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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若有知音見采(十)

朝青把新開的幾朵臘梅折下來,放入花瓶中,屋內頓時清香無比。

郝象蓉看著其中幾朵含苞待放,忽然感慨了起來︰「看到這臘梅,我便想起以前的時候,你我姐妹年齡尚幼,總是在一處玩鬧,現在一轉眼你就嫁了人。」

許萱親自給她倒了茶水,笑道︰「你也不必著急,阿叔定然已經給你挑好了夫婿,說不定過了這個年,就輪到你嫁人了。」

郝象蓉托著腮,漫不經心道︰「你猜對了,父親已經給我定好人家,吉日都選好了,就等著過完年完婚。」

許萱頗覺驚訝,卻又在意料之中,郝象蓉的年紀也不小了,但是看她的樣子,卻不是很滿意。

「不知男方是何人?」

郝象蓉看了她一眼,不高興道︰「裴長史那個最小的兒子,比我小兩歲,小時候見過幾次,一副極其自大的模樣,你可還有印象?」

許萱突然想起來了,但時間畢竟久遠,相貌已然記不清楚。

「我只記得他長了一對虎牙,笑起來還挺可愛。」

郝象蓉不敢置信的叫道︰「可愛?你什麼眼光,裴寬那個老頑固能教出什麼好兒子來,父親定下親事之後才告知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他親生的。」

許萱忽然想到,若是這兩人日後生活在一處,一定十分熱鬧,可惜她瞧不見了。

「我看沒什麼不好,就是你我見面不太方便了,平時肯定有許多事,裴志明是裴寬的小兒,必定不會把他分出去,你以後是要和公婆在一處的,行事可要留些分寸,莫再想像在家時那般隨意。」

郝象蓉不耐煩道︰「你怎麼說的和我阿娘一樣,莫不是成了親的女人都會變得絮叨?」

許萱白了她一眼,將未繡完的荷包拿出來繡,任郝象蓉自己在那發呆。

郝象蓉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湊到她面前,小聲問道︰「萱姐姐,成親是什麼感覺啊?」

許萱唰的一下子紅了臉,不妨郝象蓉居然問出這樣的話來,腦中便想起昨晚的翻雲覆雨,李白竟然讓她坐在他身上真是太羞恥了!

郝象蓉何曾見過許萱這樣的表情,頓時愈發的感興趣了,搖著許萱不停的問道︰「好姐姐,快點告訴我嘛,李郎他待你如何?」

許萱被她搖的頭暈腦脹的,剛想訓斥她兩聲,忽然「哎喲」一聲,只覺得指尖被針扎了一下,疼得厲害。低頭看去,左手食指上滲出了一絲血跡。

郝象蓉看到也嚇了一跳,忙道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疼的厲害嗎?」

朝青忙拿了帕子擦了血跡,將傷口系上,不過是一點小傷,當然不礙事,許萱卻接機避開郝象蓉的發問,故意道︰「你說呢?要知道十指連心,這下可好了,我現在連吃飯都成問題了。」

郝象蓉內疚不已,聞言便毛遂自薦︰「那我親自喂姐姐用膳。」

許萱繃不住笑了出來,點了點郝象蓉的額頭,道︰「你呀,日後可千萬收斂些吧,切不可再如此莽撞冒失了,別人可不像你阿娘處處忍你讓你,日子還得你自己過才是。」

郝象蓉乖巧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的,要是我能像姐姐這般幸運就好了,李郎不僅長相俊美,身懷絕才,看姐姐容顏紅潤,想來平時的日子過得也很順心,又沒有長輩壓制,真好!」

如此想來,確實很好,許萱也是知足的,此生若能一直這般如意順遂,當真是莫大的福氣了。

郝象蓉連著嘆氣好幾次,不知又想到了什麼,一雙眼楮可憐巴巴的看著許萱︰「好姐姐,日後我就要嫁人了,今晚可不可以再和你睡一晚,就一晚。」

許萱皺眉道︰「這怎麼行,你畢竟還未出閣,這里也沒有什麼長輩,傳出去可怎麼好听!別亂想了,好日子不都是自己努力過出來的,你認真對待它,它必定也會認真回報你。」

郝象蓉忙閉了嘴,她也覺得自己過于任性了,只是一想起郝象潔那副幸災樂禍的嘴臉,她就一點也不想回去。

李白從中午回到書房,直到晚上都未曾出過門,郝家千金連晚膳都要與許萱一同,李白只好自己在書房湊合了事。

如夏端了甜點進來,對李白嫣然一笑︰「李郎看書累了麼?吃點東西罷,也好歇歇眼楮。」

李白在紙上隨手寫寫畫畫,聞言停了筆,卻沒有看她一眼,淡淡道︰「放那吧。」

如夏將點心擺放在一旁,站了一會兒,走上前探頭看李白寫字。

李白神情專注,忽然開口問道︰「郝家千金還沒走?」

如夏笑道︰「听說是今天剛訂了親事,許是有些閨房話想和娘子說道,郝娘子與我家娘子是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從來都是形影不離,現在郝娘子要嫁人了,第一個來找的人也是我們家娘子。」

