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光笑著,擺出了雙手持劍的戰斗姿態。
……雙劍。
望晴听母親說過這件事——說過當年的芙羅蕊前神侍當年是暗族最出色的劍術新星。幻與光,是她的兩把愛劍的名號。她自己的綽號就是「幻光之蕊」,她的兩個孩子的名字也是從中得來。但是,她雖然最擅長雙劍,卻很少使用。從來都是以單手劍示人,知道這點的人很少,只有同伴,和成為尸體的敵人。
亦光,在朦朧的火的那端,在被扭曲的氣的那頭,的確雙手都拿起了劍。
心中警鈴大作,望晴先發制人的將身邊火的結晶向對方攻去——!
火球爆裂之處、……華美,但空洞。
不知何時、亦光已經不在那里了。是到了背後、……!
感到後背和手臂傳來難以忍耐的疼痛、被擊打出去。翻身過來,卻再次被高速的攻擊所纏住。緊急的以魔力相抵,卻力不從心。
「抱歉!背後偷襲果然有點不上道啊。」亦光的聲音在耳畔回響。
他方才做出了雙劍的姿態,根本只是在迷惑望晴。
讓望晴以為自己會正面用雙劍的劍術進攻。
但實際上——恰恰相反,亦光只是用自己的速度優勢,從後方偷襲罷了。
而向前方發出魔法的望晴,在確認魔法成果的那一刻露出了破綻。
「再見。」
望晴的視線稍稍迷蒙,只覺得劍鋒凌厲,直取性命——
*****
巨大的威壓……傅繁英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雅風的身影,似乎在四處,在風中,在夜空里。無處不在,無數的重影出現在視線中,仿若神明般的光暈在每一影子上晃動。
只有巨大的鐮刀令人不詳的反射著月的光華,那光芒一閃、仿佛一陣寒風直逼傅繁英的身軀——!
但是——什麼都沒發生。
鐮刀停在了傅繁英的鼻尖前。
然後,就這樣停住了。
「住手!」
「切、……」
雅風目露不屑,卻退後了兩步。
不止是雅風選擇了退後,從遠處趕來的第五殿其他人也都像是石化般似的停止了動作。有些人在片刻後,好像是力量全失般的跪坐下來,武器落地的聲音也在幾處都響起。
還能夠移動的雅風,已經比听音便失去力氣的放下武器的傅繁英要好上太多。
究其原因,是因為好似直接傳入心中一般,急切而高華的聲音,讓一切生物都本能的停止了動作。
這句有力的命令,直接傳入在場所有人。不,或許是世界上所有人的心中。
那之中蘊含的威壓力道就給人這樣的感覺。
然後,從天際緩緩的顯現出光輝,比群星都更閃耀的光輝。
「都停下。」
無數的幻影涌現出來,又如水波般散亂消失。花卉涌出。玉蘭花的白皙,杜鵑花的雅致,牡丹花的華貴,芙蓉出水的寧靜,玫瑰的美艷。幻影變動萬分,柔美、華美、艷美,光華萬丈,五色交映。花卉盛開、凋零。仿佛一瞬就是四季,仿佛一瞬就是神的永恆。
「您是……」傅繁英眼神波動,嘴唇微噙……然後,緩緩的跪了下去。
雅風也將鐮刀收了起來。少許的表示了敬意。
「傅繁英,這是怎麼一回事?突然爆發寶具的最強力量,來對付另外一個人類。這可不符當年賜下寶具給你們的初衷呢。呵,更可笑的是,若是沒有我來查看一番,恐怕殿主就要和光明神去到一處了……」
「請您恕罪……芙蕾女神。」傅繁英跪著,「老身……感謝您相救之恩……」
「還有,雅風?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你一出現,又引了這麼大的騷動。看起來,過了將近二十年,你的性子並沒有變好些。」
「……」雅風沒有動,只是望著天際,稍顯倔強。半響,她才悠悠開口,「居然是芙蕾女神。我真的也沒有想到,還能再和您相會。還以為您已經不管這些事情了?也或許,您還打算管管我的事兒麼?」
芙蕾不知身在光輝的何處,只能看到一團令人目眩的光暈。童音稚女敕依舊沒有改變,那斥責倒是仍然十分嚴肅。
「看來,你還是沒變,不會讓人煩悶。」芙蕾慢慢地道,「不過,可否向我解釋下,你又做了什麼,為何和第五殿對上了?」
