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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蔣子虞雖然嘴上說得謙虛,她做的菜其實還是挺不錯的,四菜一湯擺上桌,不光聞著香,瞧著顏色搭配也不賴,甚至有那麼些平常人家私人小廚兒的意思。

老太太這會兒聞著飯香也自己推著個小輪兒出來,歪頭看著談賦笑得像個孩子。

談賦沉默地走過去,溫柔地拍拍她的背,彎腰把她抱到餐桌邊的軟椅里,伸手將桌上的方巾圍在她的脖子前頭。

老太太年紀大了,吃東西需要人喂,口水會落下來,得有東西墊著。

蔣子虞端了飯出來,看見老太太開心的模樣微微一愣,放下碗,立馬輕笑著說︰「果然還是和親外孫更親一些,平時我和廖阿姨抱她,外婆總是要不高興一陣呢。」

說完,她又歪著腦袋,捂著嘴笑問︰「是不是呀楊教授?」

她的眼角帶笑,一點兒也沒有難過的樣子,反而顯得格外俏皮生動了起來。

楊教授平日里認不得人,這會兒听見蔣子虞的話,只是低著腦袋看地板,「嘻」了一聲念叨︰「對,對,芝雅不能替別人養孩子,要親生的,要親生的小孫孫。」

談賦被外婆的一句話說得難堪極了,抬頭看向蔣子虞,見她臉上沒有一點愁容,像是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話,不禁啞著聲音開口︰「外婆她經常這樣…」

蔣子虞把筷子遞過去,輕聲打斷他的話︰「別亂想,外婆對我很好的,真的,她現在認不得人,說的話不能當真。來,坐下吃飯吧。」

這話說得隨意,談賦卻听得如鯁在喉。

蔣子虞沒有發現他的情緒,直接拿著碗坐了下來,先是用勺子舀了一口蒸蛋放在嘴邊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到老太太面前,跟哄孩子似的開口說了句︰「來,吃口蛋果果。」

老太太顯然習慣了蔣子虞的喂食,張口把勺子里的蛋吞進去,五官微微皺起,嘟囔了句︰「不好吃,要肉肉,要大肉肉。」

蔣子虞又舀了一勺,搖頭溫柔地答︰「不行,要先吃半個蛋果果才可以吃肉肉。」

老太太委屈極了,抬頭看向談賦。

談賦被她盯得手足無措。

蔣子虞卻沒有在意,反而彎著眼輕笑起來,佯裝生氣道︰「看你那小外孫也沒有用,他听我的,這半個蛋果果必須吃掉。」

談賦看著眼前佯裝生氣、臉上卻帶著俏皮笑容的蔣子虞,一時心里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溫軟,抬頭看了看老太太,也過去蹲子,握著她的手,放輕了聲音說︰「對,我听她的,外婆,我們吃了這個再去吃肉,好不好。」

蔣子虞沒有想到自己隨意的話竟能得到談賦的附和,忍不住臉上一紅,咬著嘴又把勺子送到老太太嘴里,不敢再去看旁邊的人。

一頓飯因為兩個人的勸說吃得順利極了,楊教授乖乖吃掉了半個蒸蛋,又被蔣子虞一口一口地喂了一整碗粥,搭上幾塊肉,一點小菜。

蔣子虞滿意極了,抬頭見時間已經是六點多,起身到客廳把電視打開,將老太太推到客廳,用帕子給她洗了個臉,把她最喜歡看的新聞頻道調出來,等她開始對著電視機搖頭晃腦了,蔣子虞才又終于回到餐廳開始吃起了自己的飯。

談賦坐在座位上,從最初便有些食不知味,看著蔣子虞低頭吃菜的樣子,沉默許久,只說了一句︰「謝謝你,能這麼有耐心地照顧老太太。」

蔣子虞握著筷子的手停頓了一瞬,抿了抿嘴回答︰「這是我應該的,之前我做手術借的錢都是外婆幫我還的,她平時也很讓人省心,我能照顧她,是我的福氣。」

談賦知道蔣子虞的性子,她會這樣說,心里也就真的是這樣覺得。

他這人從小沒討好過女孩子,這會兒看著蔣子虞低頭一點點吃著青菜的樣子,心里只覺得莫名的軟,蔣子虞忽的抬頭看過來,他有些沒來由的心里一慌,立馬夾了一筷子菜放她碗里,裝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樣道︰「你、你吃菜。」

蔣子虞原本只是想看看客廳里的老太太,順便掃到了談賦身上,這下看著他夾到自己碗里的姜片,整個人都忍不住一懵,而後「噗嗤」一聲笑出來,低頭咬著那姜片,小聲埋怨到︰「哪有人夾菜給夾姜片的呀。」

談賦只覺那聲音軟糯嬌嗔,帶著點貓崽兒似的埋怨,又帶了點蔣桐的粘,輕咳一聲,也終于有些不敢再去看她,低頭扒起了飯。

恰巧此時兜里的手機響起,談賦放下筷子將電話接起來,只听那頭立馬傳來了歐陽芸的聲音——「談哥,明天樂團演出,我有兩張內部的票,你…有沒有興趣過來听听?」

蔣子虞耳朵挺尖,坐在原地自然也听見了。

不過她現在不是過去的蔣桐,沒有了無理取鬧、大聲質問的權利,臉上神情淡淡,低頭吃菜,只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談賦此刻才從剛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此刻听見歐陽芸的聲音,難免覺得有些厭煩,沉聲回答︰「不了,我對音樂興趣不大,明天實驗室里還有事情。」

