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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但不同的是,多弗朗明哥喜歡她,而在艾麗卡本人這里,她的良心包袱重的是海賊原住民們的十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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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拍賣場。

那時候多弗朗明哥已經將近三米了,酒紅色的西裝,尖頭的皮鞋,扎眼的粉紅色披風全是毛毛,迎面就是一股放浪形骸聲色犬馬的荷爾蒙。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樓入口出的她。

艾麗卡耳邊還都是奴隸們的哭喊聲——多弗朗明哥現在開的這家,就只能算是個小作坊——不是指規模,而是對奴隸的□□水平。

真正歷史悠久品種齊全的拍賣場,每個被送上台子的人,都真的像是安靜禮貌的商品一樣。

一邊是可以被听到的悲傷,另一邊是完全被扼殺的悲傷。

這兩種場所艾麗卡都很討厭,前者還能當手續不合理、用類似于現在打擊盜版小商販的條例處理了,後者就真的……

講道理,那種場子辦起盛會的水平,真的和普通的節慶差不多了,甚至于有門路的才能拿到邀請函。

那些邀請函在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作為聖地內部時髦值的評判標準!

然後那些聲音就被蓋住了。

粉絨絨的毛毛遮住了她半張臉,艾麗卡抽了抽鼻子,配合著香水的味道,更加讓人想要打噴嚏了。

多弗朗明哥率先把煙掐了,一只手蓋在她的耳朵上,一只手想去遮她的眼楮。

「不敢看就別看了。」

不論外界傳言艾麗卡宮有多麼酷炫倨傲,在他心里,艾麗卡整個人都是脆的。

三歲看到奴隸會被嚇到,第一次看到死人會哭,踫到死去的奴隸就只會躲、午睡還做噩夢說夢話,甚至于當了海軍大督查以後,都沒有讓自己的手見過血。

——她還是個藥罐子。

小時候生病,大了點受傷,多弗朗明哥十歲爬山壁去瑪麗喬亞的那一夜,她幾乎大半的時間都在嘟囔著疼。

而多弗朗明哥負責說【對不起】。

仔細說起來,這是個責任推移的問題。

克斯莫羅和唐吉訶德之所以在一家還沒有小孩的時候,就能破例定下了婚約,為的是為了權力的結合。

克斯莫羅家有一位五老星,是可以直接進行世界決策的最高層,掌控著影響世界的五分之一的權利。

而唐吉訶德家族,則保管著有關于天龍人最後的倚靠、也是族群能立于世界定點的保證——天王烏拉諾斯的秘密。

在大海上風起雲涌,一代又一代的人杰相繼出現之後,天龍人這個團體也是會求變的。

讓唐吉訶德家的孩子,娶克斯莫羅家的女兒——用一場婚姻,就可以聯系兩個家族。

在多弗朗明哥的爺爺死去之前,這件事就已經訂好了,而當艾麗卡被生出來,卻又身體不是很好的情況下,雙方的權利聯合,變成了權力交換。

由多弗朗明哥繼承克斯莫羅家的那部分,走上前台執掌權杖,而艾麗卡將作為天王秘密的持有人,作為族群的依靠和底氣。

本來……確實應該是這樣的。

——是唐吉訶德家傻白甜的家主自己放棄了這一點。

艾麗卡三歲打電話給自己爺爺說自己要上位,老人家說是考察,但也比較敷衍。

是直到發現霍名古那腦子掰不回來了、也就是唐吉訶德一家離開瑪麗喬亞的時候,四歲多的艾麗卡才見到了自己的第一位正式老師。

因為秘密已經交付完畢了,所以唐吉訶德這個家族,終究沒有被滅口。

這是她一個人,承擔了本應兩個人一起背負的責任。

他的玻璃罐子啊……

多弗朗明哥用衣服把不說話的人攬在胸前,嘆了口氣,帶著她走到包廂里。

他環著腰把艾麗卡抱起來了些放在膝蓋上,又低下頭蹭了蹭她的發頂,最後伸手幫她把鞋月兌了。