「嘛,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想救個人。我本來也沒有想殺人放火哦。更沒有想將您給從美夢里揪出來。都怪這位殿主大人太認真了呢。」
「一派胡言!」傅繁英怒斥道,「你豈可對女神無禮!芙蕾女神!雅風她再次出現,我實在惶恐,怕她和影燈再像二十年前一般……!引得生靈涂炭!況且是她先對第五殿的人動手。」
「是嗎。我倒是,明明睡個好覺,卻被殿主您強烈的使用寶具的波動吵醒了。還以為又出現了什麼高級魔物,趕緊過來查看。沒想到就看到了這一幕。先動手的,真的是雅風麼。」
「擾您安眠,實非本意。」傅繁英知道芙蕾的性格十分公正,最厭惡隱瞞與借口,她先擺出低姿態來,芙蕾女神多半不會再追究。
「罷了。無妨。那麼,為了讓我能公正的判斷此事。首先,你們到底在干什麼?」
「啊拉,原來您不知道嗎?」雅風稍帶調侃的說道,「您要不說,我還以為您也是來救他的呢?」
從結果上說,在那一剎那芙蕾女神打斷了戰斗,同時救了傅繁英和艾望晴的性命。因為亦光也在威壓下,不得不放下了武器。
芙蕾女神沒有理會雅風。
「是一名叫做艾望晴的犯人。我想,或許您沒有時間看,但他的罪行已經向您匯報過了……」殿主看不下去雅風的無禮,高聲答道。
「罪行?是麼?殿主……好好想想。是什麼罪行呢?或許,您可以和我好好分說下。」
芙蕾女神的聲音似乎有些諷刺。
殿主的心一沉,生生止住了話語。艾望晴從頭到尾的罪名都是假的,芙蕾女神性格公正持平,恐怕其實今天前來,言語間還在幫助雅風那一邊,恐怕本就是因為對第五殿的行事不滿。
芙蕾女神雖然救了殿主的命,但她仍然在警告著第五殿,不許再做出這些歪曲事實、誣陷清白的事情。作為最高的裁決,作為另外一層更高的制約,維系著最後的正義。
殿主沉默了下來。
「讓雅風帶他走好了。」
「是……」傅繁英還是心有不甘,抬頭辯道,「但是,芙蕾女神。實際上,那位艾望晴——」
「殿主。這事到此為止,我不打算再追究什麼。但這不是賦予你無限的權利的意思……我並非不通情達理到事事都必須依照規範,但這絕對不是無限度的。」
芙蕾女神的幻影消失了。
冬風呼嘯。光輝散去。
雅風在那一剎那就又召喚出了鐮刀,目光灼然中帶了兩絲嘲諷。
「呵、原來自稱侍奉神明的第五殿殿主也有不甘的時候?恐怕是心里有鬼吧?」雅風嘲諷的道,「要說幸運,你傅繁英也算不得幸運,竟然在關鍵時刻被女神要求放我一馬。呵~不過要說不幸,你也算不得不幸,因為女神也要我放你一次。」
雅風象征性的揮舞了一下巨刃,目光望向旁邊的叢林。
亦光和望晴都因為女神降臨時的怒喝的劇烈波動而暈厥。
雅風走了過去。拉了拉艾望晴。然後將他扶了起來。
「別跟來。親愛的傅繁英。再吵醒一次女神,那怒火你我可都不敢承受哦?」
傅繁英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陰森的望著二人。
雅風再次一笑︰「呵呵。沒事哦,我們還會見面的。說不準就是明天哦?呵呵呵呵呵!」
邪使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黑夜里。
*****
在黑夜仍平和的覆蓋之處,在第五殿的天台上。
月光下,那樣悠遠寧靜。芙依琳站在寒風中,遠遠的觀望著那凌亂的戰場。
「雅風麼……」
張開雙臂,她用手感受著風的奇異的觸感。呼嘯的風聲,反而讓她如自語般的聲音听得模糊。
「真是好久不見,或者說,沒有想到真的還能在這里見到你。你也看起來還康健愉快,還有心情搞這些事兒。……也不錯。」
芙依琳自言自語著,片刻後,她轉身,走向天台的階梯。
「只是,你以你那種胡亂制造‘奇跡’亂來的方式……果然我還是不太喜歡。而且,那也……終究無法幫助你回到你想要回到的、我們原來的世界啊……」
淡淡的嘆息,被光輝所消弭。
時鐘指向了十二點。
紛亂的一天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