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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太醫院當值的太醫院右院判吳謙原本今日還算清閑,正坐在椅子上一邊吃茶一邊看著藥書,忽然卻見內廷總管吳書來腳步匆匆的飛奔進來,臉上神色驚慌,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吳謙耳聰目明,一見吳書來臉上焦急不安的神色,一顆心便頓時懸了起來。

老天啊,難道是皇上龍體欠安,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麼?可是,他明明今日上午才剛剛按照宮中為貴人請脈的規矩為皇上診過平安脈,皇上的脈相平穩有力,龍體康健,按理說僅過了半日光景,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出什麼事情才是啊?莫非,是皇上得了什麼急癥麼?

好在吳書來看出吳謙心中的疑惑,只對吳謙一人小聲解釋了幾句,吳謙剛剛放下少許的心便又再次提了起來。

也難怪吳謙會如此著緊,畢竟,這可是如今最受皇上寵愛的淑妃娘娘啊,不僅年輕美貌,偏偏肚皮又爭氣,如今膝下已有三位阿哥傍身了,在後宮之中風頭一時無兩,就連皇後娘娘與兩位貴妃娘娘見了她都要避忌三分。若是他一個不小心將淑妃娘娘治出了岔子,只怕就算直接砍了他的腦袋,都難解皇上的心頭之恨呢!

吳謙不敢有片刻耽擱,連忙命小太監背了藥箱,隨著吳書來一路疾行向儲秀宮趕去。

縱然吳謙與吳書來趕路趕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然而乾隆卻依然十分不滿,嫌棄他們來得太遲了,白白的害的他的小丫頭多造了不少罪。

吳謙弓著腰身走進體和殿內,尚未屈膝向乾隆行禮請安,便見乾隆不悅的擺了擺手,「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這些個虛禮做什麼?還不趕快過來為淑妃診治?」

乾隆側著身子坐在床榻旁邊,一邊用手中的明黃色錦帕小心翼翼的擦著蕭燕額頭上滲出的點點冷汗,一邊伸手為蕭燕掖好被角,只將蕭燕一只瑩白如玉的小手露在錦被外面,並且將手中那條用金線繡著飛龍在天與祥雲紋飾的明黃色錦帕小心翼翼的覆蓋在了蕭燕**的手腕上,掩去了袖口處的那一抹動人的雪痕。

好在吳謙在乾隆身邊侍奉多年,此時臉上的神色還算十分正常,看不出有任何異樣,然而心里卻更加慎重了幾分。

皇上就連僅有自己才有資格使用的明黃色龍紋錦帕都舍得這樣隨意的給淑妃娘娘使用,可見心中必定是極為重視和寵愛淑妃娘娘的。

吳謙定了定心神,恭敬的跪在床榻旁邊,手指一搭蕭燕覆著明黃色錦帕的手腕,心中便是一驚。

這位淑妃娘娘自從產下五阿哥和六阿哥以後,身子便沒有完全復原。偏偏淑妃娘娘如今又在產後初次行經之時被外力傷了小月復,傷了子宮,若是不及時用藥調養妥當,只怕會落下下紅不止、月經不調的病根,這對女子而言極為傷身,不僅以後有礙子嗣,嚴重者,更會傷及元壽。

吳謙皺著雙眉斟酌了一番,將診脈所得的結果一五一十的稟告給乾隆知曉。雖然吳謙在乾隆面前難免字斟句酌,用詞極為小心慎重,卻未敢有絲毫隱瞞。

乾隆早在剛才親自查看蕭燕身上是否受傷之時,便已經發現了她的小月復上已有隱約的瘀痕,而後在秋蘭與秋月為蕭燕擦洗更衣的時候,又見她小月復上的瘀痕更加明顯了幾分,心里便已經對這個結果有了幾分預感。然而,此時親耳听聞吳謙的診斷,乾隆的心里仍舊覺得十分心疼。

乾隆深知女兒家的身子一向嬌弱,比不得糙老爺們禁摔禁打,扛得起折騰,尤其是像蕭燕這樣有著傾城之貌、嬌嬌柔柔的女孩兒,更是像嬌艷鮮女敕的花朵一般,需要人精心呵護。

他原本打算好好的寵愛這個招人疼的小丫頭,給她平順幸福的生活,再也不讓她像小時候那般吃苦受罪,卻沒想到恰恰是他自己由于心中莫名其妙的妒火失手傷了他一心想要嬌寵著的小丫頭。

對後宮之中的女人而言,失去孕育子嗣的能力,甚至逐漸失去健康的身體以及嬌艷的美貌,究竟意味著什麼,乾隆心里再清楚不過。

然而越是清楚,便使得乾隆心中愈加後悔,甚至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奇怪想法,希望蕭燕可以即刻醒來打他幾拳、踢他幾腳,他也是不會還手的。

因為,乾隆心中覺得自己虧欠這個女人,于是更想要不顧一切、盡己所能的對她好,以此彌補自己對她的錯待。

雖然乾隆心里的這種疼痛並不十分劇烈,然而卻猶如用極細卻又十分柔韌的魚線來回纏繞割扯著他的心髒。

綿綿密密的刺痛此起彼伏,愈演愈烈卻又經久不衰,使得乾隆的臉色越發陰沉,周身不斷釋放的寒氣將寢殿內侍奉的吳書來與秋蘭、秋月嚇得噤若寒蟬,皆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心中皆不由自主的期盼著吳太醫可以妙手回春,令淑妃娘娘得以早日痊愈。

