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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夷島,居民區。

宋書妍按照上次的路線找到了呂始亨家樓下,然後做電梯上了六樓。她回憶了下他家的位置,走到了中間對著的那戶,上面寫了606。

她敲了敲門,一個頭發有點長個子很高的男人開了門,不是上次的二哥。這麼高大的男人卻看起來有點靦腆,他問︰「請問找誰呀?」

「這里是呂始亨的家嗎?」

「是,不過我們家老四不在,他跟我大哥去澡堂了。」剛剛考完升學考試,呂始光帶著呂始亨去解解乏。

宋書妍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要說的話,盡管如此,也很慶幸呂始亨不在。不過他的哥哥看起來教養很好,對著個小丫頭還說敬語。她將一本書遞過去,「我是呂始亨的同學,這是我還他的書。」

呂始杰拿過書,正猶豫著要不要請這個女孩子進來等一會兒,可是家里只有他和二哥兩個大男人不大方便。

宋書妍並沒有要進去的意思,稍稍打量了下房子,欠了欠身,「再見。」

「請慢走。」對方回了句,關上了門。

宋書妍舒了口氣,坐電梯下樓,在天黑前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車。

……

呂始宇從洗手間出來,看著始杰坐在小桌前,手底下壓了本書。「你剛才跟誰說了這麼半天,那又是什麼?」

「說是始亨的同學,來還書的。」呂始杰一臉困惑,「可我覺得很奇怪,二哥,老四哪有什麼可以上門的同學呀?」

呂始宇一听確實有點奇怪,他們倒霉後哪里有來往的人,更別提始亨了。他坐下來,「什麼書,給我看看?」始杰把書推給他,是一本普通的語文課本,始宇翻了翻,里面夾著一個挺厚的白信封,「這又是什麼?」

打開一看,是錢,大概有三四十萬韓元。

「我的天呢,怎麼會有錢!你也真是,既然說是同學,為什麼不讓人進來。」呂始宇嚷嚷道,心想始杰就是腦子不靈光,怎麼能讓老四的同學就那麼回去呢。

「是女孩子,我和二哥,不方便。而且她也沒想進來,給了書就走了。」

「不是還有始俊在嘛,真是的。女孩子怎麼了,對了,她長什麼樣兒,記不記得我們家沒破產以前,我開玩笑說始亨那小子交了女朋友?會不會是……」呂始宇聰明的腦袋瓜忽然靈機一動,笑嘻嘻地說︰「一會兒老四回來問他,他肯定知道。」

「二哥,你真是的,老四都說了不是女朋友,是班長。」

「管她是誰,不過我們是不是遇到了天使,還給窮困的我們送錢~」他笑著說完趕緊起身,「得快點做晚飯,大哥和老四一會兒該從澡堂回來了。」

晚飯很簡單,蒸上米飯再做湯,小菜是泡菜和豆芽,這就算完了。等泡菜湯煮好,呂始光和呂始亨剛好進門。

「這個澡洗得很舒服。」始光說,「趕明兒你們倆也去吧。」

始杰笑了笑︰「那明天我和二哥去。」

「澡堂什麼時候都能去,別說了,趕緊坐下吃飯。」始宇道。

始亨為了考試中午只是湊合吃的,早就餓了,「二哥把飯都做好了,辛苦啦。」

始杰幫忙擺好飯桌,四人圍坐在一起吃飯,中途小嬰兒始俊醒了,大哥始光進屋去看,順便抱了出來。

等吃完晚飯收拾干淨,呂始宇讓大家坐下,說有話要說。他把書和信封交給始亨,「你看看吧,你同學送來的,是個女孩兒。」

同學?學校里哪有跟他是可以送東西關系的人。始亨開始還有點疑惑,等知道是錢的時候,立刻就想到了宋書妍,心頓時跟著難受起來,擔心地喃喃自語,「她哪來的錢,沒花掉嗎?那她的日子怎麼過的……」

「這麼說,你知道給錢的是誰?到底怎麼回事?」

始杰看看二哥又看看始亨,「老四,你怎麼這副表情,錢不能要嗎?」

旁邊大哥始光抱著始俊,有些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呀,哪來的錢?」

始亨倏地站起來,拿上信封和外套,要去找宋書妍。她的處境那麼困難,為什麼還要這樣,真是讓人擔心!

始宇喊住他,「大晚上的,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快坐下,把事情講講。」

哥哥們都不讓出門,呂始亨只好先坐下,然後說了關于宋書妍的事,但是那天晚上的事除外,他保證過不說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孩子在生活很艱辛的情況下,把你給他的錢又還給了你,因為我們家破產?」在嘗過人情冷暖之後,呂始宇覺得不可思議,多好的人啊。

呂始光听完也不住點頭,「太不容易了,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老四,你明天把錢送回去。」

「大哥,這孩子比我們可憐多了,雖然我們成了孤兒,但是大家都在一起,她卻只有一個人,還有那樣的親戚。」

呂始宇推了推呂始杰,「行了行了,不要說了,沒看見老四都快哭了。」

呂始亨現在很難過,好多天沒有理宋書妍,說不定讓她有了什麼想法。也不知道她今晚住在哪里,旅店還是桑拿房,又或者回去了原來住的地方。想到她可能回那個危險的地方,呂始亨更加擔心起來。

