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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回(倒V)

【第四十七回】論得失林胤之露意•曉利害馮靄雲驚心

卻說瑧玉雖早于前日便搬了出去,也時時往榮府來瞧黛玉,故當時尚未覺得甚麼;如今中得三甲,入了朝堂,自然無法常往這里瞧他,黛玉便覺有些想念起來。薛姨媽同寶釵姊妹也與賈母說知,將梨香院騰空了,搬至自己府中去訖;寶釵同寶琴雖也往這府里來尋黛玉頑,亦不過同他住上兩日便回去了。其余姊妹雖在,終究不若自己哥哥及薛氏姊妹親厚,況迎春岫煙兩個近日皆不出門,探春忙于管家,惜春雖同他好些,偏又教接了回去,只有湘雲每日在這里,倒比先前冷落好些,故而略有些悒郁之色。

幸得當今治國有方,如今四方邦國皆不敢擅動;故朝中亦不似前些年緊迫,十日方歇得一日的,已改作五日一休沐。瑧玉得了閑時,或是來瞧黛玉,或是薛姨媽接了他去,在府上住得兩日,便又送過來。寶玉如今卻被賈政禁束在書房之中,倒少了些工夫過來羅 ,因此倒也自在,暫且不說;此外卻又有一樁令黛玉歡喜之事︰原來今上日前下了一道詔書,言道林如海在這鹺政上業已領了這許多年,其兢兢業業,政績卓著;其子又是少年才俊,十三歲中得探花郎,可見其教子有方。因其已在揚州這許多年,竟未曾往京中來的,恰又逢今年述職之時,往年皆是副職往京中來,地方主事不得擅離職守;如今卻格外加恩,令如海入京陛見,也好同子女會上一會。黛玉聞言,不免歡悅,早早便令人往府中收拾了,只待父親前來。

瑧玉聞得聖上旨意,心下暗想道︰林海于那鹺政任上一領便是幾年,四處的官吏換了不少,偏他沒動;如今又召他入京陛見,想來是有密事要囑的,顯見的是今上之近臣。馮嵐那日也聞得此事,見京中情勢,早已焦心;便尋了個日子專意來尋瑧玉,對他道︰「如今林伯父入京述職,卻是一個大好機會。聖上對你又甚是眷顧,想來是見你同娘娘生得相似,有些兒移情;若將此事挑破,到有好大勝算。」瑧玉聞他這話,便笑問道︰「此話何解?」馮嵐早在來前便思量過了,聞他有此問,便道︰「我整想了幾夜,卻是有這些緣故。聖上當日同娘娘情深意重,自出事後便暗中令人查辦,約也知道是三皇子的手腳;況如今三皇子行事越發放肆,聖上早已瞧他不過,只見他至今未封太子,就知其間事故,此其一。林伯父是聖上心月復之人,聖寵是盡有的;我們家雖說同娘娘在時比不得,于這軍中卻也有些威信,此其二;你如今點得探花,聖上顯是高看著你的,況友士那日起得一卦,推得你龍氣正旺,是個九五之尊之相,此其三。如是三樁,皆加了勝算;況三皇子如今虎視眈眈,有個□□之意,若教他搶先一步,落到口里的肉,再吐出來就難了。是以務必要早作打算。」

瑧玉听他說罷,乃笑道︰「表哥,此話是你之盤算,還是老將軍之盤算?」馮嵐聞他這話,自知冒撞了,乃道︰「不過是我想的,尚不曾同父親說知呢。可是有甚麼不妥麼?」瑧玉道︰「表哥忒也心急了些兒。這‘好大勝算’,約有幾成?雖今上聖明,咱們這根基難道比得上三皇子不成?若將此事說將出去,難保他不反咬一口,說咱們冒充皇子,到時誣咱們一個謀反之罪,這多方計較,不免皆付諸流水了。」馮嵐聞言一凜,又听瑧玉道︰「這狐狸尾巴藏久了,也是要露將出來的。況三皇子這些年苦心經營,好容易如今自己一家獨大,未免張狂些兒;今上又是聖明之人,遲早也是要查出他當日的首尾。須知別人說的,不如自己見的;到時聖上自己查明了,對他寒了心,咱們再將此事上告天听,豈不更有把握些兒?」

一番話說得馮嵐垂下頭去,半晌方道︰「是我魯莽了。」瑧玉便斂了笑道︰「咱們也不是全然只坐等消息。聖上令人查問,三皇子卻也令人掩藏;如今他有些松懈,咱們卻將這風聲略略放出去些兒,先令聖上知曉他當日所為;到此事有些眉目之時,再慢慢地教聖上疑我之身份,此時三皇子約也猜到些端倪,自然向我下手;他一旦沉不住氣要對付與我,可不就在聖上面前又坐實了麼?」馮嵐見他收了笑意,面上竟露出幾分肅殺之色來,不由心下一驚,方想起眼前之人保不準就是日後聖上,思及自己方才所說,不由又驚又悔,乃躬身行禮應是。