乾隆收起了覆蓋在蕭燕手腕上的明黃色錦帕,小心翼翼的將蕭燕的小手放回錦被之中,眼楮緊緊的盯著蕭燕仍舊一片蒼白的小臉兒,壓低聲音對吳謙道︰「既然已經診出了病因,你這便趕緊配藥去吧。宮里有的是滋陰養人的名貴藥材,只要淑妃需要,你可以憑借朕的口諭到朕的私庫中隨時取用。唯有一點,你要謹記︰朕不許淑妃有任何危險。無論要用多少名貴的藥材,朕亦要你還朕一個健康如初的淑妃。」

吳謙略一思索,又開口提醒道︰「先前皇上向奴才要的藥方,最是滋補養人,倒是可以給淑妃娘娘繼續使用。奴才再為淑妃娘娘開幾副補身子的藥方,再配合藥材入浴,只要能堅持使用,短則一年,至多三年,應該可以將淑妃娘娘的玉體調養過來一些。只不過,娘娘經過此事,難免會留下一些後遺癥。諸如︰畏寒,體弱,痛經,甚至……日後恐怕會子嗣艱難。若要淑妃娘娘恢復如初,則需要長期用藥慢慢調養。奴才醫術淺薄,恐怕十年之內很難辦到。」

乾隆伸手將蕭燕臉頰旁邊一縷略微有些凌亂的發絲輕輕理順,垂眸道︰「朕並不在意淑妃日後能否再有子嗣,可是,朕卻不願見她身體虛弱,被病痛折磨。你多用些心思,朕不管五年也好,十年也罷,朕都可以等得。只要能夠治愈淑妃,什麼靈芝、人參、天山雪蓮,即使是再名貴的藥材,朕的淑妃也是用得起的。」

吳謙一愣,連忙點頭應諾,匆匆忙忙下去開方煎藥去了,心中卻暗忖道︰看皇上的神色,淑妃娘娘小月復的傷患應該是皇上失手造成的嘍。畢竟,這樣的力道,可不是後宮之中的女人們能夠造成的。可是,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使得皇上忍心對淑妃娘娘這樣動手呢?思及前段時間後宮之中的流言蜚語,吳謙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隨即卻嚇出了一身冷汗。

吳謙連忙用力的甩了甩頭,將心中駭人的念頭深深的埋在心底。宮廷秘聞什麼的,還是少知道為妙。他身為太醫,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其余的事情,他便要能躲多遠便躲多遠了。否則,以皇上多疑的性子,必定饒不了他。

在宮里當奴才,有時候就要做到視而不見,听而不聞。若是閑事管得多了,就連做夢和放屁都是要出事的!

因為事關深受皇上寵愛的淑妃娘娘,因此,吳謙很快便煎好了藥,親口試藥以後,又親自送到了儲秀宮體和殿,交給了伺候淑妃娘娘的大宮女秋蘭。

秋蘭將藥碗端進殿內,正欲與秋月一起喂淑妃娘娘喝藥,便被乾隆接過了藥碗。

這並不是乾隆第一次喂蕭燕喝藥,從前蕭燕懷孕之時,乾隆有時候興之所至,也會親手喂蕭燕喝藥。秋蘭與秋月原本也沒有太過驚訝,然而隨即卻被乾隆出人意料的行為驚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乾隆竟然親口嘗了一口青花瓷碗中泛著苦味的湯藥,而後才親自坐在床榻旁邊,將淑妃娘娘扶到自己的懷中,先將湯藥含在自己口中,而後再一口一口喂到淑妃娘娘的嘴里,深邃的鳳眸之中竟然溢滿了無盡的寵溺與濃濃的溫情。

秋蘭與秋月縱使身為出色的暗衛,早已練就了泰山蹦于前面不改色的功夫,此時眼中卻皆顯出一抹驚異之色。

兩人低下頭去,不敢再無禮的直視聖顏。然而適才驚鴻一瞥,已經將那震撼人心的一幕深深的印在兩人的腦海之中,再難抹去。

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雖然皇上失手弄傷了淑妃娘娘,然而,心中畢竟還是有淑妃娘娘的。否則,若非皇上當真對淑妃娘娘動了真心,又豈會罔顧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親自為一屆妃嬪試藥的溫度呢?

吳謙不愧為太醫院右院判,醫術了得。蕭燕喝了藥以後,人雖然依舊昏昏沉沉的睡著,眉頭卻已經舒展開來,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神色卻不再像剛才那般痛苦。

經過此番折騰,乾隆竟是睡意全無,也顧不得宮中定時就寢的養生規矩,只是守在蕭燕身邊不舍離去。

乾隆褪了身上的龍袍,動作輕柔的躺在了蕭燕身邊,也不忌諱經血不祥的說法,直接展臂將蕭燕柔若無骨的身子擁入懷中,隨後又伸手扯過錦被將懷中的小女人和自己蓋好。

秋蘭與秋月兩人放下床榻外面內外兩層天青色床幔以後,方才輕手輕腳的退到寢殿門外,為主子與淑妃娘娘守夜。

乾隆將心心念念的小女人擁在懷中,心中仔細將近幾日發生之事重新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震驚之余,又不禁啞然失笑。

乾隆不得不承認,自己兩世為人,貴為執掌天下大權的大清天子,卻為一個小小的淑妃吃了醋,甚至還在不知不覺之間,任由妒火燒毀了自己的理智,做出令自己後悔莫及的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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