末了,捏著艾麗卡的腳腕抬起來,把她整個人團在懷里,貼著她的臉側舒了口氣。

粉紅色的羽毛大衣能整個把艾麗卡攏住,能看到的,也就只有多弗朗明哥胸口處露出來的黑頭發。

「膽子這麼小,」他親了親她的額頭︰「還是嫌那些人髒了你的眼楮?」

艾麗卡沒有動。

——其實還是能听到的。

她沒有霸王色,這麼多年訓練下來,被壓迫到怎樣的極限也沒有的話,大概是真的沒有了。

但同時,她的見聞色又十分出色,雖然達不到讀心的地步,但感覺一些大概的氣息還是可以的。

不論多弗蒙不蒙住她的耳朵,她總是听得到的。

「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艾麗卡的聲音壓得很低,與其說是問他,不如說是感嘆。

多弗朗明哥順了順她耳邊的頭發,又往上攏了攏,低下頭親吻著她的眼楮,不甚清晰的問︰「說什麼呢?」

艾麗卡被裹得挺嚴實,抽了半天才把手從一堆毛毛里抽出來,在多弗朗明哥疑惑的目光下拉起了他的手,多弗朗明哥手上有一道不甚明晰的傷疤,

毛毛底下,艾麗卡的另一只手點上了多弗朗明哥的腰側——那里同樣也有一道傷疤。

這些疤全是他小時候流浪那段時間被追逐弄出來的,因為留的時候年紀太小,意外的有些消不去了。

「……那時候很疼吧。」

金發的男人哼笑一聲,往後一仰,將手背貼上她的臉頰,蹭著蹭著又轉過來,拇指按在她的嘴唇上動了動,復又低下頭親了一口︰「今天怎麼了?」

多弗朗明哥明顯看出了她的神態不太對,嘴唇就這麼有一下沒一下的踫觸著,末了想是想起什麼一樣皺起眉頭,抵著她的額角。

「你又哪兒疼了?」

「不對,」他說︰「你又對自己做什麼了?」

水水果實的副作用很多——或者說艾麗卡為了把自己的身體練成現在的樣子,需要付出的代價很多。

總之各部位的疼痛,算起來總是不少的。

一般情況下,鑒于多弗他已經掛上海賊旗出海了,艾麗卡就默認那些傷疤是他要為此付出的代價——因為了解這家伙有多討厭海賊,多弗朗明哥私下里基本就沒展示過傷口什麼的——而且他足夠強,其實很少受傷。

突然問他疼不疼……

這是又在自己身上動了什麼手腳,讓副作用給她疼迷糊了?

「我只是好奇。」艾麗卡的睫毛微微顫了顫︰「被傷害的人,一般會非常討厭加害者才對啊。」

「在被壓迫的時候,腦子里想的全是以後要那些人付出代價,要讓這種制度永遠從世界上消失。」

「我見過一個奴隸出身的人,他發誓要廢除一切與奴隸有關的制度,解救所有深受其害的人。」

艾麗卡的手附在男人的喉結上,面無表情的說︰「是不是因為那段時間里,你到底沒有像那些真正的普通人一樣,在這里被戴上枷鎖,所以才能在之後好無所覺的……把人當做奴隸拍賣掉?」

這話莫名其妙的有種撕破臉的感覺。

多弗朗明哥靜了那麼一瞬間,突然扯著嘴角就笑了,歪著脖頸的動作頗有些放蕩不羈的味道,緊繃的肌肉帶著些青筋,帶著種異樣的瀟灑直白。

「因為我本身就是惡的。」

他這時是有些生氣了,但還是沒有和艾麗卡發脾氣的意思。

「是嗎……」

艾麗卡從小就這樣,當年多弗朗明哥一槍打死了表姐送給她的那個奴隸,她也是這個樣子垂下眼楮,不知道是哭還是沒哭,安靜的不行。

多弗朗明哥最看不得她這個樣子,但又有種不知道哪里來的煩躁,最後認輸似的嘆了口氣,語氣里帶了些不可見的煩躁。

「好了,不過是些奴隸罷了,人是最沒有前景的商品,聖地那些家伙到底是怎麼教你的,這麼多年還軟弱的像個……算了,你要是想看點別的,等晚上——」

「多弗。」

艾麗卡嘆息的聲音帶著一股不可見的哭腔。

這時看去,會發現她的表情有一種很奇怪又無可奈何的悲傷︰「如果真的按照這個觀念來,這些人都是不需要在意的奴隸、是沒有什麼發展前景的商品……」

「那麼你呢?」

這是個艾麗卡從不當真、而多弗朗明哥一貫刻意去避開的問題。

「如果我真的作為艾麗卡宮看你……」

如果真的是按照瑪麗喬亞天龍人的主流觀點,來看現在的唐吉訶德——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