瑧玉方才雖是有意施威,卻也並非是要教他懼怕,不過是恐他見自己年少,心下輕慢;如今見他敬畏,知其已明白過來,乃笑道︰「表哥不必如此。我原知表哥是一心為我的,也不肯因我之事帶累了馮家,故而只得小心又小心。」他這邊笑得和氣,馮嵐卻尚未從方才那一驚中回過神來,見他面上神色轉變之快,不免更是訝異,故將之前那些隨意之色皆收了起來,道︰「此話極是。我原是個直性子的,于這計策上平常;日後只憑你調遣,無有不從的。」瑧玉見此,已稱自己之意,便不再多說,只將下一步之謀算同他說了,馮嵐便告辭去訖。

一時馮嵐走了,薛蜨從房里繞出來,笑嘻嘻地道︰「哥哥好大威風,幾句話便將人唬住了。」瑧玉亦笑道︰「別人尚可,那里唬得住你。」薛蜨便往他對面坐了,笑道︰「你唬我作甚?其他人不知你底細,我卻知道。」瑧玉聞言,不笑反嘆道︰「我知你底細,別人卻不知道。」原來幾人入朝已有了些日子,便是往那翰林院中去的;其間多有那一起自命清高之文人,見薛蜨是商家之子,未免有個「不屑為伍」之態,雖不曾說得,神色之間免不了帶出些兒來;瑧玉同薛蜨都是精明之人,那有看不出的?故而瑧玉便為他弟弟心下不平,乃暗道︰「那起子人不過是仗著祖上余蔭,自己本事也平常,卻自覺高出他一等來;若是前世,誰又敢作此神色?況文起原有過人之能;今上亦非薄待商賈之人,不過是那些輕狂人自己作酸罷了。」

薛蜨見他如此,乃笑道︰「罷了,我尚且沒說甚麼,你倒先惱了。他們自說,礙著咱們甚麼來?日後你做了皇帝,我便有了天下第一等的靠山;到時候誰還說我不成?」瑧玉聞言道︰「你說的是。便是為了教你有靠山,我也要去爭上一爭的。」兩人說笑一回,薛蜨便問他林海之事。瑧玉便將自己所知之事略同他說了些兒,道︰「此人圓滑老道,城府頗深,又同今上有些淵源。只是他並不全然信著我,當日不過是教馮家逼著,方行了這瞞天過海之事;不過想來也不至壞我。待他來這京內,自然要問我同妹妹賈府中事,若他得知賈家是這般光景,斷了將妹妹交與他們的念想,或將為我助力,也未可知。我每日只覺奇怪,這們個人,如何生出然丫頭這等的女兒來。」

薛蜨笑道︰「說起你家大妹妹,倒有一場好笑。琴兒同他姐姐前些日子方往那里住了兩天回來,如今又催著母親去接他林姐姐,說甚麼聯句未完;恰我們下邊莊子又送了些新鮮瓜果來,又有那種少見的粗長鮮藕,同極大的西瓜;我因想只請大妹妹來也不好,不若後日請那里老太太同太太都往這邊來樂上一日,也是我們遷了新居的意思。」因後日便是休沐,瑧玉聞言也稱是,又笑道︰「你如今可瞧著寶玉順眼些了?」薛蜨笑道︰「我雖依舊瞧他不上,卻是想瞧他笑話的。不聞近日二老爺將他押在書房之中令他做文章之事?二太太早往我們家說了多少次,明著抱怨,實則夸耀。可見他府上也沒甚麼值得夸的了,連二老爺一日少罵了他兩句,都當成喜事來講。這不也好久不曾見了?倒要瞧瞧他被這聖人之書荼毒成了個甚麼光景。」

瑧玉聞言笑個不住,因知薛蜨素日最是瞧著寶玉不過的,如今見寶玉被他父親關進書房念書,自然幸災樂禍,乃笑問︰「你為何只覷著他不過?」薛蜨把頭一擺,哼道︰「我最是瞧不起這們等的人家。兒子一面說著憐惜姊妹們,一面自己不上進;父親日後竟要靠著女兒掙前程;一個做母親的,每日里盡想著算計別人家去,雖也是為兒子的過,也不可恕。」瑧玉知他自投生薛家,已是將他母親同妹妹的性子改了好些,如今薛家出了一個狀元郎,更不曾將寶玉放在眼里;王夫人初時覺得自己嫁進了國公府,原比他妹子強些;誰知到了兒孫輩時,寶玉同薛蜨差之千里,未免心下不忿,生些妒意,乃笑道︰「不過跳梁小丑而已。待後日往你那里瞧瞧他如今光景,或可發一笑。」二人將事議定,薛蜨方從林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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