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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當時明月在(五)

前廳內,許家難得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見李白二人進來,俱把目光放在了李白的身上。

一一見過禮,許自正問道︰「見過你阿公了?」

李白道︰「見過了,阿公身子有些乏,便退了出來。」

許自正嘆了口氣︰「這段時間都是如此。算了,不說了,誠德方才還一直問起你們。」他又轉頭對許洵道,「怎麼你姑父來了,你又不說話了?」

許洵囁喏著走過來行禮,行為舉止又仿若和以前一樣瑟縮,許敬看的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推了他一下,怒道︰「有什麼話就說,行事畏首畏尾,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李白急忙把許洵拉到自己身後,阻止道︰「阿兄莫要怪他,須知他如此也不是一朝一夕,況且他還是個孩子,尚可好言相教,緣何動輒便打罵,如此大為不妥!」

許敬冷哼一聲︰「我的孩兒我當然比誰都了解,什麼時候還要輪到一個外人來教我如何教導孩子,莫不要以為得了阿公的眼緣,就可以在許家為所欲為了!」

李白知道對于把許洵交給他教導,許敬極為不贊同,想必許洵回去這幾日怕是還不如以前好過,他冷冷道︰「還請阿兄說話之前考慮再三,若是只對白一人有意見也就罷了,阿兄這番言辭,竟是說阿公插手誠德之事,也是多管閑事了?」

「你!」許敬被他這番話噎住,他當然不敢忤逆許圉師,只是卻看不慣李白一介商人之子來教導許洵!

許自正端著茶盞,漫不經心的看了許敬一眼,慢悠悠道︰「敏之啊,照我來看,太白當誠德的先生是綽綽有余,況且他現在相較以前,進步已是不少,你若是有什麼意見,也不必去尋你阿公了,直接和我說罷。」

許敬見許自正站了出來,便不敢再多言,吶吶道︰「阿叔這是說哪里話,我也是有些著急,太白才名盛傳,既然阿公和阿叔都覺得他好,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許自正冷冷看他一眼,道︰「既然如此,年也算是過完了,過兩日便把誠德送回去罷,省得在家里礙你的眼。」

許敬勉強笑了笑,道了聲「是」。

許洵偷偷看了李白一眼,露出幾分小小的竊喜,李白無奈,看出許洵明明是故意做出這副姿態,便陪他演這一場戲,許敬如今吃了點教訓,想必近幾日都不會對許洵如何了。

回去的時候李白同許萱道︰「看來誠德這孩子深藏不露,我們都太小瞧他了。」

許萱笑道︰「胡說,我可從來都沒有小瞧過他。」

李白哦了一聲,道︰「不想娘子慧眼識珠,竟然看出誠德是一塊璞玉,那娘子仔細看看我,比誠德如何?」

許萱被他逗笑︰「你這麼大的人了,連小孩子也要攀比。」而後她又故作認真的想了想,「李郎絕世之才,想必是太白金星下凡?」

李白卻沒有笑,他定定的看著許萱,眼中滿是復雜,良久才道︰「娘子莫不是有卜算的能力?我倒不是什麼仙人下凡,不過听父親提起過,母親身懷有孕時曾夢見過太白金星,于是我這名字,也是這樣得來的。」

「的確是個好兆頭。」許萱道,「說不定李郎當真是太白金星轉世,倒是我撿了個大便宜。」

李白輕笑一聲︰「娘子說笑了,不過是個夢罷了,如何當真?至于誠德,我打算等他來了便同他商量一下,給他找個正正經經的先生,莫要耽誤了時間。」

許萱頗為贊同︰「我看他還是很听你的話的,這都是李郎的功勞,看來阿公果然沒有看錯你。」

李白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娘子這般說,我便放心了。」

許萱疑惑地看著他,半晌方才想起兩人的婚事也是由許圉師做主的,不禁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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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梅花苑內。

各位賢士先後到來,李白走在許自正的身後,一眼便看見劉使君正同一位少年講話,看到李白二人,忙走過來道︰「你們倒是趕得好時間,不早也不晚。」

許自正呵呵一笑︰「我還不了解你?若是提前到了,你不知道又要我幫你做些什麼。」

劉使君對李白笑道︰「看看你這老丈人,最是滑頭,這麼多下人在,我還能使喚的上他?我敢嗎?」

李白忙笑道︰「劉使君與父親莫逆之交,真是羨煞旁人。」

劉使君與許自正對視一笑,心照不宣。

「許大大,許久未曾到府上拜見了,不知近來身體可還康健?」

許自正轉過頭來,那與他說話之人正是彭允,兩人自從許萱成親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彭允在長安任職,也不知今日如何得空趕回來參加這小小宴會。

