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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冷著臉,似乎正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或許,這樣能讓你更加沒有後顧之憂地殺了聶瞳,不是嗎?」蓮欣卻對當前的這個局面感到很滿意,故意繼續說道。

「你留著她的命,不是可以讓她比死更難熬嗎?」桑晚盡量沉住氣,緩緩說道。

「呵……」蓮欣卻一下子听出了桑晚的意思,臉上的表情不由微微扭曲,不知是要笑還是在要哭,「你現在這算是在為她求情嗎——難道這五年的折辱把你的恨也一起消磨掉了嗎?」

「我恨誰和你沒有關系。」桑晚似乎連假裝安撫她都懶得繼續了。

「和我沒有關系……」

在蓮欣今晚第二次听到桑晚對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眼里的光終于頹然抖了一下,「是啊,對于你們這些人來說,我始終只是個局外人而已,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還是這樣——即使這五年來我時時刻刻在忍受著因你們而生的痛苦,即使我的人生是因為你們才被徹底毀掉……」

「夠了!」此時,一直在旁沉默著的聶瞳忍不住出聲喝了蓮欣一句。

「你又算是什麼東西?!」被聶瞳驀然打斷的蓮欣在听到他的聲音後,仿佛一只被突然捅到的刺蝟,立馬豎起滿身駭人的尖刺來,轉而對準了聶瞳——「你這只忘恩負義滅絕人性的白眼狼!你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又殺了我的親生父親,還徹底毀掉了我的人生!我同情你、心疼你、把你當做和自己一樣的可憐人,可你又是怎麼對我的?」

「哼,我從來都不需要別人同情。這點你應該一開始就清楚。」聶瞳冷冷強調一句。

「是,是我自己的錯——錯在一開始太善良太單純,不知道這世上有人的心本來就只是一團腐臭的爛肉而已,怎麼救都救不了。」蓮欣既悲哀又無比惡毒地說道。

聶瞳只垂著眼咬著牙默默听著,同時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仿佛一個不小心他就會控制不了自己心底的那頭已經被驚擾的怒獸。

桑晚臉上的神色是冷漠的,其他人臉上的神色都是緊張而恐懼的。

只有蓮欣一個人笑了,她欣賞著聶瞳隱忍的樣子,心情似乎出奇的好。

——在蓮欣眼里,今晚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惡的,可所有人的惡又都比不上聶瞳的惡。

想當初,傾央在紅蓮城里被當做殺手培訓時,十四歲的蓮欣還時常好心地幫聶瞳找機會去偷偷地看望傾央呢。直到五年前,蓮欣纏著她父親要跟著聶瞳一起去明凰城見世面起,一切就開始朝向始料未及的轉折而去了……

那時候的蓮欣和傾央完全不同,她從小就是紅蓮城里受寵的小姐,沒有經歷過家仇國恨,性格熾烈,天真爛漫,無所畏懼。她也和傾央一樣,愛上了桑晚——甚至,她覺得自己比傾央愛得更厲害些。在傾央選擇了背叛桑晚的時候,蓮欣卻是選擇了背叛自己的父親……

當年事發之前,蓮欣就偷偷地把通報的書信傳給了黎懷。因為黎懷既是桑晚的謀臣,同時……也是曾經暗戀蓮欣的人。

只不過,黎懷早就叛變了桑晚,暗自投奔了他們紅蓮城,轉頭就把她傳去的消息回傳給了聶瞳,而不是桑晚——這是聶瞳當年把蓮欣抓回紅蓮城時告訴她的。

可按今晚的局勢來看,蓮欣也總算是明白了︰連關于黎懷的事情也是聶瞳騙她的!

——或許,聶瞳就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樣被仇恨所覆蓋。

這五年來,蓮欣一直以為黎懷是被當做紅蓮城的一個功臣而被聶瞳主動納入的,可其實,他在紅蓮城里的身份只有一個,那就是「鐵面」。

聶瞳也一直都在假裝不知道「鐵面」就是黎懷吧。當他看著自毀容貌的黎懷戴著厚重的鐵面具、自以為偽裝了身份、日復一日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忍辱負重的時候,他心底究竟是怎樣一種扭曲的愉悅呢?