「好了,你小子別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明天再去,今天早點睡,回房間吧。」呂始宇一邊說一邊把信封從他手里拿出來,「不要全部都給……」

「二哥!」話音剛落,始亨生氣地抬頭看他。

始杰︰「二哥,你說什麼呢。」

這下呂始宇不干了,「大哥,你看這倆小子,是什麼眼神!我的意思是,一點點給,不是說親戚很壞嗎,萬一被搶走怎麼辦!」

「別吵了,會嚇著始俊的。」作為大哥的始光一邊哄了哄懷里的嬰兒,一邊說他們三個。他看著始亨道︰「現在咱們家比之前好了點,始杰找到了工作,和星星媽也算和好了,所以,要盡可能幫助你的同學。錢怎麼給由你決定,不過你二哥說的也有道理。」

听了大哥的話,始亨點點頭,回了自己房間。

一整晚,他都在擔心宋書妍,所以根本睡不著。即使後半夜睡過去也並不安穩,甚至大哥凌晨四點起床去送報紙的動靜都听見了。等恍惚地起床,隨便吃了兩口二哥做的早飯,他就出了門。

呂始亨不確定宋書妍在哪里,好在考完試是周末,他有很多時間去找她。

他先去了學校附近的旅店,那里的老板對宋書妍有些印象,說她之前和另一個女學生住了好幾天,然後就再沒出現。他又去了她常去的桑拿房,花錢換了衣服進去找。這個時候不會有人蒸汗都在休息區,呂始亨進去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宋書妍。不死心地去圖書館找過後,他覺得她很可能回那個家了。

心頭不安地趕往那條巷子,等到了那條坡路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呂始亨又往前走了一段,岔路口旁邊應該就是宋書妍姨母家。但是,那周圍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然後他听見不好的聲音……

屋塔房房東一大早就來趕人,宋書妍只好背著書包和簡單的行李離開。她在巷子里猶豫了很久,本來打算先去圖書館消磨時間,再去桑拿房過,但是早晚要回去要面對,長痛不如短痛。所以,她咬牙回了姨母家。

因為錢被搶走,她知道會被狠狠修理一頓,但那個男人不在,看樣子姨母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再被打過之後,她應該會像之前那樣過日子。

人的卑鄙無恥是沒有下限的,當她推開門在院子里看見她的姨夫樸中奎時,才明白自己被姨母騙了。這個男人因為頭受傷沒能跑船,被解雇後,整個家沒有了經濟來源,所以一開始,他們就打算無論如何都要把宋書妍的存折搶到手。是怕她反抗或者不肯去銀行,才裝著什麼都沒發生,其實那天晚上,被打破頭的說法是︰宋書妍認識了不三不四的男人,是被她認識的流氓打傷的。

宋書妍的第一反應是逃跑,但卻被拽著胳膊扔進了屋子。當她在被兩個成年人施暴的時候,這兩個狼心狗肺的女兒——樸恩娜,正在听音樂吃零食。

宋書妍憎恨地瞪著他們,使出全身力氣撞開金惠子,然後發狠地咬住樸中奎的手,之後她拼命往大門跑去!

剛跑出大門,金惠子從後面將她撲倒,一只手把她的頭摁在地上,「竟敢讓流氓打我老公的頭,這該死的丫頭,白養你了!」

「說話要將良心,那樣的垃圾應該死了算了!」宋書妍嘴硬地冷笑,「你真是沒腦子的可憐蟲!」

「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這麼小就敢找男人,丟盡了你死去父母的臉!」金惠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捶打在宋書妍身上,或者狠狠掐她的肉。

宋書妍掙月兌不開,因為被打得太疼叫了出來。街巷兩邊有不少人圍觀,也有打開門或者窗戶看的,有議論有不滿有不忍心,卻沒人上前阻止。

樸中奎拿了根棍子跑出來,罵著髒話要找宋書妍算賬,看見地上的書包,只好先去翻錢和存折,結果出了書和學習用具,什麼都沒有。

「錢在哪兒,快說!」他推開金惠子一把揪住宋書妍的衣襟,「藏起來了,是不是在你身上!」

「你們以為我是傻子嗎,就是把錢和存折都扔進海里也不會便宜你們!」

啪地,宋書妍被扇了巴掌摔倒在地,嘴角流了血——呂始亨跑過來推開周圍的人,正好就看到。

「你們,你們為什麼打人!」他攥緊拳頭瞪著眼楮質問,卻又實在忍不住,箭步上去打了樸中奎一拳。這是呂始亨第一次揮拳頭,用上了所有的力氣。

樸中奎被打得一個踉蹌,金惠子發瘋地沖過去,宋書妍爬起來使勁推開她,再一次拉著呂始亨地手逃跑了。

後面的兩條瘋狗追著他們,他們跑到路口攔了輛出租揚長而去。

……

呂始亨繃著臉,強拉著宋書妍到了汝矣島附近的另一處中檔小區。這里是他爸爸的另一個女人以及他妹妹呂星星的家。

裝修舒適精致的房子里,宋書妍和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而呂始亨在房間與房子的主人單獨談話。

他倏地跪在地上,「拜托您了,請幫幫我。」

「你這孩子……始亨,快起來!」金英淑被嚇了一跳,和他們兄弟四個和好以後,能幫忙的她一定會盡力幫,況且過去老四一直很尊重她,實在不忍心看他這樣。「你先說說看。」

「請您,收留書妍,她真的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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