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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日楷天生體虛,養起病來起碼比常人慢了一倍。這次急性胃炎的發作,使他的胃口更差,加上幾次低燒,一個多月下來,病雖然痊愈了,可整個人足足瘦了一圈,剩下兩個大眼楮烏溜溜打轉,看著就讓人心疼。

在他養病期間,美亞他們經常來城堡探望,把小病號逗得很開心。

初相識的諾恩也來過一次,他與寧日楷談論起東方文化,彼此很有共同語言,兩個人都默契地認定了這個朋友,並互相留了聯絡方式。

作為醫生,諾恩自然也留了不少關于身體恢復的建議,听得白恩滿心欣喜,期盼汲取多方面經驗,能把他的小少爺養得白白胖胖起來。為了表達謝意,他親自把干洗好的西服熨得筆直,雙手奉還給諾恩,又恭恭敬敬送他到城堡門口。

病愈後的寧日楷也比較修身養性,沒怎麼出去嗨,經常躲在城堡的畫室里,全情投入地創作油畫。

代爾夫特是著名畫家維米爾的故鄉,這里很多地方都滲透著他的作品元素,充滿藝術氛圍。寧日楷喜歡到維米爾中心參觀,雖然那里展覽的都是復制品,但這種對他來說是新藝術的東西,已勾起了他的濃厚興趣,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後,他就找了個繪畫老師學習油畫。

對于有興致的東西,寧日楷總是學得特別快,讓他的油畫老師驚嘆自己收了個天才學生。

而痊愈後,他就上門向老師請辭,說不再去上課學畫了。油畫老師也不敢留他,覺得自己沒什麼可教的了,還提議他累積作品後可以開個人畫展。

面對專業者的贊美,寧日楷表現得很是低調跟謙虛,畢竟隨便一幅書畫作品放出去就被達官貴人哄抬價格的事情,早已成為散開的浮雲。

「小魔頭,出來歇歇吧,畫了一下午了。」寧望知打開門,站在畫室門口。

寧日楷背對著他,正在畫布上暈涂一片金黃的夕陽光影。他沒有回頭,只回答︰「快了,就幾筆。」

寧望知望向畫板,作品已即將完成,他一眼就認出畫里的風景,正是寧淵京城那處最有名的楓林夕照。

而寧日楷把他擅長的國畫手法運用到油畫描繪上,神形結合得十分自然,就連寧望知這個藝術門外漢,也覺得兒子筆下的畫面比實景還更美妙。

這不知道是兒子畫的第幾幅寧淵風景畫作了,寧望知覺得通過這樣直觀的方式去懷念過往也不錯,起碼他們現在都坦然面對了。

「快點洗手後出來,趁晚餐前,爹爹有事跟你商量。」寧望知交代後便關門離開。

不到十分鐘,在窗邊沏茶的寧望知便等來蹦蹦跳跳的小畫家。他輕笑了一下,兒子這裝束跟小動作完全看不出已經年滿二十,更象是個活潑的中學生。

穿著白襯衣加牛仔背帶褲的寧日楷坐到窗台上,在哥特式窗戶上的彩色玻璃映照下,更顯得青春無敵。

他抱著靠枕,裝模作樣聞了聞,「秋茶啊,這鐵觀音味道不錯。」

「鼻子這麼靈,想喝?」見兒子猛點頭,寧望知熟練地把茶水注入小茶杯,「這是新茶,你的胃不好,只能嘗一杯。」

寧日楷接過杯子聞著茶香,才邊喝邊問︰「爹爹要說的是什麼事情?」

「爹爹覺得我們也適應了這里的生活,是時候拓展一下事業跟學業,政治就不踫了,做些實際的生意倒是不錯。」寧望知放下茶杯,「而你呢,有沒有喜歡的大學?」

寧日楷有些不樂意,「爹爹,你這不是跟我商量啊。」

寧望知笑了笑︰「小氣鬼,爹爹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你有意見都可以提,也說說你的看法,然後我們再參詳怎麼安排會更適合。」

這個說法得到寧少爺的肯定,「好好好,那你繼續說哈。」

「那就謝謝少爺了。」寧望知學著白恩的口吻,惹得寧日楷一陣嬉笑。

寧望知言歸正傳,「你天生畏寒,而荷蘭的冬天太長,秋天又總下雨,看你一到秋冬就容易生病,爹爹很心疼,所以想找個溫暖的地方,對你身體有利的。」

「搬去哪里?亞洲?澳洲?」寧日楷眨著漂亮的大眼楮。

「只要條件合適都可以,最重要是你喜歡,我們可以一路游玩過去,看看哪里更好。」寧望知柔聲回應。

爹爹對自己真好……寧日楷心里偷樂著,但他知道爹爹其實更想身處華人社區,于是便大方提議︰「不如去中國吧。」

這正是寧望知自己的想法,他有些訝異兒子的爽快決定,不過他還是建議︰「那就先列在考慮範圍里,你在這里還有那麼多好朋友,舍得他們嗎?」

「想見面多容易,買張飛機票就行了,他們可都不缺錢。」寧日楷嘻嘻笑著,「我好像也不缺,也可以隨時飛回來找他們玩。」

寧望知佯裝責備︰「別當敗家子啊,咱家不比以前了,沒有任意供你提錢的銀號,你爹我現在要賺錢養家糊口,你可給我省著點。」

寧日楷笑得可歡,「爹爹你就忽悠吧,我可是看過你保險箱里的東西,這一年多來你說學習商業投資,結果把琳達姑婆留下的資產翻了幾倍,這還沒實干呢,你的學習能力可真強,那任由我敗點家也無妨吧。」