李白點了點頭,想起許萱平時溫婉大度的模樣,也不知道私底下和姐妹在一處又是什麼樣子。

如夏看著李白精致的側顏,臉頰微燙,她又湊近了一些,輕聲問道︰「李郎在寫些什麼,婢子沒有念過書,一個字也看不懂。」

李白讓了讓身子,笑道︰「既然不識得,那不看也罷,若是實在有興趣,倒是可以向你家娘子討教,想來她那溫和的性子,定然有十分的耐心樂意教你一二。」

如夏臉上的笑僵了僵,她看旁邊放著一壺酒,過去為李白斟了一杯,道︰「像李郎這般愛喝酒的,婢子還是第一次看見,娘子以前也會偶爾寫寫詩,卻不像李郎這般有趣味。」

听見許萱還會寫詩,李白頓時來了興趣︰「娘子以前還寫過詩?我卻是不曾听聞,看來回去要向娘子好生討教一番了。」

如夏看李白一飲而盡,接過酒杯又斟了一杯,道︰「我們郎主膝下只有娘子一女,偶爾也會把娘子當做男子教導,恰巧娘子也喜歡看書寫字,這才深得老郎君的喜愛。」

李白點點頭,他看了一下午的書,也算是喝了一下午的酒,縱然再大的酒量也有些撐不住了,放下筆,他坐回榻上,靠在迎枕上揉著頭。

如夏瞧見,忙過去替李白按頭,一邊擔憂的問道︰「李郎可是喝醉了?」

女子身上的脂粉味撲面而來,李白胃里有些難受,他躲開來,如夏緊隨不放。

「李郎頭疼的緊?婢子給您揉揉。」

李白捂著嘴巴推開她,揮了揮手,自己搖搖晃晃進了內室,關上了房門。

如夏咬著嘴唇跪在榻上,一張俏臉發白。

墨青抱著一摞書進來,看見如夏奇怪道︰「你在那跪著干嘛?李郎呢?」

如夏忙下榻道︰「李郎喝多了,有些頭疼,現在內室里休息。」說罷便急急離去了。

墨青模不著頭腦,將書放在桌上,推門看了一眼,李白正躺在床上安靜的睡覺,他走進去幫李白把鞋月兌了,又拉上被子,這才轉身出去。

郝南榮親自派人接郝象蓉回家,許萱好說歹說又勸了她一回,臨走前磨磨蹭蹭,郝家的管家都快哭了,她這才不情不願的回府了。

許萱裹著厚厚的大氅,仍然覺得夜間很涼,她急匆匆的往回走,問道︰「李郎還在看書?」

朝青搖頭道︰「婢子不知,這個時間應該還在看書。」

許萱想了想,轉身往書房走去。

還未到書房,遠遠的便看到一片漆黑,許萱有些奇怪,難道李白不在?

許萱推開門,屋內一片靜謐,就連墨青的身影都不見。

「難道李郎出門去了?」朝青猶豫道,按理來說,李白出去之前都會和許萱知會一聲的。

許萱剛要轉身離開,忽听得里面傳來破碎的聲音,她倏然一驚,急忙推門進去。

李白並沒有睡多久便被渴醒了,喚了幾聲墨青,無人應答,只好自己親自下床找水喝。

也不知人都去了哪里,屋里的火爐無人添,他隨意披了件大氅,桌上的茶水也早已涼透,頭還是疼的厲害,看來今天喝的有點過了。朦朦朧朧間,仿佛回到了兩年前,冰冷且漆黑的房間,沒有人氣,醒來看到的永遠都只有凌亂不堪的書籍,以及自己隨手所作的詩稿。

他曾經幾度以為,那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也以為他會這樣一直生活下去。

許萱看到急忙上前扶住他,整個屋里都充斥著酒味,許萱連忙讓人把火爐燒起來,將李白扶回床上,皺眉道︰「怎麼喝這麼多,墨青也不看著你?」

醉意漸消,剩下的便是酒的後勁,李白難受的捂著頭,被許萱灌了點溫水,這才舒服了點。

「郝家娘子走了?」嗓音略帶嘶啞,李白握了握許萱的手,「怎麼這麼涼?快進來!」

許萱將手抽回,見他把被子掀開,示意她也躺進去,笑道︰「今晚就打算在這里歇了?」

替他把被子蓋好,許萱把水重新溫上,放在夠得著的地方,朝青早已退了下去,屋內只剩他們兩人。

「墨青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李白拿手撐著頭,道︰「許是跑去偷懶了。」

許萱把他手邊的書整理好,一低頭,忽然看到床角處掉落的一支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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