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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要滿口胡言,圓方大師已逝,怎麼可能…」然而順平潛這憤懣之話只說到一半,眼楮直直看著那擔架上慢慢起身的人,怎麼也接不下去了。

「怎麼會,怎麼會…」

殿中先是一陣的沉寂,後又漸漸躁動,但是更多是驚詫之聲。

「圓方大師復活了,圓方大師復活了!」一官員突然高喊兩聲,頓時沸騰了大殿。

年言妝看著復活的圓方,了然一勾嘴角,篤定道;「大師藏得好深,害的我一通好找。最後這招金蟬月兌殼的假死之計,差點兒將我們蒙蔽。如今大師不是不是要好好的給眾人一個交代了。」

圓方從擔架上起身站定,嬌木佛珠串一直握在他手中,即便‘死’的時候也未曾離身。就如年華初見他時的那副模樣,淡然高遠,一派佛家大師之姿態。

「阿彌陀佛,佛語有雲,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施主之前說的一分不差,但是老衲好奇,想知道施主究竟還知道多少。」

圓方看著年言妝,慈聲溫語。他是一代佛家大師,聖上親封的皇丈,慧普大師的嫡傳弟子。即便在這時候,他依舊像是一位悲憫天下蒼生的佛,散發出悠遠深然的氣息。

所有的人噤聲不語,就如同方才年華直指司法之弊的時候一樣沉寂。

年言妝見圓方這幅姿態,卻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這位凶手莫說是在場眾人不信,便是這天下人又有誰能信上半分。她今日指出他,不知是對還是錯。但是真相面前,所有死難者親屬面前,她不會掩蓋這一切。

「大師,你幼時可是在一所尼姑庵長大的?尼姑庵本是道家清靜之地,可是大師接觸的卻並非如此。男女亂yin,無綱常倫理,無人性道德。那是一所地下的交易地,專為朝廷官員準備。時隔多年,已經荒廢。但是我多方查證後亦得知了一些事情。大師就是那里面的一位女子所生吧。」

年言妝聲音不大,可每個人卻是听的清清楚楚。眾多人心中除了震驚,也都明了年言妝口中說的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因他們就是那些朝廷官員。思及此處,不由膽顫,偷偷觀察太子神色。後者神色無驚不變,才稍稍放心。

圓方還是如剛才的神情模樣,沒有為年言妝的話而慌亂半分。

年言妝掃視周圍,後將視線重新定在圓方身上,繼續言說。

「大師心中一半是佛,一半卻是魔,不過一念之間罷了。那心魔是從小種下的,藏在心間幾十年,直至成為血液流淌在身體內。那種地方長大的孩子,心性已經扭曲變態。大師用佛來壓制魔,卻在二十年前爆發一次。您自知是錯,懺悔半生,卻究竟還是敗了。當您再次拿起屠刀時,享受到殺戮的快感,就怎麼都止不住泄洪的堤壩。」

「那些死者中有些女子是剖月復而死,有些男子是閹割而亡,而所有的孩子都是安詳死狀。那是因為在你心中,價值觀已經顛覆,你討厭他們繁衍下一代,討厭制造生靈。你剛開始只是恨尼姑庵里的那些人,他們讓你來到世間,卻又讓你置身地獄。後來心魔逐漸壯大,你開始恨所有的人,且一發不可收拾。但凡是來皇寺祈福為子女的,你都要殺,一個都不放過。」

圓方雙手合十,再念阿彌陀佛。他面對年言妝一聲聲的質問,只說了一句話。

「佛無怨意,魔有執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年華看著他,怎麼也不能相信此刻站在面前的人會是師姐口中的殺人變態。她只見過這大師一面,已被其通達淡然感染,哪知…

年言妝緩緩閉上雙眼,握緊了雙手。後慢慢睜開,眸中再現堅定。

「皇寺偏遠,來求佛的人都不在這附近居住。死去的所有人都是村里或城中的,只有那小沙彌除外。特殊的人,就一定有他特殊的理由。我疑心到皇寺後,又在此處發現了曼陀香。但皇寺那麼大,僧人上百上千,根本無法排查。所幸那小沙彌死的時候留下了線索。」

「小沙彌兩手中分別握了兩把香料,一真一假。我發現香料的漏洞後,卻一直想不通這代表了什麼,就在昨晚才恍然大悟。小沙彌粗心,幾次將給你的房中的香料放錯。他死的時候發現了你用真假曼陀香迷惑眾人的秘密,所以你將他殺了。後來太子上山,你以為事有敗露,所以嫁禍賊匪。但不幸的是,你失敗了。」

