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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這場暴雨而來的,是沒有月光的夜色。

奚萌默默地嘆了口氣,飛快地將防水背包頂在頭上,緊跟著大家跑起來,往路邊的小店屋檐下躲去。

金小瑜抱著沉重的布袋行李包,一不小心落在了最後,還特狼狽地被人行道上凸起的石磚絆了一下,栽倒在地。

奚萌听到動靜,剛想跑回雨簾中,卻見蔣君豪已經先一步邁了出去,彎腰一手撿起金小瑜的行李包帶,一手借力扶她起來。

李健健也在那一刻沖回雨中,只是悄悄慢了一步被搶了先,他愣了一秒,悻悻地退了回去,嗓眼有些干。隔著幾步距離,他叫出︰「金小瑜你,沒事吧?」

金小瑜驚魂未定,抬頭看了眼身邊手臂格外有力的蔣君豪,暴雨已將他考究的發型弄亂,大滴大滴的水珠從他飽滿的額頭無聲劃過高挺的鼻梁,最後匯集起來,由微微上揚的硬冷下頜墜落。

那一刻她仿佛忘記了恐懼,臉頰微不可查地紅了紅,快要跨進屋檐下時,明知道問她的不是他,她卻低頭小聲回應了句,「我沒事。」

蔣君豪是出于隊長的本能,自始自終並沒有看她,仿佛兩只手拎的都是掉在水里的行李。

兩人最後跨進勉強可以躲雨的土菜館屋檐下時,蔣君豪松開手,將行李包還給她,很自然地隨口問了句,「啊?你剛剛說什麼?」

「我,我……」金小瑜被問得一愣。

她再度抬起頭,發覺蔣君豪已經走進男生堆里,似乎根本沒有听她回答的意思,不禁心里又生出了幾分失落。

「怎麼辦!下這麼大的雨!我的行李箱都濕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進水。」林妍正在對著空氣發牢騷,完全沒有注意剛才的小插曲。

所有人都躲進來後,奚萌注意到他們隨機鑽進的屋檐背後的主店面是一家土菜館,大門是對開的玻璃推門,里面由于沒有開燈有些幽暗,不太看不清里面的陳設。

「不進去嗎?」她問大家意見,「你們肚子不餓?」

蔣君豪正和男生們討論晚上怎麼辦要不要住哪的問題,突然被她冷不丁的這麼一問,還真都發覺肚子里缺了點什麼。

林妍听到有東西吃,三兩步蹦到奚萌身邊,搓著胳膊,「嗯嗯,奚萌我們進去吧,外面好冷啊。」

金小瑜倒是有點猶豫不決的樣子,抱著行李站在角落里,指指玻璃推門,「里面,有點黑啊。」

正說著,奚萌已經率先一步推開了玻璃門,伸手摁下牆壁上所有的按鈕,土菜館內一片燈火通明。

眾人的視線瞬間就清晰了。

——

「收工。」

三十分鐘後,李健健將最後一道豇豆茄條端上餐桌,湊齊了六道色彩繽紛的菜,男生女生們圍坐在一張由兩條長桌拼起的大方桌旁,嗅著香氣撲鼻的菜肴,忍不住動起了筷子。

「感謝大廚們!不管形象了啊,我要先開動了!」周強率先將筷子伸向這其中看起來最誘人可口的糖醋里脊那,隨手夾起一條大塊的,丟進嘴里,吧唧起來。

瞬間,香甜酥脆的肉質流進他的唇齒之間,令他發自肺腑地感嘆出聲,「哇塞——這真是你們三個搗鼓出來的嗎?味道也太贊了吧。」

大家也在不客氣地抄起「武器」搶菜,除了那道糖醋里脊,還有一道剁椒魚也受到了極大的好評。

李健健夾坐在奚萌和金小瑜中間,手指飛快地夾菜進碗,一面鼓著腮幫子老實解釋說︰「我和金小瑜只能應付應付蔬菜,跟肉有關的都是奚萌做的。」

周強敲著碗看著奚萌笑了起來,「沒看出來啊,奚萌同學你深藏不露,看這里脊,嘖嘖,色香味俱全,可以啊。」

蔣君豪亦開口問她︰「奚萌,你們家有人當廚師?」

林妍緊跟其後,故作氣惱地拿筷尾戳戳她,「奚萌小妞,不夠意思了啊,我寒假時去你家問你會不會做飯你還騙我來著。」

奚萌被眾人問的一怔。本體記憶丟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又是跟誰學的廚藝,高中生奚萌的記憶里好像還真沒做飯的場景。只是她剛才跟著金小瑜、李健健去廚房,一看到蔬菜肉類調料,腦海中便自然有了主意,不用刻意回想,身體就自覺地忙了起來。