一提到保險箱,寧望知的心咯 了一下,不過隨即反應兒子肯定沒發現暗格里的信件,便笑罵著以後每月要限制他的零花錢。

晚餐時間他們還繼續探討著,加上白恩積極響應,表示願意跟隨他們生活,于是辦起正事來雷厲風行的父子倆,很快就擬定了搬遷計劃。

他們準備下個月出發去澳洲過冬,春節前轉去中國海南,因為寧望知名下有家五星級度假酒店在三亞,可以先把辦公地點設在那里。

計劃大致與寧望知的想法接近,除了兒子不願意去念大學之外。

照寧日楷的說法,他已經能融入這個新世界,以他的能力與條件,完全沒有必要把青春浪費在考取學位上,而是應該更好地陪著爹爹過新生活。

寧望知理所當然地認為兒子的意思是跟自己一起做生意,想想這樣也不錯,便尊重了他的想法。

寧望知讓白恩先把代爾夫特城堡這個大本營料理好,到時一起去三亞過節。可以去向往已久的中國生活,這可把白恩給樂得睡不著覺,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站在餐桌旁,還被寧日楷肆意取笑了一番。

早餐過後,寧日楷送走了出門辦事的寧望知,就主動提出幫白恩看看哪些東西需要帶去三亞,說是要彌補剛才笑話了他。

白恩一開始感激涕零,覺得少爺實在太懂事了。可當看著自己平板電腦上的長長記錄,上面列的都是少爺指出的物品,他就欲哭無淚,少爺這是要把差不多整個城堡的東西都搬過去的節奏。

于是白恩開始了苦心勸阻少爺的漫長一天。

由于家里有規定,他跟先生少爺對話時必須全程使用中文,面對舌燦蓮花的少爺,白恩感覺自己畢生所知的中文詞匯都已經用完,他只能顛來倒去地重復那些話語。

而少爺對每件物品都能說出需要帶走的大條理由,任憑他說得口干舌燥也毫無成效。白恩心里只能冒出一個新學的成語︰無言以對。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等來寧望知歸家,白恩還來不及匯報,就先被少爺投訴,華麗地冠上了不服從安排的「罪名」。

寧望知一听就知道是兒子在胡鬧,他並不當一回事,反而叫小魔頭不要插手,一切物品任由白恩打點就好。

寧日楷調皮地向白恩呲牙,隨手指著櫃子里擺設的一套藍瓷水杯,「喏,就像那個,是我親手給你制作的禮物,也不能帶走嗎?」

這套瓷杯,是寧日楷在皇家代爾夫特藍瓷廠里制作的。當時白恩去領回燒制好的成品,他的眼珠就快掉下來,要不是之前親眼看少爺熟練地做胚、上釉,還有那里的工作人員擔保僅此一套,他絕對以為這是工廠給皇室的精美定制品。

「就是因為你做的,這麼珍貴的禮物,又是瓷器,萬一在路上磕踫了怎麼辦?爹爹可舍不得呢。」寧望知的話,令寧日楷很是受落。

他後面的話更是輕輕松松地就化解了白恩一天的難題︰「我們又不是不回城堡了,回來後對著空殼麼?等我們找到新家,你再慢慢購置也不遲,到時全由你負責,買什麼都听你的。」

看到少爺欣然點頭答應,白恩就差沒上去抱住先生的大腿了,還是先生有辦法啊。

離旅程開始還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寧日楷沒得參與物品搬遷任務,便增加與朋友們的見面時間。

大家心里特別不舍得他,但即使是最後一次聚會,他們也不想弄出依依惜別的苦逼場面。

餐廳包廂里,美亞故作悲戚,拿著餐巾夸張飆戲︰「弟弟長大了,就不要姐姐了,留下我一個待在村里,真是苦命。」

範比安拿了一碟芥末送到她嘴邊,「來,趕緊吃一口,才有眼淚。」結果被美亞一個反手,整碟芥末糊到他臉頰上,可把弗里奧給心疼死了,連忙給弟弟擦臉。

其他人見狀哈哈大笑,坐在美亞對面的寧日楷則專心跟她對戲,他隔著大餐桌伸長手臂,「親愛的美亞姐姐,等弟弟我學會了魔法,有能力保護這里的村民,我就回來見你!」

這場狗血戲碼就在一聲聲「姐姐、弟弟」中謝幕,引得大家捧月復大笑。

「你們不去加入娛樂圈可真浪費。」帕克笑著說。

在未認識寧日楷之前,帕克算是他們的領頭人,當紅酒杯跟紅茶杯輕輕相踫,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想起當時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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