然而,這顆聶瞳眼皮子底下的這顆棋子終究還是月兌了韁,把整個紅蓮城最大的一場惡夢帶出了那個密牢。

「你確實是這場悲劇里面最無辜的一個。」許是終于看不下去了,站在桑晚身側的黎懷終于出聲對蓮欣說道,「可是,傾央不也是嗎?」

「呵,呵呵——」蓮欣看向那個被面具遮擋了所有表情的男人,笑意癲狂而苦澀……五年了,如今她都快記不清晰他的模樣了,只記得是張很端素的書生臉,「恰恰相反。如果當年不是傾央對桑晚的感情不夠堅定,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桑晚會坐上他夢寐以求的王位,傾央也大可以成為一個風光無限的王後,而我和聶瞳也不過是灰溜溜地回到紅蓮城罷了——上天已經給了鋪就好了那麼完美的一切,她卻選擇了背叛桑晚的感情!她把王者摔下了王位,卻把一個瘋子推上了頂峰!」

言辭激動之下,蓮欣手里的匕首閃著亮光,再次逼緊了傾央的脖子,已經有紅艷的血絲在白皙的皮膚上滲出。

「呃……」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跟著懸起來的時候,蓮欣卻驚詫地低吟了一聲。一根細細的銀針不知何時沒入了她的眉心。

她把目光緩緩地轉向人群里一直沉默的阿瑾,眼里的光冷厲得可怕,口中喃喃︰「又是你……」

阿瑾凝著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卻是什麼都沒有講。

「呵……」蓮欣的手漸漸松開了扣在傾央脖子上的匕首,神色有些飄忽,口中低低含笑,「對了,我記得,你在這個城里還有一個幫手吧……」

「呃!」

然而,剩下的話她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完了——站在蓮欣身邊的傾央不知在何時也默默舉起了一把匕首,就在蓮欣的話講到一半時,傾央手中的匕首已經插入了她的後心。

所有人臉上的神色都是驚愣的。

聶瞳是最早反應過來的一個︰「是你吧?」——他把手指向沉默的阿瑾,既冰冷又恐懼地質問道︰「是你用傾央殺了她!」

「不。」阿瑾無比平靜地看向他,「是我和傾央一起殺了她。」

聶瞳看著她,眼里的光不斷翻涌。

被刺穿心髒的蓮欣終于倒在地上,像是一個終于被撤下這場戲劇的道具。少了她的叫囂,周圍一時變得有些安靜,只有「熾熾」的火聲從始至終都沒有變。

長久的沉默之後。

「還是按原計劃,鐵面你快先帶走傾央。」阿瑾一邊冷冷地和聶瞳對望著,一邊對黎懷說道。她還是更習慣稱呼他為「鐵面」。

鐵面猶疑了一下,看向桑晚,征求他的意見。

桑晚沖他點了一下頭。

下一刻,桑晚和阿瑾都重新拿起了劍,繼續剛剛中斷的打斗。

鐵面不再滯留,最後看了一眼桑晚和阿瑾,也看了一眼正好躺在自己腳下的蓮欣,然後像是帶著豪賭的心情一般,帶上傾央,終于轉身——他想,如果他最後沒有等到桑晚出來,那他就把傾央殺了,然後再把自己殺了。

「告訴她,我原諒了她!」

這時,正和聶瞳打斗著的桑晚突然向即將離開的鐵面人喊了一句。

——因為,他不得不考慮到一種可能,那就是︰他今晚無法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在這之前,他必須先說出這句話來。

不管是鐵面,還是阿瑾,還是聶瞳,還是尚未昏迷過去的傾央,都在那一瞬間一齊愣了一下。那個曾經殺伐決斷的男人,那個整整五年沒有見過天日的男人,最終,還是原諒那個自己深愛過的女人……

火光里,那抹帶著血色的身影依舊揮著劍,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鐵面重新抬起頓住的腳步,帶著傾央離開了。

聶瞳眼見著自己已經無力阻止傾央的離開,眼底不由閃過一陣慌張,卻因分神而使手臂遭了桑晚狠狠一下劃割。

聶瞳眸色一冷,只好繼續去與桑晚打斗,一邊嘴里無比惡毒地說道︰「你就算帶走了她也沒有用!她活不了太久了,你帶走了她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你的面前而已。」

「是嗎。」桑晚卻是淡漠地說了一句,聲音里面並無情緒的起伏,只泄出一絲若有似無的荒涼意味。

手中的劍卻愈發快速冷厲起來。

兩人都比先前更加瘋狂而無所顧忌地打了起來——這是最後的狂殺了。

「桑晚,快走吧,別再和他糾纏了。」在鐵面他們離開一段時間後,旁邊的阿瑾卻突然沖桑晚說了一句。

桑晚輕輕皺眉︰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是他想不想月兌身的問題,而是就算他想月兌身聶瞳也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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