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身邊兒那位少女挑起話頭,「原來是南大人的掌珠。從來不在魏陽,未曾見過,倒是我們失禮了。以後南六娘定要與我們多多走動,好親近些。」那少女說話八面玲瓏,言語間滴水不漏,雖很是得體,可南嬨卻不是很喜歡。
但也依禮還過,那少女接著道,「想來六娘還沒和其他姐妹見過,我就與你介紹一番。」
那少女一一介紹,南嬨這才知道,方才那鳳眼美人原來是鴻臚寺大夫于大人的嫡女,于成蘊。
其他兩個都是殿中侍御史家的嫡女。
怪不得都奉承著那于成蘊,原來是這般緣故。
倒是那少女,是安遠伯家的庶女,名叫裴書倩。
今兒這聚會里,少有的身份。可她似乎如魚得水,眾人都願意賣她面子。
就連那瞧起來高傲極了的于三娘,也很听她的。
這廂正介紹完,那薛五娘就又領著兩個貌美少女走來,一個弱柳扶風,縴縴弱質,如若出水芙蓉。一個裊裊婷婷,搖曳生姿,好似庭前海棠。
方才那四人中若說單憑容貌最盛,只有那于三娘,可論氣質,便是那安遠伯的庶女裴四娘,雖沒有絕色容貌,卻氣質高華,端慧大氣。竟是比許多教養得宜的嫡女更出色許多,要說在南嬨心里可較者,只有南嬨的二姐,南嫣。
薛五娘瞧著大家無聊,便提議作畫,免得辜負如此春光。
南嫚听得,臉上露出不虞,嘴里嘟囔著「又是作畫,當的誰不知道姓于的會作,又上趕著捧她。」
南嬨也輕笑起來,委實有些阿諛。
那于三娘听得作畫,果然面上流露出三分得意。
對薛五娘也時而交流幾句。一時丫鬟往來布置,擱置紙筆。
那于三娘像是早有成算,往前一站,就執筆開始了。
南嬨無意在這兒表現,只隨意描了幾枝桃花,便不再畫。
一抬頭,卻不想先前與薛五娘一起進來的那兩個少女正打量她,見她抬頭,竟齊齊笑起來。
南嬨不明所以,那兩個少女,把手里畫紙一揚,南嬨定楮一瞧,也忍不住笑了。
原來那兩個少女畫的比她還簡單,只用粉彩點了幾點花瓣,也就結束了。
這時那于三娘還在畫,南嬨打眼一掃,輕紅淺綠,點點有情。于三娘的畫是不錯的。
就是匠氣過重,少了靈氣。
也就不再看,湊到南嫚跟前兒去,南嫚倒不似她敷衍了事,一花一葉,正是認真。
南嬨瞧著那桃樹下竟還有兩個小人,仔細一看,簡直要笑出聲來,瞧那衣裳顏色不正是她們兩個。
南嫚見她這樣,忍不住推她,明顯的惱羞成怒。
這時于三娘畫成,一片贊嘆聲起,一听就是薛五娘的聲音,「三娘的畫是魏陽一絕啊。只隨意揮毫,就比我們高明不知多少。」話頭一轉,「據說慶承旨愛畫,素喜風景。」
沒頭沒腦的話,竟叫于三娘露出笑來。還嗔了薛五娘一眼。
說起慶承旨,就連南嬨這個剛到魏陽的小透明都知道。驚世絕艷的才俊。洪熙十年進士,官拜中書舍人。
听著好似沒有什麼,中書舍人不過六品,可中書舍人是真正的天子近臣。更不用說,當今聖上十分倚重這位大人。
再者今年大理寺少卿空缺,聖上常常派慶承旨前去督辦,其倚重之心,可見一斑。
當然,讓于三娘如此的,絕不僅僅是這些,自然是那位慶承旨生的過于俊美,且年齡也不大,剛過弱冠。
南嬨忽的想起幼時在書院里藏書樓總是能見到的那個少年,生的異常精致。父親說他簡直是經世之才,他日必成大器。
可後來再也沒見過。
那少年開始冷漠極了,她湊過去跟他說話,他也不理,只自己看書,後來想是被她煩習慣了,也就時而搭理她兩句,再後來會偷偷帶她出去玩,給她買阿爹因為她乳齒掉落不許吃的糖果。
再後來,她只記得,少年最後美的讓人難以忘記的笑顏。
確實難以忘記,就好像,那個笑容之後,她再也沒見過他,卻還記得他的樣子。
時過境遷,兒時美好如過眼雲煙,只有特定時刻可以回想,平日再難翻找。就如現在,她也只想起那少年說他姓晏,旁的再也沒有了。
南嬨想,這個慶承旨再怎麼俊美,應該也沒有那個少年好看。
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理,反正南嬨是這樣認定了。
南嬨回神,那頭幾個人還在逢迎,只後來的兩個少女在一旁欣賞桃花,南嫚也完了,只等畫干,好收起來。
反正她也不是來與于三娘比拼的。
正此時,那裴四娘踏著蓮步過來,紗裙上的那只蓮紋輕水碧玉佩紋絲不動。
她臉上是溫柔適度的笑容,瞧著南嬨與南嫚道,「以前沒在魏陽走動,倒可惜那些好時光,沒和你們一起玩耍。我想著過兩天邀了你們一起往我家東面的莊子去,雖不是薛五娘家這桃花十里,盡是風情,但石竹連綿,可有幾分新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給我這個薄面。」
南嬨秀美的杏眼微微彎起,顯得無辜青稚。
「姐姐邀請我們一起是好事,我們沒有不去。」轉而眉頭一蹙,「就是我阿爹阿娘這兩日即將往魏陽來,我卻是不能立即答應了。」
南嬨在心里吐吐舌頭,雖然阿爹阿娘今天就能到魏陽,可她不想去,只好讓阿爹阿娘當擋箭牌了。
「這倒也是。是我考慮不周了。那就改日我再與你下帖子。反正你日後久居魏陽,倒也不愁沒有時間了。」裴四娘依舊笑的溫柔,像是絲毫不介意。
這才裊裊婷婷的又往那于三娘身邊去了。
這時那兩個少女過來,那身形稍稍豐滿的臉上掛著爽朗的笑,與她說話。
這身形稍豐滿的是齊御史家的嫡次女,那瘦弱的,是何御史家的嫡女,兩家有些姻親關系。
這次過來也是薛夫人下了帖子,才一起來。
薛夫人本來要請夫人們帶嫡女一起聚,可想著南嬨的母親還未到魏陽,就先請幾家相熟的,好叫南嬨先認識幾個一起說話的,認個熟臉兒,免得之後的聚會還是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