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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敷將羅孱那封匿名信展開來本欲細細品讀一番。

好嘛,匿名信也興歧視不成,羅孱這篇事無巨細的交代了足足五大張,再看自己這封——五句話不到。虧得自己還以為是提前被泄了題,真是活打了嘴。

羅孱見羅敷臉上漸漸不是顏色,猜想她這是為不公平待遇在默默抗爭,輕輕推她肩膀一把,「我的給你看不就成了,氣成這樣子。」

羅敷扭來扭去很有氣節,「不看,就是不看。」

「你不看啊,那我念給你听好了,啊……」

「別說別說,羅孱。」羅敷收起玩笑的語氣,認真將羅孱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你不想成為綠牡丹麼?」

「當然想了,滿建南城里哪個姑娘不想?」

「那這封信說不定便成了你的通天梯,你就不怕最後是我搶你的風頭?」

「能搶走的,怎麼能是屬于我的?這話不是很奇怪,你知我知至少是公平競爭吶。」羅孱本就是這樣單純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羅敷一點兒不奇怪。

「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兩究竟是哪里突出,能被選做黃牡丹,你我都有這樣的自知之明,說到底我們都沒有這樣的本事。」

「你——想說什麼?」

羅敷將那厚厚的信封塞進羅孱手中,「把握機會啊羅孱,這是你最接近文彥舜的一刻了,此後或許便再無機會了。」

這其中因果其實極其簡單,羅孱那邊若不是文彥舜的運作,打死羅敷都不信。

只是自己這平白無故的,走了什麼好運了。

羅敷爹娘如今享夠了眾人恭維,實在也不敢肖想那綠牡丹的頭餃,盼著羅敷出門長長見識就好。她倒是沒什麼壓力,整日閑散的得過且過。那邊羅孱急的臉上直冒痘,唇上一連串的燎泡,模樣又丑,還整日被羅敷威脅著要給她把臉上的痘都擠了去。羅孱怕在臉上留疤,天天躲羅敷像是躲閻王一樣。

牡丹花會前一日,宮中例行賞賜,每一位入選的姑娘都得了一份。文彥舜不知怎麼得了這差事,假模假式的進了秦府,等了許久卻不見羅孱出來。羅孱臉還沒養好呢,輕紗覆面裊裊婷婷的登場。文彥舜還當她是害羞,明里不敢大膽看她,暗地里不知偷瞄了多少次。

羅敷從二人身邊經過,本想著要偷偷取笑她二人一番,卻听文彥舜悠悠慨嘆了句,「小鼎啊。」

小鼎是個女孩兒的事,文彥佐一早便透露給了他。對比那天二叔那神經兮兮,有什麼隱秘之事憋得他不吐不快的表情,文彥舜此時表現就鎮定多了。

「二叔那麼看好你,可別讓他老人家失望啊。」他低頭沖她一笑,帶了些調侃意味。

銳王看好自己?難不成這舉薦自己的功臣便是銳王?

第二日天氣晴好,闔城似乎都沉浸于美景之中。十王府街上一大早便擺起了成片的綠牡丹,這花長成不易,其中諸般辛苦外人不知,銳王自己體會頗深,一早便爬起來與眾人一道搬弄。不單是這綠玫瑰,文彥佐不知怎麼對今天這場子說不出的萬分期待。

銳王叉腰看著面前來來往往忙碌的人們,喝了聲,「今天都給爺好好盯著,明兒這牡丹爺可是要送人的。」

底下人樂呵呵回應,「是是是,年年都送嘛,都打理的好看著呢。」

「爺我今年還真不一樣,瞧好吧!」銳王伸手先打了接話人一栗,下巴一抬很是不屑道。

這下子可是驚了眾人,銳王年紀不小了,瞧瞧大皇子家文彥舜都到議親的年紀了,銳王再沒動靜,宮里那位坐不住許就要下賜婚的旨意了,如今看來銳王這里似乎有些眉目?

銳王府里也確實缺個女主人,不能里里外外都靠文彥佐一個人打理了。

今兒這牡丹花會辦在沁陽王那里,沁陽王這里女人多,府里也盡照著討女孩兒喜歡的樣式辦,來來去去也是丫頭多小廝少,眾位貴人進了府皆是搖頭。若不是今天這喜事兒由不得他們挑揀,照常是誰都不喜歡來他這沁陽王府的,搞得像進了花樓,出了府都是一股的脂粉氣,回去一準被自家婆娘絮叨上大半夜。

羅孱坐在馬車里緊張的打哆嗦,羅敷也緊張,可新奇有趣遠遠大于那點緊張感覺,只管打起簾子一角朝外頭看。

滿街的綠牡丹啊,從路這頭延過去,碼的齊齊整整,看得人舒服極了。

只是天色還早,羅敷羅孱進了王府還有機會隨意逛逛。同來的姑娘們個頂個的漂亮可愛,彼此之間都不熟識,只能怯怯暗地里互相打量著。羅孱為了緩解緊張,偷偷數著到底有多少人在打量羅敷。然後再偷偷打量回去,跟羅敷作比較。

