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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阿瑾趕緊擺手否認,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對他產生同情心,腦子一抽當下又補充了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不過,話剛說完,阿瑾就恨不得直接咬斷自己的舌頭了。

——盡管此時自己的側面對著那個被鎖的人,可她還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冷厲如針芒的目光緩緩移向了自己。

如果說目光能夠殺人的話,阿瑾覺得自己已經被凌遲了一百遍了。

「呵——」蓮壁卻輕輕地笑了,心情像是莫名地好了一些,「你這句話倒是說不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古往今來都是如此,沒有例外。」

阿瑾不敢再說什麼。

蓮壁仍舊把目光放在那個人身上,口中緩緩道︰「我想,以前被這個人害死的人,若有機會來感謝我,恐怕我的整個城也裝不下他們……」

末了,又道︰「哦,不——那些人估計也都不屑來我這兒,甚至他們中的有些人在恨著他的同時也一樣恨著我。」

阿瑾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莫名地覺得可能與傾央有些關系……只是,為什麼他們的事情如今會和自己這個局外人扯上關系呢?

自己不過只是個醫女而已啊……啊,不!阿瑾突然想起來了,自己先前答應過傾央要幫她——難道蓮壁已經知道了?

阿瑾不由有些心疼起自己來了︰原來是她自己硬生生地把自己從局外人強行變成了相關人士。

今天蓮壁難道是特地來試探她的嗎?

……

阿瑾一個人站在一邊胡思亂想著,蓮壁卻在這時慢慢地向那個人走了過去。

不過是伸手輕輕扯了一下那人身上的鐵鏈子,那人的眉毛就極度痛苦扭了起來,本就蒼白得唇被他自己咬得更加無半點血色……可他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蓮壁卻還不滿意,一邊繼續緊緊扯著那條鐵鏈,一邊神色冰冷扭曲地看著那個人,聲音有些愉悅地說道︰「你看看這個人現在的樣子,跟一只病狗有什麼區別?」

阿瑾只覺得牢房內的這兩個人都極其可怕,她一點都不想加入他們之間的對峙,可蓮壁又分明是在對她講話,讓她覺得尷尬萬分。

然而,事實上蓮壁一點都不在乎阿瑾的反應,只是一直冷冷地看著那個人,仿佛故意羞辱那個人一樣,自顧自地又說道︰「你看著他現在這副樣子,或許不相信他有殺那麼多人的能耐,可他以前卻不是這個樣子——但他在以前鄙視羞辱我的時候,一定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會這樣被我羞辱。」

「對嗎?桑晚!」蓮壁的音量猛然間提高,扯著鐵鏈的手也在一瞬間突然加力。

「呃——」

那人終于神色扭曲般發出極其慘痛而隱忍的嘶吟。

阿瑾也跟著被他們一前一後的兩個聲音連續嚇了兩跳。

蓮壁這才十分滿意地放下了手中的鐵鏈,神色恢復得淡然如水,一邊走向阿瑾的方向,背對著那個人,口中悠悠然說道︰「看吧,他現在就是個和傾央一樣的瘋子。」

結尾的「瘋子」這兩個字听上去又輕又滿是諷刺。

阿瑾睜大了眼,不敢說話。

她只看到,那個人在听到「傾央」這兩個字的時候,眼中的光閃過一瞬間的變化。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應該很久沒有听到她的名字了吧?」

蓮壁剛剛說那話時明明是背對著他的,卻好像也猜到了他的神色變化,突然淡淡說了一句。

想了想,又像是好心般補充道︰「她現在的處境比你好不到哪里去,現在還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呢。」

那人已平復了氣息,在听了蓮壁的話後,卻突地輕輕冷哼了一聲,口中吐出了兩個字︰「是嗎?」——微微嘶啞的聲音低沉得有些惑人,語氣卻比蓮壁還要輕淡。

「是啊。」

蓮壁卻勾唇淡淡笑道,也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激動——仿佛剛才的一幕只是兩人之間一場短暫的戲劇而已,而不是現在。

「如果她什麼時候死了,我會來告訴你的。」在離開之前,蓮壁又對那人說了一句。

「好。」那人淡淡道一句,聲音听上去無比平靜。

阿瑾對他們之間的對話有點二丈模不著頭腦,卻也不敢問不敢再多想,趕緊在蓮壁跨出門的時候快速跟了出去,像是生怕蓮壁把她一起關在了那陰冷幽閉的密牢里一般。

鐵面人把阿瑾帶回去的路上,阿瑾仍舊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後怕模樣。

鐵面人也不語,只是跟來的時候一樣,默默地在她前面走著。

「你說……」阿瑾卻突然晃悠悠來了一句,「你們城主還要多少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

鐵面人面具之後的神色微微愣了一下,腳下步伐不變,「你不用擔心,他應該懶得把這些法子用到你身上來的。」

懶得?

