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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回(倒V)

【第五十二回】感恩情賈迎春垂淚•正家法邢夫人施威

一時下人來回說處置罷了,賈母自去歇晌,大家散出。邢夫人往王夫人處坐了一回,心下惦記迎春,恐他今日臊了,心中不自在,便告辭出來,又往他房中去。迎春聞得人報母親來了,忙接了進來,司棋奉茶畢,邢夫人因說道︰「你們下去,我同姑娘說話。」眾人見邢夫人沉著臉,只道今日惱了,忙不迭出去將門閉上了。邢夫人見人皆出去了,方拉著迎春道︰「我的兒,今兒委曲了你。你那媽媽子不像,如今可是打發出去了;到時我令你哥哥嫂子嚴加申斥這家中之人,必不令他們往外去壞你名聲;那媽媽也送到咱們莊子上教人看著,定然不教生事。」迎春聞言,忙道︰「我不曾委曲得。母親滿心疼我,為著我這事也不怕得罪了二太太,更頂了個馭下不嚴的名兒,我只有感戴不盡的。」邢夫人听了,嘆了幾聲,拉著他的手道︰「你這性子是極好的,只是太溫厚了些兒;我先時尚未來這府里,你院中的下人都是那起子黑心人弄的牙尖嘴利的一起子來,竟敢轄制起小姐了。」

迎春聞他母親這般說,只垂著頭不應聲;邢夫人知他素日便寡言少語的,也不為怪,乃道︰「你身邊的人,司棋同繡橘兩個倒罷了,是咱們的家生子兒;我日前將他二人身契拿了過來,家里人也皆弄在咱們莊子上,不怕他翻出天去。況他二人同你是從小的情常,我也敲打過幾次,倒算得忠心,也罷了;只是司棋也大了些兒,恐不好做陪嫁丫頭的,到時看他自己主意罷。若依舊願意跟著你,便配個人,作一房家人娘子同你過那邊去,你也好有個膀臂;若想往外去,問問他老子娘的意思,不過備一分妝奩送他出門,也是他伏侍你一場。再有其他的丫頭,我自替你掌眼。」

迎春聞得邢夫人這般為他著想,乃紅了眼圈兒,只是說不出話來。邢夫人便摟他至懷中,笑道︰「養了這們多年的女兒,一朝要往人家去,倒**辣地閃得人了不得。我只想著你在這兒住上一日,便少一日了;還不曾疼得夠了,就要成別人家的人了。」迎春听得這話,更是觸動,乃伏在他母親懷里嚎啕大哭起來。邢夫人慌得忙撫他後背,道︰「這是怎麼說!原是我不該說這些,倒招你哭起來;這炎天暑熱的,仔細中暑。」迎春雖听了這話,卻依舊難忍,只抽抽噎噎哭個不住;邢夫人見他這樣,只得又哄了好一陣子,方止了眼淚,見他母親衣服教他哭濕了好大一塊子,倒不好意思的;邢夫人見他好了,方才放心,又勸了幾句,便道︰「我往自己房里換衣服,過會子再來瞧你,尚有話要說呢。」因此便出來了,又令司棋跟著,道︰「你往我屋里來,有些事情交代的。」

一時繡橘等人進去,見迎春哭了,只道是因他乳母之故,蓮花兒便往外去教人倒洗臉水來。繡橘因趁便道︰「還有一件事兒要回姑娘。昨兒太太令我們查點姑娘的東西,除那簪子外,竟還有一個攢珠累絲金鳳不知那里去了。同司棋姐姐說,他說他並沒收起來,因覺八月十五便要戴的,便在那書架上匣子內暫放著。依我看,定是同那簪子一處去了。如今只要問姑娘一個令下,我便去問著他。姑娘臉軟怕人惱,我卻是個沒皮沒臉的。況這不眼見就要到中秋了?若再不拿來,到時候怎麼處!」迎春聞他這話,倒笑了,尚未曾說得甚麼,便見蓮花兒嘴鼓得高高地進來了。繡橘見了便罵道︰「這小蹄子!教你去打水,你卻空著爪子回來?姑娘現等著洗臉,要你是作甚麼的?」

蓮花兒正憋了一肚子沒好氣,聞得繡橘罵他,乃道︰「我如何敢空著手回來?方至門上,王嫂子便奪了我的盆,要自己送來;潑了我一裙子的水,我說他,他反罵我。」繡橘聞言,便知他說的是迎春之乳母子媳王住兒媳婦;便更添了惱意,道︰「你不會照他臉上給個嘴巴子?這里也是他進得的!」一行便令他去換裙子。誰知那媳婦正端著水到了門口,聞得這話,乃將盆放于地上,進來陪笑先向繡橘道︰「姑娘,不是我不知規矩,原是今日著慌起來。一個娘母子在那里押著要打,教誰不慌?如今只求姑娘看從小兒吃女乃的情常,往老太太那邊去討個情面,救出他老人家來才好。」