佛魔本是對立,然無佛便無魔。年言妝從前見過很多犯人,不乏窮凶極惡的。她在自己的那個世界中,是學心理的,看人心變化。面前的這位大師,是最不像凶手的凶手。她通過真假香料確認是他的時候,也曾迷惘。但是真相往往殘酷,揭開之後更是鮮血淋灕。

「施主說的沒有一個字是錯的,那些人確實是老衲所殺。」圓方彎腰對年言妝,手捻嬌木佛珠。

「怎麼可能!圓方大師怎會是殺人凶手!你這蠻女子,若再要亂說,休怪老夫對你不客氣!」

說話的是老太傅,他與圓方相識半生,常听圓方佛法參禪,怎會因為年言妝幾句不可思議的話就信服。

年言妝沒有回駁他,所有的人等著看這女子的笑話。

圓方轉身,看著面前的禹玨堯、太傅、三司。

「老衲悟了半生,卻也是誤了半生。當年慧普大師將我引回,用佛祖召喚。然而最後老衲終究還是敗給了自己。罪過,罪過。什麼是佛,什麼是魔。佛有慈悲心,魔有恨嗔心。老衲認罪!」

司啟頌連連後退幾步,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位亦師亦友的人。

禹玨堯神色一直無波淡然,但圓方‘現身’的時候亦是微有驚色。他起身,看著圓方,只沉了聲音道;「除卻慧普大師,你便是天下修佛之人的信仰。聖上親賜皇寺方丈,如今你要皇家如何做法?又要天下人如何相待?!」

「無論佛家還是我大禹,都自有法度。法雖有弊,但乃天下人行事之根本原則!你雖位佛家之高境,參悟蒼生眾人,但亦無權奪取他人性命!孤從不信世道輪回,因天下執掌全在人心之念!」

禹玨堯從階梯上一級一級下來,步聲沉穩,氣度懾人。他是帝都太子,幾步間便提醒了所有人這一點。即便對面這個人是圓方,即便指責凶手有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天下輿論,卻依舊步履不退。

太子冷眼威視眾人,再次凜然道;「此案之悲,歸根結底乃朝廷之規制有漏!在座眾位都是朝堂中流砥柱,可是食君俸祿,擔君之憂,你們又曾做到幾分?孤倒是沒想到,審個案子還能將一國之司法、官制牽涉進來!」

「太子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一時間,又如同剛才太子擲杯發怒時的場景,眾人下跪。只是這次,沒一人再站、再坐,除卻那一位尊貴的王者之人。

圓方盤坐在地上,弓腰念一句阿彌陀佛,道;「老衲當年曾說過,殿下乃天下主,但這輩子注定與佛無緣。還請殿下萬勿步老衲後塵,佛魔一念間。切記,切記。」

圓方說完這話,目光突然往後一掃,定格在一人身上。內力一運,快速往那人的方向沖去。

禹玨堯最先察覺圓方神色不對,他瞳孔一縮,便想要飛快上前護在那人面前。可終究還是來不及,他與同樣往這個方向而來的圓方一個交手,被對方深厚的內功震得後退半步。

年華本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以是當一個力道傳來,所有的事情發生在預料之外的時候,她竟然全無防備。連驚叫的時間都沒有。

其他的人也是,誰都不料圓方話完以後竟突然回身,一把抓住那太子府的女謀士,飛身躍出大殿。身手迅捷,一晃而過。

之後,一道白影也緊緊跟隨躍出,追趕前方兩人而去。

這一幕不過一瞬之間,待回神之時,才有人慌亂。

「殿下!快!保護太子!」

眾人驚慌失措,在太子追趕圓方而去後!

顧玨暔見此情形,立刻一個輕功飛躍,奔出大殿。但是圓方與禹玨堯的武功都不弱,只這一個空擋,便已經沒了蹤影。他立刻清點此處侍衛,又派人速速將山上的玄機營將士召集起來,沉穩指揮。

年言陽、年言妝、公羊晴、閣老眾人也是大驚失色,紛紛追出大殿,卻也是什麼都沒瞧到。年言妝想要提氣運功,往山下追去,但被年言陽一把拉住。年言陽沖她搖頭示意不可。

年言妝揭穿了圓方,難保不會招他憎恨。年言陽此刻是萬萬不能讓她冒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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