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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爐鼎記(十六)

獸王拍拍雲熙然的臉,指尖緊緊按著他眉心,用精神力強行干擾他的思維。很快,他就會老老實實按照自己的計劃來走了。

對付不听話的宿主,就是要用點狠手段才行。這不是他第一次干擾宿主的精神,只不過在過去主神還沒死的時候他不敢這麼明目張膽而已,通常只是略略施加一點精神暗示就放過他們了。

這也不能怪他,誰叫雲熙然這麼沒有野心?只不過一點小小曲折,就想放棄上位,真是令他太失望了。

許久,他才松開雲熙然。

雲熙然茫然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有些疑惑︰「你方才說了什麼?」

獸王道︰「說的是,要如何超越你師尊。」

雲熙然皺眉,心中隱約生出不忿和嫉恨來,但並非針對白露寒,而是祁雙。

「你如此刻苦修習,我都看在眼里。」獸王輕嘆著站起來,伸手攬過雲熙然的腦袋,壓在自己胸前,慢慢撫模他的頭發。

化形後是巨大的炎龍,但獸王的懷抱是冷的,也沒有任何心跳,詭異至極。

「我不明白……」雲熙然聲音有些哽咽,「我明明、明明付出了那麼多……為什麼連他都比不上?」

自從拜入青鳳上人門下,他不敢有一日懈怠。拼了命的修習,才得來所有師長的贊賞,和門中弟子的崇敬。

但烈陽山一戰,他才發現,平素他不大看得上眼的師弟,實力竟強悍如此。

他明明是個資質平平無奇,連術法都學不了的普通人,也沒怎麼修習過門中典籍。

「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什麼吧?」獸王冷笑。

「什麼?」

「你師弟,其實是個爐鼎呢。你應該知道爐鼎是什麼。」

雲熙然猛地從他懷里抬起頭,眼眶還有些紅。他寒聲道︰「你說什麼?爐鼎?」

獸王道︰「那夜我藏了身形前去查探,發現他們在雙修……他身上的靈息往外泄露,我才發覺。想來你師尊為他下了禁制,否則他哪里還有活路?」

他忽然咯咯笑起來︰「這可比勤奮修習好多了……你師尊是何等修為,你也清楚。」

「或許,他現在至少有一半修為在祁雙身上。」獸王道。

雲熙然腦海中一片混亂,獸王絕對不會騙他。祁雙實力超群的緣由,竟然是這樣……

獸王又道︰「這等異類,便如那寄生于大樹上的菟絲子,待到大樹腐朽,便又去攀附另一棵巨木,吸取他人之精髓來滋養自身。雖說輕松,我卻是不齒……」

他看著雲熙然陰晴不定的臉色,繼續煽風點火,言明爐鼎乃是異類,yin.亂不堪,惑人心神,當除之而後快,也拯救師尊于水火中。

雲熙然現在當然听他的話,便問道︰「那,要如何才能除去他?師尊被他蠱惑得暈頭轉向,必定是不听勸告的。」

獸王拍拍他的肩膀︰「你且放心。我自有辦法。過幾日,便是‘十方會’盛事,你只需專注備戰,其他一切由我處理。」

十方會,就是各派展示自身實力人才的大會了。雲熙然必然會拔得頭籌,穩坐年輕一輩的頭把交椅。此時也是引起圍殺的最好時機。十方會過後,世上便再無青鳳上人,他的宿主,會一步步走上頂峰。

***

祁雙打開藥缸底部的排水口,原本淡青色的藥液中和了血毒,變成污濁的黃褐色,大股排入水槽。等污水排光,就打開另一側的入水口,提前配好的藥液嘩啦啦注入大缸中。

他抬頭一看,白露寒依舊淡笑著注視他。

祁雙回以一笑,拿起架子上的青玉盆去打水。他拿起干淨的絲帕浸入熱水中打濕,擰干後給白露寒擦臉。他已經泡在里面好幾天了,身上全是藥味兒。

白露寒不覺得有什麼苦的,過去他修行時甚至可以連續半年不動。現在只是泡在藥水里,還有小徒兒陪著,可說是十分愜意了。

隨著毒素的祛除,白露寒也在漸漸恢復力氣,已經可以伸手模模祁雙的臉蛋。祁雙嫌棄道︰「真難聞。」不過他並沒有躲開。

其實那藥水也沒有什麼刺鼻的氣味,祁雙日常別扭罷了。白露寒還是很溫柔,慢聲細語︰「雙兒,這些日子苦了你。」

祁雙輕輕一撐,坐在木凳上。這木凳四腳貼了懸空符咒,因此是飄在半空的。他隨口到︰「還行。」每天來看看,按照掌門準備的方子配藥,給他換水潔面,喂藥,並沒有很累。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里面裝著一塊桂花酥餅。