看來是條件反射,自己原本會做飯?奚萌眨了眨眼,這難道就是游戲世界讓他們玩家慢慢找回記憶的方法?有點,不太靠譜啊。

「沒你們說的那麼厲害,只是我,我前一陣子跟我媽學了幾個菜而已,剁椒魚也不是我做的,魚肉和調料都在飯店大廚離開前就擺弄好了,我只是簡單蒸一下。」奚萌埋頭扒飯,如是解釋說。

大家夸贊完了奚萌的大廚手藝,又嘲諷了一會李健健的雞蛋炒西紅柿糊糊,打鬧了一番。

這一刻,來源于這個小縣城的詭異而引發的不快似乎因為這頓晚餐消散了些。

吃飽喝足餐盤見底後,七人湊合著收拾了一下餐桌,便各自抱著自己的行李在土菜館內重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關于飯菜的話題一結束,氣氛突然就冷了起來。奚萌百無聊賴地坐在角落里,偷偷觀察著其他人。

林妍在孜孜不倦地嘗試手機,金小瑜在為自己行李包里進水而發愁,李健健和寡言少語的張毅坐在大廳唯一的舊沙發上,周強完全不顧形象的橫尸在拼在一起的三張椅子上。而蔣君豪,發了會呆,突然拿過他的背包。

玻璃門外,瓢潑大雨還在繼續,明明是夏季的七點多,天色卻已經堪比深夜了。

「怎麼辦,手機還是沒信號,固話也打不出去。」

「電腦能打開,就是插了網線也連不上網絡,」蔣君豪用自己攜帶的筆記本試了試,「WIFI一個也搜不到。」

「大家對這件事怎麼看?」周強在椅子上晃悠,冷不丁地道︰「……反正我覺的這縣城八成鬧鬼了,我看,我們也別想著找出什麼人問真相了,湊合到明早就自駕出城吧。」

林妍在一旁拿著手機的指頭一僵,頓了頓,抬頭瞪了他一眼,「我說,你不嚇我們會死啊。」

周強毫不顧情面地懟回去,「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們別還想著用正常邏輯解釋今天發生的事,趕明個我們能活著出去就萬幸了,大小姐。」

林妍被他嚇得不敢說話了,鼓著腮幫子撇開視線。

周強又想起了什麼,沒好氣地轉移了話題︰「對了,金小瑜,丘溪以前就這鬼樣嗎?你家在丘溪什麼地方?」

金小瑜突然被質問,怔了一下,皺起眉,「才沒有呢……以前我來的時候丘溪很正常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過。還有啊,我家又不在這里,只是有幾個親戚住在丘溪的鄉下,不在城關。」

「好了,」蔣君豪突然將筆記本「啪」地合上,「大家別胡亂猜想了,待會等雨小一點我們就去找一家賓館住一晚,明天早上就算是步行,也要離開這里。」

林妍舉手同意,放下手機,挑釁地看了周強一眼,把椅子往蔣君豪所坐的位置移了移。

眾人都干等著雨停挪窩,結果暴雨一直下個沒完沒了,到最後金小瑜都趴在餐桌上打起盹來。

奚萌跑去上了個洗手間,洗手的時候對著鏡面特別留意了她現在的模樣。

肩小脖子細,穿鞋勉強到一米六的嬌小身材。披肩直發,沒有贅肉的小臉上一對眼瞳烏黑發亮,雙眼皮線淺淺的,配上小巧玲瓏的鼻梁和微微外翻的粉嘟嘟的上唇,倒是還算精致耐看。

沒有陌生感,是因為游戲世界用了自己原本的相貌嗎?

奚萌用紙巾擦干手,給凍得冰涼的自己多套了一件短袖襯衫。

她走出洗手間,發覺其余六人都已經從座椅上站起來了。

奚萌詫異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現在換地方?」

蔣君豪看著她剛要說話,林妍先一步背著包跑過來,「嗯!奚萌,君豪說看外面的大雨一時半會也不像能停下來的樣子,我們住在大排檔里不方便,還是現在就去找一家賓館的好。」

奚萌剛點頭,便見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張毅背著身子揚了揚手中的兩把折疊傘,「我都翻遍了,這家大排檔里只有兩把傘。」

確定自己人都很有默契地忽略了出行要帶傘的問題,蔣君豪接話道︰「男生們用塑料袋隨便應付一下,傘讓給女生。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快點出發吧。」

奚萌接過身高足有一米八五的張毅遞過來的一把雨傘,道了聲謝,然後弓身將地上的行李包背好。

「金小瑜,我們一起。」奚萌看了眼拿到傘的林妍和有點想靠過來的金小瑜,主動道。

金小瑜帶著欣喜小跑著過來,剛擠進奚萌剛剛撐起的傘葉下,可能是覺得有點別扭,「還是我來打吧,我高一點。」

奚萌「嗯」了聲,將傘柄伸給金小瑜。

這個時候,男生們已經大多竄出了玻璃推門,瞬間感受到了雨水的狂暴,鬼叫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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