繡橘聞言乃道︰「你還有臉往這里說!我且問著你,姑娘那金鳳那里去了?」那媳婦訕訕笑道︰「若說那鳳,原是我們老女乃女乃一時輸了錢手頭緊,暫借了去當;只是到底是主子的東西,我們也終久是要贖的。現時卻求姑娘想個法兒,先將人救出來才好。」繡橘便說︰「你休將這兩樁事兒絞在一處。難道還拿這鳳要挾姑娘去討情不成?」便向小丫頭道︰「將這水潑了,另尋干淨盆兒來!瞧不見姑娘要梳洗,只管死站著作甚麼?」

王住兒家的聞得繡橘指桑罵槐,一時臉上紅一陣紫一陣的;又欺迎春素日和順,乃向繡橘冷笑道︰「姑娘也太仗勢了。你瞧瞧,滿家子的媽媽□□,誰不仗著主子哥兒多得些益?若說咱們不得益也就罷了;自從邢姑娘來了,這里又添了一位姑娘的使費,我們也不知背地賠補了多少呢!這賬兒卻怎麼算?」繡橘不待說完,便照著他臉上下死勁啐了一口,道︰「放你的屁!姑娘何曾找你們要甚麼?我同你算上一算!」那媳婦見繡橘啐他,也自急了,嚷道︰「算便算!那個怕算不成?當著姑娘的面兒,咱們且好生算一回;就是到太太面上,我也不怕!」

這媳婦兒原是料迎春不是邢夫人親生,不過是面上情兒,定然不敢去那里聒噪的;正在那里得意亂說,忽聞丫頭報說邢夫人來了,先自顏色一變。邢夫人卻早同春喜夏喜往這邊房里來,後面司棋捧著一碟果子;聞得屋里吵嚷,先不忙進去,且搖手止住人不教往里報。及至听了這話,方令人傳了一聲,自領著丫頭們進來,見眾人忙行禮,乃向司棋道︰「你們姑娘在這里教人吵得這般,你是他跟前第一人,就這們站著?」司棋原已站在院中听了半晌,早已不忿;邢夫人方才又叫他過去囑了,他本是下意要跟著迎春的,自然萬事以迎春為先;如今得了邢夫人的話,乃應了一聲,將盤子往桌上放了,上去照著那媳婦面上就是一掌。邢夫人見了,冷笑道︰「如今這里也大不像了,甚麼人都敢來吵嚷!你們姑娘好性兒,伏侍的就該替主子教訓著,難道等姑娘親自動手不成?」

一時小丫頭打了水來,邢夫人便命春喜同繡橘往房里去伏侍迎春梳洗,自往椅上坐了道︰「我竟不知道,有個奴才對著主子大嚷大叫的規矩!你說要往我跟前辯,我如今來了,你可說罷!」那媳婦教司棋一掌打的紅脹了半邊臉,又聞邢夫人如此說,忙跪在地上,只是一句話也不敢說。邢夫人冷笑道︰「你如今倒不說了?方才的那氣焰那里去了?」一面令人將他拖了下去,又分付底下人處置,將王住兒同他媳婦一概攆至莊子上不用,著落將他拿去的首飾追回;另將自己身邊一個嬤嬤撥來與迎春。一時邢夫人見迎春梳洗了出來,乃對眾人道︰「你們都仔細著,若誰怠慢姑娘,這便是樣子!」眾人聞言皆齊聲答應,邢夫人又撫慰迎春一番,方帶著丫鬟去了。

幾人送出邢夫人回來,繡橘因見司棋只顧揉那手,乃問道︰「姐姐怎麼了?」司棋道︰「皆因方才使得力氣大了,這手倒疼起來。」眾人看時,見他那手打得紅了,皆笑道︰「你也忒實誠。」司棋道︰「我早瞧著他不過,如今又奉了太太的令,可不替姑娘出口氣?」一時邢夫人教夏喜同那撥的駱嬤嬤過來,又道是司棋同繡橘兩個是忠心為主的,每人賞了五百錢;夏喜又對司棋笑道︰「太太教我問你那手如何了。在這里見你揉那手,一定是使力大了。」司棋聞言,自覺面上有了光輝,乃道︰「我是甚麼名牌上的人,還教太太問著。不妨事的,多拜上太太,謝姐姐跑這們一趟。」一行便將夏喜送了出去,司棋瞧見桌上的盤子,又對迎春笑道︰「這是太太教我拿的鮮果子,用冰鎮著的,道是這天熱,教我打發姑娘吃了解暑。」因往四下里張了一眼,悄聲對迎春道︰「我瞧著咱們太太待姑娘實是比那親的熱的更好;每日里道二太太賢德,他待三姑娘那里及得上咱們太太待姑娘。」迎春明知司棋此話是真,只是恐教他人听去,乃搖手令他不必再說。經此一事,這院中下人皆知邢夫人利害,對迎春也不敢怠慢;那駱嬤嬤來後,因得了邢夫人囑咐,對迎春也頗為用心。暫且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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