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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不錯的,但是畢竟粗糙了些,平時戴著還好,若是白公子與妹妹大婚時用,還是精巧些的好。白公子你說是不是?」
白錦年微一皺眉,有抹驚意閃過,並未回她的話。似是料想不到年華竟不阻攔禹玨沐,反而裝模作樣的點評。
而禹玨沐此前沒能反應過來,再加上年華一直暗暗阻他,這才沒有上前。此時反應過來了,哪里能忍了去,一臉的怒意夾雜些許痛心震驚,作勢就要上前與楚妙玉質問,那架勢似乎是要將那女子活吞進肚里。
「玉兒!怎麼回事?!你不是還沒有婚配嗎?怎麼與他就…你莫要故意騙我!」
白錦年趕忙上前兩步,將有些惶恐不語的楚妙玉護在身後,眼楮一撇就看見旁邊一臉看戲笑模樣的年華。他眼楮犀利狠絕,又對上禹玨沐的目光,任對方身份祖宗尊貴,也不卑不亢。
「郡王自重!舍妹與我早有過媒妁之言,郡王錯愛,我們白家雖感恩皇家,但婚約是自小定下的,終不可違了家中長輩意願!」
「什勞子婚約!本王根本不在乎!本王只要玉兒,便是本王看上了,白家怎敢這般不識趣!你不過一個小小的門下侍中,便是殿下瞧你幾分,還真當自己了不起了不是。」
年華瞧這白錦年竟想拿皇家顏面和倫理規矩來壓禹玨沐,心里不禁暗笑。禹玨沐要是能注重這些,還至于做了這當街搶人的荒唐事嗎?
四人本處在鬧市,動靜一出,立刻引了四周的一些人看熱鬧,圍成了個圈子。而這…正是年華想要的結果。
她估模著形勢也差不多了,該是有人出來結束這場鬧劇了。果然,周圍突然出現了十幾位便衣侍從。一位侍從跪在禹玨沐身邊,拱手低頭道;
「郡王,太子殿下有命,讓我等護送郡王立刻回四王府!不得有誤!」
白錦年看著突然出現的一群人,又看了一眼年華。忽的一笑,很是詭異趣味的笑意。原來如此,這女子,他還真是小看了。
「郡王,既然是殿下有命,還請郡王快些回去吧。我與舍妹也想要回府了。年姑娘…似乎也是累了。」說完又看她一眼,警示的意味明顯。
年華打打哈欠,映襯一下他的話。白錦年此舉無非是想替他表妹甩了這粘人的郡王。真婚約也好,假婚約也罷,今天晚上之後,太子與四王府都不會再讓這事情發展下去。白錦年想必也恰恰是算準了這一點,所以今晚才會主動相邀賞燈。還這般巧妙的利用了自己。
她篤定,禹玨沐搶人之事在先,太子今晚定是會派人暗處監督他。而她只要讓這出鬧劇被那些隱在暗處的人看了去,自是不用她來阻止,做這惡人了。若說禹玨沐不听他老子的話倒是還有可能,但絕對不會不听太子的話。這人到底也是皇室子弟,不會愚蠢至此。
白錦年想看她出糗,她就偏不….左右這場鬧劇她已經沒有心思看了,想罷便誰也沒有知會,瀟灑轉身離去。但她不察,身後一直有一道目光盯著她,直到連背影也消失在黑幕中。
她心下得意,腳下也跟生了風似的。想著快些回府泡個澡,好好去了這一身晦氣。突然,人群流動中,燈火微閃,一個熟悉的人影閃過。
三師兄?!
她下意識往前兩步,撥開幾人,卻沒有再見那熟悉人影。四處找找,也還是沒有。她低頭一笑,暗嘲還當真是昏花了眼。
三師兄體弱多病,在璟山上就多是不出房門半步。雖說兩年前下了山,但是依照師兄淡漠的性子,又怎出現在這喧囂的街頭鬧市,應是相似的人吧。但又一想,若師兄真是跟她一樣來了這平昌城呢…心下不敢多想,怕是多有失望。理理情緒,還是快些回府的好,免的ど兒擔心。
她身上披的大氅太過招搖,被有心人看去也怕是不好。便從後門回到府中,發現ど兒早就回來了。見她也平安回來,ど兒也松口氣。但是年華卻覺得她神色不對,這丫頭心思淺,瞞不住什麼事情。年華一瞧她模樣,便知是有什麼事。但ど兒不肯說,她沒放在心上,也只能作罷。
這一年的上元佳節,恐是她這輩子過的最多彩的一次。不該遇到的人,該遇到的人,統統都遇到了——
大禹永禧五十九年。
元德帝于年初頒了重整河治的諭旨。並派太子與十三王親赴楚陽郡。此旨一出,稍撫了被河道牽涉幾郡縣的民眾情緒,同時也向天下昭顯了聖上河治之心。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風雲莫測的皇都又發生了一件事。于皇寺內閉關參研佛法多年的慧普大師,測算出未來母儀天下的牡丹鳳命,將會出現在南部六郡。
若說楚陽河治太子王爺親督是震驚朝野,此言一出則是震驚天下了。風水算命之術,一向是信則有之,不信則無。然憑慧普大師之名,多數人還是願意相信的。不過廟堂高遠,也只能是眾人茶談飯後的資本。
