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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嬨待南嫚走了,想起方才南嫚說那听靜雲師太講經的事情。

她哪兒是能坐著听經的人,可就是不曉得找個什麼由頭月兌身。

整個人都伏在桌上,小臉兒上愁緒滿滿。

蕭氏剛睡起來,她這一胎還沒得什麼反應,就是嗜睡。

南懷瑾近來常往宮中去,時常她醒來人還未回來。

給南嬨春宴上要穿的衣裳做好了,還沒叫她試試,這便取了過來。

一進門就見小丫頭伏在小桌幾上,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麼。

「又在尋思什麼?」

蕭氏走過來坐在她旁邊,含笑看著南嬨。

南嬨一見蕭氏,就依過去撒嬌,但還是小心的避開蕭氏的肚子。

「阿娘,五姐姐說祖母明天要師太來講經。我不想去。」

蕭氏當是什麼事,一听也是啞然失笑。

見她小嘴癟著,想是真的不想去。

就說︰「你明兒不想听經,便不去,整好我要去你外祖家,你同我一起去。」

南嬨聞著蕭氏身上淡淡的香氣,覺得安心極了。

「外祖父外祖母不是叫阿娘在家里好好養胎麼?」

蕭氏攬住南嬨,輕撫她細軟的頭發︰「哪兒那麼嬌氣,又不是頭一次了。許久都不見你外祖父外祖母了,手頭也沒什麼事,就去看看。反正離得並不遠。」

南嬨抬頭看著蕭氏,「阿耶也去麼?「

「我與你阿耶說了,他說明日跟咱們一起。」蕭氏說這話,臉上還有著些甜蜜。

「我就知道。阿耶肯定怕外祖母讓阿娘留下。」南嬨朝蕭氏露出一個了然的神情。

蕭氏笑著輕拍她背,也沒說別的。趕緊叫人把衣服拿來,讓她去試。雖然已經量好尺寸,可到底沒上身,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南嬨听話的換上,出來給蕭氏看。

這身衣服的布料是蕭氏一手挑的,她覺著顏色清新,南嬨穿著定是嬌美。

上身是一件月白色雲紋縐紗窄袖罩衫,下頭是金絲白紋曇花錦裙。

蕭氏見南嬨出來,一下覺得自己眼光真好。

這身衣服一下將南嬨的清美襯托出來,就像枝頭含苞待放的帶露玉蘭,不失端麗,更添嬌柔。

捧在手心里的女兒漸漸長大了,倒是不知道要許到什麼人家里去。

本也不想這些,可二房的小五這就定出去了。

大房那個也就不提了。

眼瞧著也要到自家孩子。魏陽這邊,給孩子定下太早,竟沒法多留幾年。

明天要往蕭府去,就想起前兩年在虞城,蕭縉那孩子倒常來往,瞧著不錯。

只是不知道嫂子是什麼意思了。

南懷瑾近來時常被召進宮,聖人也不提說有什麼事,只叫他分論典故。只是這兩日他覺得有些典故很有深意。

南懷瑾心里有些大膽的猜測。這些猜測一旦證實,可就……

南懷瑾走在長長地宮道上,面色從容,卻在心里長嘆一口氣。

太子太急切了些。

聖人現今不比之前,年紀大了,心也愈發充滿猜疑。

聖人愈發心思難猜,喜怒無常。還是要與太子提點兩句。

那孩子本無意帝位,只是故太子的死叫他放不下。

都是些煩心事兒,他這些年不回魏陽也是這事。

倒是聖人今兒提了一句賜下的宅子,說是叫早日搬過去,得空也能到府上游玩。

這事還得回去跟老太太提一句,老太太雖不是生母,這些年對他也是視如己出。

正想著,後頭有人叫他,他轉身看去。

「南太傅,留步。」

說話的青年身著官服,那綺麗妍冷的容貌叫人霎時就認出來,是今兒剛在殿上被聖人提為大理寺卿的慶晏。

南懷瑾感嘆,當年那個單薄的少年如今也已權傾朝野。

當年心生惻隱為他修書張羅,只是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慶大人何事?」

南懷瑾看著比他還要高一頭的青年,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慶晏抿了抿唇,長長地羽睫微顫。寬袖下修長的手指默默捏緊。

「听聖人說大人要喬遷新居,不知定下哪一日,屆時登門拜訪。」其實他並沒事,只是看見南懷瑾就想起那個小姑娘。

「此事還未定。若定下來,定會給慶大人下帖子。只是還未恭喜慶大人高升。」

說實話慶晏算不得高升,大理寺卿只是又給他一個名頭,他已經大權在握了。

聖人是出于什麼心態,愛才還是補償?

實在難猜。

南懷瑾其實並不想和慶晏有牽連。無論是從以往的事情,還是慶晏的身份。

兩人一路聊了幾句,叫南懷瑾驚奇的是,慶晏竟知無不言。

許多朝中之事,慶晏竟都一一為他解答。

南懷瑾也模不清慶晏的套路。

除了一開始,他曾給皇帝舉薦過慶晏,這些年就再也沒有什麼交集。

況且,寫那封信,是為了叫慶晏離開。

說難听些,那封信是個交易。

所以,慶晏即便不討厭他,也不該如此。

到了宮門,南懷瑾出于禮貌,客套一句,邀請慶晏一同到府中用飯。

既然是客套,也就沒打算听人答應。

連說辭都準備好了,正要出口,就听那青年聲音如珠落磬,「那就叨擾了。」

然後一撩衣袍上了馬車,動作灑月兌極了。

一句話就噎在南懷瑾喉嚨里。

「南太傅怎麼不上來?「青年眉一挑,姝灩的眸子看著南懷瑾。

這?不應該說一句今日有事,便不去打擾麼?

南懷瑾面上笑意不減,也緩緩地上了馬車。

兩人相顧無言。

一時間馬車的氣氛怪極了。

南懷瑾覺得有些不自在,蓋因慶晏那小子表現的太自然,倒比他更像馬車的主人。

慶晏倒沒注意南懷瑾,他只想著今天跟著回去,能不能見到南嬨。

南懷瑾這兒,他其實並不太擔心。

他太知道南懷瑾有多寵愛南嬨,只要誠心對南嬨好,那他就能接受,反之,只要對南嬨不利,他什麼都能鏟除。

就像小時候,明明知道他身份特殊,留在哪兒不合適,還是因為南嬨喜歡,就把他留下。後來,南嬨因為他差點兒丟了,就立即把他送走。

所以,當初南懷瑾那樣做,他根本不恨。

因為,只要對南嬨好,那就是對的。

相反,他更恨自己。

恨自己的身份,恨自己,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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