等掛上了電話,蔣子虞終于還是忍不住,輕聲問了句︰「女朋友?那天的歐陽大鋼琴家?」

談賦手里一頓,將手機放在一邊的桌面上,搖頭答︰「她是陳姨好友的女兒。」

是否認,也不像否認。

陳姨就是談賦的那位後母,年輕時部隊文工團的一枝花,現在年紀大了沒有孩子,整天網羅著一班好友吃茶聊天,平日里表現的知書達理,將談首長對自己的關愛形容的天上有地下無,被這群太太捧為人生贏家,加上談家的地位在那里,那些有女兒、佷女的,個個想通過陳姨的關系讓她們往談賦的跟前湊上一湊。

談賦原本對這些事是很反感的,厲聲戾氣地拒絕了幾次。

可唯獨有一次,他從學校回來,在自家客廳看見了正在彈琴的歐陽芸,一時停下腳步,等她抬起頭來,對著自己咧嘴一笑,露出一對淡淡的酒窩,談賦竟微微吸了一口氣,破天荒地上前問了她的名字。

蔣子虞沒有得到完整的答案,也不覺得難過,談賦不願說的事情,她一向不會追問。

起身將桌上的碗收起來,輕聲往廚房里走。

剛在水槽里放好了水,談賦便跟進來,捋起自己的袖子,低聲說了句︰「你去看著老太太,我來洗碗。」

蔣子虞有些不相信地看他一眼,偷笑著問︰「你?你洗過碗嗎。」

談賦「嘖」了一聲接過她手里的海綿刷,「沒大沒小。」

蔣子虞習慣了談賦的強勢,見他這樣說只能轉身往客廳走去,等廚房里起了動靜,她才又趴回了廚房的門框上,看著那里、談賦皺眉閱讀洗潔精說明書的樣子輕笑起來。

楊教授看著她問︰「仔,你在看什麼呀?」

蔣子虞轉過身去,在她身邊坐下,笑嘻嘻地說︰「在看一個笨蛋。」

不過好在雖然談賦沒做過家務,但洗碗這種事到底不是什麼技術活兒,手忙腳亂地做完,順便還把廚房漏水的管道重新接好,算是解決了家里的一樁煩心事。

再從廚房出來時,蔣子虞已經帶著鑰匙準備帶著老太太出門遛彎。

這是老太太這麼多年的習慣,看過了新聞聯播就出門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平時這活兒是廖燕做,周末就是蔣子虞接下。

蔣子虞見談賦望著自己,笑了笑告訴他︰「我帶外婆出去走走,你要不要…」

談賦想了一會兒,一邊往老太太房間走,一邊回答︰「我也一起去,等我拿上外套。」

等他從房間里出來,蔣子虞已經先推著老太太到了樓梯口。

老太太的房子在一樓,但旁邊挨著湖,又是老式家屬區,門前有個小小的溝渠,坐輪椅的人必須得有人提一把過去。

蔣子虞將楊教授推至溝前,剛彎下腰準備搬動輪椅,耳邊突然就響起了談賦低沉的聲音︰「我來吧。」

蔣子虞只覺自己的臉被談賦的襯衫領子輕輕擦過,眼前是他微微顫動著的喉結,還是那記憶里剃須水的味道,而自己搭在輪椅上的手被他無意地握著移開,帶著一點似有若無的溫度。

談賦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親密,直接將輪椅整個抱起來,重新放在了地面上,回頭看著蔣子虞站在原地愣愣的樣子,開口問︰「你怎麼了?」

蔣子虞只是一個勁搖頭,拍拍自己的臉,上來推著老太太的輪椅繼續往前走。

師範類大學女生不少,這會兒談賦和蔣子虞走在一起,一路上收到了不少好奇、欣賞的眼光。

談賦平時雖然被學生看的慣了,但他卻不喜歡蔣子虞被人盯著看的樣子,以前在英國,他連文佑民那些人都沒有跟蔣子虞介紹過。

此刻看見路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看向這邊,立馬冷冷地看了過去,嚇得那男生抱緊了手里的書拔腿就跑。

蔣子虞抬頭看見他的眼神,不高興地問︰「你嚇唬他做什麼呀?」

談賦皺眉道︰「你很喜歡被人盯著看?」

蔣子虞嘆一口氣,告訴他︰「與其說我被盯著看,倒不如說說你自己,你看這一路多少學姐在偷偷看你。」

談賦「嘖」了一聲道︰「眼楮長在她們身上,我還能剜了她們的眼楮麼。」

蔣子虞習慣了談賦的冷血,只能咬著嘴問︰「那你又為什麼要嚇唬那個男生?」

兩人之間的氣氛因為這簡單的小事兒一下弄得有些低沉。

沉默地走了好一會兒,直到迎面走來一個中年女人,看見蔣子虞,走上來問了句︰「喲,小虞帶著教授出來散步啊,這位是?」

這老師曾經是楊教授的學生,現在也在師範就職,算是蔣子虞的長輩。

蔣子虞看著她笑了笑回︰「這位是我的哥哥。」

談賦愣了一愣,像是沒有想到蔣子虞會在這時承認他哥哥的身份,走上前,點了點頭道︰「您好,我是談賦。」

那老師當了多年楊教授的學生,自然知道教授的女兒曾經嫁過談家人,這會兒听談賦這樣一說,立馬一驚,「哎呀」了一聲,用手使勁比劃著感嘆︰「談家小子你都這麼大了啊,以前我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麼丁點兒大呢。」

蔣子虞被她的話說的輕聲笑了出來。

談賦臉色一沉,態度立馬變得疏離起來,低聲說了句︰「時間的確過得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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