「那傾央和那個叫桑晚的男人是怎麼惹到他過?為什麼能讓他這樣挖空了心思去折磨?」阿瑾突然有些激動地問道。

鐵面人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只淡淡說了一句︰「我不能告訴你太多東西。」

阿瑾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跟在和鐵面人並列的地方,看著他說道︰「沒有關系,你不用告訴我太多,你稍微透露給我一點也好!」

見鐵面人仍然不為所動,她又說道︰「你們這里人這麼少,路上也沒有什麼下人,就算你和我說了什麼,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鐵面人好像是猶疑了一下,道一句︰「可你知道的越多,只會對你越不利。」

「我現在的處境已經夠糟了!傾央的病已經差不多好了,可你看他又帶我參觀密牢什麼的,哪里有半點要放我走的意思啊?」阿瑾雖然清楚就算自己知道了某些事情可能也沒什麼用,但這樣不清不楚地擔驚受怕,對周圍的情況一無所知的感覺真的很糟糕——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去還會在這里待多長時間。

「我怕,你知道的越多,最後就越會後悔……」鐵面人幽暗的眼底下帶著某種沉郁的黑色,道一句。

「你不必管我最後會不會後悔。」

鐵面人又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有些松了口︰「你已經知道了那個男人叫‘桑晚’了?」

「知道了。」阿瑾點頭,有些不明所以。

「你對這個名字可有一絲半毫印象。」鐵面人問。

「我?」阿瑾疑惑。

她又不認識那個人,為什麼會對那個人的名字有印象?

鐵面人沒有講話。

阿瑾苦苦思索——桑晚,桑晚,桑晚……

「是……」阿瑾突然像是猛然驚醒般長大了瞳孔,終于反應過來,「那是……」

剛要張口大叫出來,鐵面人卻提前一步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還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周圍,見四下並無任何聲響,才又放開了她。

「還是不要說出來了。」像是嘆息一般,鐵面人輕輕說道。

「可是……」

阿瑾此刻心底被攪起的風浪比剛才在密牢時還要猛烈一百倍……居然……居然會是那個人。

阿瑾想都不敢想。

——不,更準確地來說,她是不敢去想了。

有些事,細思極恐……

那個外面所有人都以為在五年前就已經死掉了的男人,竟是還活著……活在那個陰暗不見天日的地底下……以那樣殘破而絕望的方式活著……

阿瑾突然有些明白了,剛才蓮壁和那個人在牢里的某些對話。

「你為什麼願意讓我知道這些?」

阿瑾卻突然問鐵面人道。她的目光通過他面具上的孔洞筆直地射進他的眼楮,一瞬不移。

——是的,她原先是因為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所以才纏著鐵面人告訴她。可現在她知道了那個人是誰,她覺得如果把自己換成鐵面人的角度,一定不會輕易說出這件事來。

鐵面人似是在面具底下輕輕笑了一下︰「是你自己要問我的。」

「可你也肯告訴我,你不是效忠于蓮壁的人嗎?」

鐵面人又笑了一下,突然問了一句——「誰告訴你說他是蓮壁?」

阿瑾顯然又是一愣,月兌口問道︰「這里難道不是紅蓮城嗎?」

「是紅蓮城。」鐵面人點頭答。

「紅蓮城的城主不是一直都是蓮壁嗎?」阿瑾奇異地問道。

鐵面人沒有答她的問題,只悠悠然吐出一句︰「很多事,都只是你以為而已。」

「……」

「紅蓮城的城主以前確實是蓮壁,但從五年前開始,就不再是了。」

「……」阿瑾詫異地說不出話來,「難道他殺了蓮壁?」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個答案了。

「嗯。」鐵面人無所謂般點頭。

「他到底是誰?他為什麼要殺蓮壁?為什麼要囚禁傾央他們?」阿瑾忍不住問道。

「原因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鐵面人幽幽然說道,「重要的只是現在的局面而已。」

「你是什麼意思?」阿瑾極其敏銳地問道。

她覺得現在不像是自己在追問鐵面人問題了,更像是鐵面人在循循地誘導著她……

——可他想誘導她做什麼?

鐵面人卻終于不再答了,只眼里浮過一絲不著痕跡的笑意,然後轉身繼續向前了。

阿瑾呆在原地,神思有些莫名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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