然不論民間傳言如何離奇出格,朝堂眾臣可是心中皆明。太子已居儲君位多年,卻一直未曾立正妃。多少簪纓貴冑之家都盯著這麼個位置,那慧普大師已閉關多年,怎會說出就出,此次多半是聖上之意,這是要逼太子選妃。
這些本都不關年華的事,皇都本就是風雲詭譎,波瀾不平。但萬萬沒想到這起風波會牽扯到遠在邊疆舂陵城的胥家。話說胥家當年稱臣時,元德帝也曾下旨,將胥家二女婚配于景穆太子。
當年那聖旨下的蹊蹺,簡單草率。且連日期,諸事都不曾安排下,也未有通報司禮監,以是沒多少人在意。人人都以為,此乃元德帝安撫之手段,一朝太子之尊怎會迎娶降將之女。
但慧普大師此次的預言,竟稀奇古怪的帶出這事來。市井傳言,此次南部六郡怕是要出個太子妃了,而昔日的降將之女,也會隨著嫁到這平昌城來。但是胥家女身份尷尬,定是要給這未來太子妃陪襯的。
年華听到傳聞時,差點一口茶沒噴出來。多次到公羊晴處探口風,可公羊晴也只告訴她,胥家軍雖為降軍,十一王爺也一直在邊疆鎮守,但聖上終究顧忌幾分,此番怕也是要徹底牽制住胥家,以保邊疆安穩。
此次風波,無疑是深深提醒了年華她之前忽略的這茬兒事…她原本也沒放在心上。長姐曾說過,這事不用她來操心,她也就真的沒操心。現下想想還是操.操心吧…畢竟她可就是那傳的熱鬧的胥家二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民間所傳愈演愈烈,皆言南部六郡望族中,當屬舞家為首。恐怕這母儀天下之人就要出在舞家。而舞家如今最出色的嫡女,便是御史監蘭台的掌事女官,舞雪檀!
「二丫頭你許久未回,你母親呢可是想念的緊啊。那個…自然父親也是想你的。」
二丫頭啊,二丫頭啊。
那聲音漸漸遠去,活著的再也抓不住。那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後,顫顫巍巍穿上戰袍,將自己的一生獻給了這面軍旗。
不知是怎麼反應過來的,只本能的就要往城樓下跑,跑到父親身邊。
可是聶超竟是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來的,和幾個士兵一起攔著他們二人。胥華和胥皓幾番沖撞,聶超一臉的悲拗卻絲毫不退讓。
只一味說主帥生前吩咐,不許二人出城一步。生前?何以就要用到生前二字!她不解,她不解。
是什麼將二人神智拉回來的,是城樓下又傳來的一聲撕心裂肺的厲叫。那是胥家長女的聲音。
可怕的想法漫上心頭。
母親…母親…
終其一生,胥華都無法忘記那鮮血的顏色,暈染了整片大地,灼傷了她的眼楮。
那面藍色旗幟下,她的父親,母親,雙雙倒在血泊中…
溫柔的胥母,選擇陪伴著她的夫君,入黃泉,下碧落。為將妻,死在戰場上,鬼魂亦是胥家鬼。
雨依舊下著,不大不小,滴滴答答的滴在所有將士的鎧甲上。
胥錦臉色蒼白,跪爬到雙親尸身面前,哭不出聲音來。「啊!!」一聲痛叫撕破了天際。
胥軍主帥胥仲宰,用自己的生命盡了最後的忠魂。胥母淒婉的笑著,月復中插著剛剛胥仲宰自刎的劍。
所有的胥家將士都難以置信眼前的一幕。帶著他們廝殺,帶著他們浴血的主帥。用最悲壯的方式,完成了獻城的最後儀式。
大禹方面,禹祺銓顯然是沒想到胥仲宰竟會是如此烈性,震驚不已。回頭看看身後的車攆,琢磨著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事發突然,殿下那邊要如何交代。記起那日,胥軍襲營後,他帶領眾將跪在白帳前請罪。
「禹祺銓攜眾將,向殿下請罪!吾等保護不周,致使胥軍有機可趁,殿下深陷險境,實該萬死!」
那白帳良久後才傳來聲音。
「十一皇叔說哪里的話,孤怎麼會怪罪爾等。眾將血戰沙場,倒是玨堯給皇叔添麻煩了。」
跪在地上的禹祺銓一听此話,便又立刻低頭拱手道;「太子親臨是爾等之幸。護駕不利,確是失職,請殿下責罰!」
這次白帳後立刻便有聲音響起。「軍中無君臣,只有帥將。皇叔不必如此。誰是真正有功,忠心愛國之人,誰又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孤心里清楚的很。皇叔只管帶兵作戰,孤必按功論處!不枉害忠良!」
禹祺銓听到這回答,心里暗松,也不禁敬然。
自先太子夢後,朝中時局多有動蕩。他常年在外不甚清楚,也不參與黨派紛爭。可是也多少听聞,他這位佷兒在朝中是怎樣的果斷決厲不輸其父,甚至是不輸聖上當年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