是。……兒臣告退。」

看著羅麟西在厚重棉衣中稍顯臃腫的背影逐漸陷入夜色沉沉里,羅永松帝皇目光深邃,口氣疲憊︰「呵,……看她小心謹慎、惶恐不安的樣子。」

「皇妹是畏懼父皇的威嚴呀。」從屏風有緩緩的走出一位龍章鳳姿的青年,白色衣衫上團龍圖案熠熠生輝,「別說皇妹了,就是沒有被從第五殿趕出來的兒臣也心有戚戚然。」

「你啊!不過,也是我對她過于疏忽了。她年幼的時候,你父皇忙于平息你母親失蹤後的混亂……。」語氣稍顯蕭索。

「父皇對皇妹已經足夠好,且不說別的,哪里有一朝公主這樣任性,願去第五殿,父皇就安排她去,其他的貴族女性在這個時候,誰又能如皇妹行千里路,見識長遠呢,都關在家里做針線罷了。」羅麟至坐在了羅永松的下首,在玩笑中更有恭敬,「到第五殿探听消息?恐怕皇妹還要信以為真,實則不過讓她去透透氣,心情舒展……其實皇妹也十分敬愛父皇,只是您暫時有些話不便和她說罷了。」

羅永松示意侍女上茶水。

「……罷了,她既然回來,你作為皇兄也要多關心才是。」羅永松結束了這個話題,「不過,麟至,你怎麼看?」

羅麟至接過侍女盤上的茶壺,給帝皇倒了杯茶,方說︰「父皇是說影燈?還是說第五殿?」

「……呵,能看出我這樣的打算嗎。」羅永松很是滿意的笑笑。

「皇兒私心猜測,父皇大約是要第五殿認同我們光族接下來和暗族的聯姻吧,請來影燈只是作為籌碼的威脅,畢竟光暗聯姻之事,倒的確像是影燈的主張。若無這份壓力,第五殿恐怕就會以神諭來彈壓我們……只是第五殿能不能答應,還是兩說。」羅麟至將茶壺放回侍女處,示意她退下。

「呵,不怕他們不答應。傅繁英那女人最會審時度勢,如今艾玫曉副殿主式微而底氣不足。要不就是由我扶持影燈上位,或者選擇委曲求全,第五殿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的。」

「恐怕,」羅麟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笑道,「即使第五殿不答應,也是您滿意的答案。不過是換上影燈罷了,想必暗族也不會有太大異議,雖然腐朽的音夢國難以說服,不過我們還是有信心取得鏡月、風露甚至沄枝的支持的……只是若第五殿答應了,影燈是不是由我們……?」他做出一個砍頭的手勢。

羅永松看了一眼兒子,緩緩說道︰「不。即使第五殿答應了……」

他沒有說下去,但如夜色深沉的雙眸中閃過一絲令人心寒的凌冽。可是不過一瞬,那份冰冷卻被淡淡的墨色融化,仿佛是惆悵、仿佛是感嘆……滄桑爬上這位已經不再年輕的帝皇的面上。

羅麟至心中泛起一股寒意和敬畏,他抿了抿唇後,還是笑道︰「說到此,今天,我收到了風露希御皇子的傳訊。」

「呵、來了?看來,我們的計劃終于連成一個圈了。不過風露好是謹慎,居然是派希御皇子來試探,看來是對我們頗為忌憚啊……」羅永松也不禁自信一笑,「很好!雖然音夢是鐵板一塊,音夢族皇那老家伙心機深沉,但也是日落西山,他的敵人不是我們,而是時間。鏡月、沄枝、風露……百年前普帝國的恥辱,總算是有朝一日能洗刷。」

「那皇兒就祝父皇馬到成功。」羅麟至亦是神采奕奕。

*****

雖然夜色寧靜,可金碧輝煌的宮殿里,卻如輝光普照。

在自己的臥室中,羅麟西疲倦不堪的倒在金絲軟枕上。

「……母後……、……」

在秀麗奢華的房間里,飾著華貴的少女喃喃的,不由自主的嘟囔著。

自己出生之後不久,作為直系皇室的公主、前任族皇的唯一遺孤的母親就失蹤了。對外說的是難產而亡,也是就,因為自己而死的。雖然,羅麟西早已清楚事實並非如此……但這只會讓她更難過。

母親拋棄了僅出生一周不到的自己,去了遙遠的某處,是理想鄉或者是煉獄,沒人清楚。

「母後………母親……」

在沉香木桌子上,瓖金鐵線圍成了一個鏡框,里面有張十分嶄新的照片。

是羅麟西吩咐過,每半年要重新印制,以免發黃、變褶皺的。

在那里,站著一位嘴角含笑的女性,放松著靠在團龍絲綢面的靠墊上。雖說不上沉魚落雁,但周身散發著高貴、柔和的氣質。麟西最喜歡母親留下的這張影像,月兌去了嚴肅華麗的面紗,只是淺淺笑著。

「……我、……、……」

作為公主,只有在皇兄的身後,得到零星的關注。父皇雖然賞賜不斷,可作為父親的那一面,很少被羅麟西看到。不過即便如此,羅麟西也想為父親、兄長和自己最愛的祖國做些什麼。……因為只有這樣,好似才能讓永遠也不能再撫模她的面頰的母親滿意。

作為直系繼承人的母後,是普帝國歷史上權力最大的皇後。雖然男尊女卑依舊存在,可她是極其深入的參與了政治活動里。甚至,雖然麟西沒有想過去爭,但若母後還在,甚至普帝國也許會認同女性繼承也未必。據說,實際上在母後去世之前,寶具是保管在母後處的,從實際的意義上,母後才是普帝國的「帝皇」。

……母親深深愛著普帝國。

自己也一樣。

「……我回來了……」

羅麟西沒有落淚,她只是因為在盡心盡力後不過得到一句不痛不癢的「跪安」而感到疲倦,她只是深深的吸著充溢了甜膩香氣的空氣,她只是……將永遠也不會露在他人面前的一點軟弱釋放在母親的小靈堂前。

她很快就會深深睡去。

……然後迎接著陽光醒來,梳妝,按禮服服,向父皇、皇兄和自己祖父輩幾位還活著的皇太妃、皇太嬪問安。很快就會成為原來的羅麟西,成為普帝國歷史上最聰慧、最立志于走向前台活動的公主,……或許也是未來的護國公主。

她很快……就會沉沉睡去。

裊裊香氣包圍了將痛苦埋入華貴的少女,一只金釵因為過于沉重而跌落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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