「真香。」他故意在白露寒面前一口一口地吃。

白露寒不以為意,反而覺得祁雙吃東西的模樣很可愛。他盯著那雙紅潤的唇,心里隱隱有些悸動。回想起舌忝吻它的感覺,他微微笑起來。

祁雙吃完了餅,托著腮問白露寒︰「師尊,你好些了嗎?」

白露寒輕聲道︰「無妨……只是修為損傷了些許。」

他說的輕巧,實際上相當嚴重。那一爪子不僅令他髒腑碎裂,還損傷了氣海。要不是他有自愈體質,即便救回來也是廢人一個。

現下修為大減,不知要養多久才能恢復。

祁雙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說謊。

這時候他就體會到特殊體質的好處了——沒有什麼傷是一輪雙修治不好的,如果有,那就修兩輪。

「過些時日便是十方大會,雙兒,你想去見見麼?」白露寒道。想到十方會的內容,他不免有些黯然。祁雙年紀還小,而他已經老了。與年輕人在一起,想來會更開懷吧。

白露寒目光低垂︰「去玩玩……也是好的。」

祁雙搖搖頭︰「你還沒好。」他不能離開白露寒,以防意外。

他握住白露寒的手︰「放心吧師尊,你會好的。」

白露寒看著他一本正經的小臉,忽然很想親一親。他想了想,故意低低呼痛︰「嘶……真疼。」

祁雙︰「……」演技差評。

「不就是想我親你。」

他一撇嘴,捧著白露寒的臉,低下頭在蒼白的薄唇上輕輕一吻︰「師尊乖,痛痛不見了。」

白露寒猛地含住祁雙的唇,回應他一個熾烈的深吻。

唇分時,他看到祁雙白皙的臉上一片通紅。祁雙低聲罵道︰「臭不要臉!」就捂著發熱的臉跑了。

***

十方會,歷來被正道所推崇。無論大宗還是小派的年輕弟子,都冀望著在此揚名天下。這也是一個為門派爭光的大好機會。在大會上月兌穎而出之人,日後有很大可能成為一派之主。因此,擂台上的對手,指不定就是某某門派下代掌門。

今年依舊選在玄滄山舉辦,但掌門對此卻是興趣缺缺,已經沒了之前的熱衷。嚴格來說他不是一個很有事業心的掌門,事實上他非常想把事務全交給白露寒,可惜白露寒比他更懶。如今這家伙還泡在藥水里半死不活,作為師兄,他理應多多關照。

「……大師兄,這就是你偷懶的理由?」飛鴛看著手里的掌門印信,再看看慢條斯理捋著胡子的掌門。

「咳咳,有勞師妹了。」掌門嚴肅道。

飛鴛一臉黑線,為什麼當初她師尊天隱老人會把掌門之位傳給這麼不靠譜的大師兄?

掌門很放心,雖說這些年各大派人才凋零,不過玄滄門中小輩還是有相當出色的。比如雲熙然,不僅實力超群,外貌也是玉樹臨風,端的是一個俊美兒郎。那白露寒歹竹出好筍,收徒都收得這麼好。

他正在觀察,心中有意培養雲熙然成為下一任掌門。

不過還是要看看他十方會上的表現了。

***

當雲熙然在台上比劍時,獸王站在台下人群中,遠遠望著他。不出所料,雲熙然自從抽到簽上台之後,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敗過。那襲白衣在半空閃轉騰挪,飄逸如仙。

他放心地轉身離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趁著沒人能看到他,獸王來到祁雙所住的小院中。此時祁雙在照料白露寒,小院里空無一人,唯有山風穿過林間,枝葉簌簌作響。

他在門口停下腳步,俯身開始制作一個奇特的咒陣。當祁雙走進這里,他就會被困住。而等他能出來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畫完咒陣,他又拿出一只槐木人偶。小錦囊里裝著祁雙的頭發,那是從他用過的木梳上收集到的。獸王把頭發絲纏在人偶脖頸上,緊緊勒住。那木偶上,寫著的可是一個大人物的名諱、生辰八字。即便是多麼隱秘的信息,他都能讀取到。

做完這些事情,他便快步離開院子。現在,只要等到晚上就好了。

***

祁雙為白露寒換好藥液,起身說︰「師尊,今日你已能走動了,我去幫你拿些衣衫來。」

白露寒點頭︰「嗯,快去快回。」

「放心吧很快的。」祁雙踩著枕月,平穩地騰空。

回到小院子,他隱約覺得哪里不對,但四周如舊時那般幽靜怡人,祁雙左右檢視了一下,沒發現異樣,便放心地進去。

不料一踏入院門,頓時天旋地轉!

仿佛世界瞬間顛倒,祁雙腦中充血,頭昏欲嘔,眼前所見全是劇烈抖動的景象。等眩暈過去之後,他發現自己被吊在院中一棵大樹上,雙手被古怪咒文高高束縛在樹干上,身軀僵硬如石。

被暗算了……是誰要對付他?!

但沒有直接殺死他,只是把他吊在這里,禁錮他的行動。

短時間內,他是不可能離開這里了。那麼,白露寒……

有人要對師尊下手!

祁雙心急如焚,又似一盆刺骨冰水當頭潑下。他知道是誰了。

獸王。

只是不知道,他會用怎樣的陰毒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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