劉使君哈哈一笑,道︰「公允啊,有些日子沒有瞧見你了,最近如何,可是要高升了?」

彭允把目光從李白身上移開,笑道︰「劉使君說的倒是輕巧,公允官職微小,如今能在長安有一席之地,已是不易,至于升官卻是萬萬不敢想了。」

許自正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公允德才兼備,想來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萬不可如此灰心。」

彭允抱拳,眼中帶著深意︰「借許大大吉言了。」

劉使君察覺到氣憤有些詭異,連忙介紹道︰「想必這位你還沒有見過罷,他是」

彭允將目光再次落在李白身上,打斷道︰「我們見過,太白兄,我們又見面了。」

李白笑道︰「確實見過,成親第二日公允便親自登門拜訪,實是太白的榮幸。」

許自正听著皺了眉,彭允去過李家?

彭允看了許自正一眼,道︰「我與太白兄相談甚歡,頗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許大大果然好眼力,為許家娘子覓得一位好夫婿。」

許自正淡淡道︰「不敢當,實是緣分使然。」

彭允笑了一聲︰「緣分?」他眼角余光瞥見一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喚道,「哎,那不是知禮麼?听說他最近閉門苦讀,想來郝家很快就能傳來喜訊了。」

郝知禮听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便朝這邊走來,入眼便是李白那副清俊高雅的模樣,腳步便頓在了原地,周圍人都朝自己看來,只好略帶尷尬的過去打了招呼行過禮。

彭允熱情的攬過郝知禮的肩,朗聲道︰「來來來,我來為你介紹一人。」

郝知禮看了李白一眼,有些不自在的抖了抖肩膀,低聲道︰「我與這位李兄見過面了,只是最近一直忙于讀書,不曾出來走訪。」

彭允驚訝了一下,笑了起來︰「這倒是巧了,不過也對,太白兄可是希世之才,任是誰都會想見識一下他的風采。」

李白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不為所動道︰「過獎。」

彭允笑容僵住,李白這副態度,仿若他自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盡是丑態百出,別人看的也是他的笑話。

「如今有才之人可到朝廷自薦了,知禮這般苦讀也無濟于事,不如一試?」

知禮總算將彭允故作熱情的手甩開來,道︰「無論是詩詞歌賦,亦或是經義策問,我都不在行,須得多加學習,怕是還需要些時日。」

彭允看向李白,意味深長道︰「也是,不過我想太白兄文采如此出眾,想必不日將趕往長安了罷。」

李白剛要說話,忽听得人冷哼一聲,道︰「到朝廷自薦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若是普通讀書人尚可一試,我听說這位可是商人出身,莫不是以為入贅了許家,便洗月兌了身份?」

「裴寬你」

李白眼中泛著冷意,許自正剛要為他辯解,李白用眼神阻止了他,笑道︰「不知是哪些人誤解了太白,故而和裴長史說得此話,想來裴長史听人講話是不分真假虛實,如此輕信他人,太白還未見過如此單純之人。」

裴寬想了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李白是在變著法子罵他蠢,怒道︰「你膽敢辱罵我?難道我有說錯?我裴寬此生最討厭的不是商人,而是那些為了仕途連最起碼的尊嚴都舍棄之人。你說我听到的都是假的,我且問你,你自知身份配不上許家,緣何娶了許家娘子為妻?」

他們聲音愈來愈大,周圍人也慢慢聚集起來,或是幸災樂禍,或是看熱鬧,也有那麼幾個對李白報以同情,要知道裴寬此人是人死理的,凡是他認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亦不會給人留有余面。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李白不慌不忙,亦不見一絲羞惱之色,反而笑的愈發溫和︰「長史此言差矣,我與娘子成親乃是眾人撮合,亦是緣分,加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太白父母雖不在,阿叔的話便如同父母。況且成親之後,我與娘子恩愛兩不疑,此乃太白之幸。」

裴寬抖了抖胡子,道︰「誰問你那些了,你敢說你心里沒有一絲己欲?許家可是名門世家,縱然你得了一個李姓,也無皇室無關,莫要往臉上貼金。」

裴寬的話當真是一點臉面也不留,眾人好奇的看著李白,期待著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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