羅敷這樣的相貌,別人注意不到才是奇怪吧。尤其今日盛裝之下,簡直美到了骨子里。羅孱很是羨慕羅敷的豐腴,明明比自己還要小上一歲,卻明顯比自己更能撐的起這身衣服來。光luo的手臂上一對纏臂金卡的恰到好處,披帛之下是半隱半現的風情。說是艷驚四座,實不為過。

羅孱正盯著羅敷出神,一個陌生女子突然出現將她二人攔在路中央。

那女子長相與漢人略有不同,帶著大漠里人種特有的高鼻大眼,又白的出奇,個子幾乎高出羅敷羅孱一頭去。

那女子漢話還說不利索,手指直直指向羅敷,「你——」

羅敷二人面面相覷,又疑惑的看向那女子,「怎麼?」

「你——漂亮。」雖是恭維的話,但她一邊說一邊皺眉,十足的遺憾,「比康康漂亮。啊——我不是,我是那個,康康是我。」

她說的顛三倒四,羅孱羅敷看她一面說一面簡直要激動的跳起來,都有點模不著頭腦。

「朋友!」她伸出手,蠻橫的將羅敷的雙手握住,「我們是朋友!」

這一幕叫身後的銳王看在眼里,羅敷木呆呆被嚇傻的樣子實在有趣,湊過去給她解釋起來。

「那位是沁陽王寵妾,是位回回女子,一向自詡美貌,這次遇上你算是棋逢對手。」銳王實在期待今晚康康對上羅敷的盛況,原本沖著康康離開的方向調侃,待目光回轉停留在羅敷身上那一刻,突的一怔,果然與預想中一般無二,只是更驚艷更惹人憐愛了。

銳王陡然生出一絲不該將她拉入這場游戲的感覺,或許更應該將她從頭藏到腳,一絲一毫也別叫別的男人看到才好。

羅敷沒想到,小叔叔與崔少凡竟然都在邀請之列,只是他們定然是被安排在一些個不起眼的地方落座。羅敷款款走到田亞為面前,「還沒來得及向小叔叔道喜,羅敷也听說了小叔叔武舉初選奪了頭籌。」

田亞為其實今日並不應該出現在這里,最近漸露鋒芒,得了幾位貴人青眼,哪怕如今武舉考試還未結束,料想今後仕途也不會太難走了,蒙貴人多番邀請,自己若是不來人家還當你拿喬。

前幾日便听說了羅敷也在邀請之列,如此更沒什麼理由拒絕了,今日再一見花兒一樣的羅敷,腦海之中只剩「不虛此行」四個大字了。

「這臂釧真是襯你。」田亞為指指她手臂上燦金的臂釧,眼底是一派的滿足,「黃牡丹麼,實至名歸。」

羅敷將臂釧左右扭了扭,低頭好似在細細打量,「小叔叔送的東西,無一不是精挑細選吧。」

羅敷調侃他一句,便笑嘻嘻的跑開了。

留田亞為一人呆愣在原地。

尊貴如國母,當然是在場人中最後一位到的。見了這一位出場,那算是明白什麼是精致到了骨子里。羅敷從前听人說,宮中娘娘喝茶時小指翹起的弧度都是極講究的,如今雖然還沒見到這位娘娘優雅的小指,羅敷也相信貴人的一舉一動,皆不是規矩砌出來的,那是真真金尊玉貴養出來的,仿是決計仿不像的。

娘娘坐在上首,問了句,「今年的黃牡丹姑娘們,可都來齊了?」

銳王在娘娘手邊伺候,「自然是來齊了,母後這樣大的面子,誰敢不給?」

她似嗔似笑的瞧了眼銳王,「齊了——」她向身後的椅背一靠,兩只縴縴素手交握一起,「便說說今年怎麼起這個頭兒吧。」

銳王露出個古怪的笑容,「今年,一對一的比上一場,不就夠精彩了麼?」

一對一的比,羅敷自問自己實在沒什麼突出的地方,心里暗暗做好了直接認輸便好的準備,她那一點知識儲備實在還夠不上才女的資格,今天來這一場還真是純粹的來長了長見識。

「今年的國色天香,也要出一主題字,想來想去‘旋’這一字很是合適。」銳王手中捏起一只牡丹花,「就以‘旋’為題,姑娘們或是作詩,或是起舞,怎樣都好,應這一景比上一比,便看誰當得起這國——色——天——香,四個字。」

羅敷分明感覺得到銳王說起國色天香之時,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灼熱的感覺。

但願,自己輸的不要太難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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