那也不過是個不知好歹,膽敢褻瀆自己血脈,自甘墮落的——

「廢物嗎?」

一句即出,談話終結。

從十七歲到二十歲,整整三年,艾麗卡和多弗朗明哥再沒說過一句話。

不過那個特質的電話蟲她倒是還帶著,要不是一直帶著,依照柯拉松當時就剩下個舢板一窮二白的水平,找誰幫忙去啊?

多弗朗明哥是個從來不掩飾自己惡那一面的人,甚至對于自己已經做過的、和將要做的一切都非常坦蕩

唯一能讓他有點隱瞞意識的,也是基于【艾麗卡非常討厭海賊】這件事,所以沒直說自己一開始辦了個海賊團。

連殺親那種所謂人性最惡的一面都能坦然接受,在看到了那一面依舊能接納他的人……

多弗朗明哥從來不覺得買賣奴隸有錯,同樣,他也從來沒有想到,從小到大都長在聖地里的艾麗卡會介意這一點。

天龍人廢除奴隸制……

這是今年最新的笑話嗎!?

狗咬狗是什麼意思?

——這是說他和那些渣滓……成了一個級別的東西嗎!?

紅發鍥而不舍的解釋了一宿,詳細的分析了自己的成長環和為人處世,意圖辯解︰自己和那些垃圾海賊並不是一路的!

艾麗卡想著反正也睡不著,有人肯幫她分散下注意力也好,于是就那麼一言不發的听他嗶嗶。

等到了半夜,紅發渴的喝水或是迷糊的時候,她再恰到好處的提個問題、或是踩一踩他的痛點,看著這個孩子氣的男人又咋呼起來才好。

就這樣,疼痛期光臨的第二夜,結束了。

第二天一早,貝克曼送了新的糖水來,神態如同喂貓一樣小心翼翼,把東西放在不遠處的地上,拿手指頭一點一點的往前推。

推的近了點,大概是艾麗卡伸手可以拿到的距離,貝克曼默默的松了口氣,從籃子里又搬出一個小小的木頭盒子。

盒子里裝的,是個錄音版的電話蟲。

貝克曼低頭在盒子里翻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張黑色的小卡片,插到了蝸牛的殼里以後,生疏卻準確的彎完成了調試。

沒幾下,蝸牛禿嚕著打起了精神,張嘴說起了故事來。

——《大騙子羅蘭度》

艾麗卡面無表情的听了一會兒,等貝克曼收杯子的時候,突然開口問他︰「他睡著了?」

貝克曼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啊」了一聲。

貝克曼嘆了口氣︰「他都兩天沒睡了,精神再好也會耽誤感官,海賊在是海上玩命的,遇到敵人怎麼辦?」

艾麗卡半闔著眼楮,接著問︰「這東西哪來的?」

《大騙子羅蘭度》是北海著名的童話故事,但如果她沒記錯,紅發這一船,大部分應該都是西海的人才對。

貝克曼的表情有點不耐煩,但想起她的身份、還有大部分人對于海賊的看法,所以態度還算友善︰「放心吧,來路正當。」

「有三艘商船最近跟著我們走,船長說看著收點報酬,結果上去轉了一圈,就拿回了這麼個東西。」

貝克曼「嘖」了一聲︰「錄音電話蟲難找,那個商人還專門找人錄了一堆北海那邊的童話故事,是準備帶回去送給孩子做禮物的。」

艾麗卡頓了一下︰「是小孩子的禮物?」

「……你別皺眉頭了,一會兒再眼眶充血。」

艾麗卡沒說話。

副船長先生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拉開了船長室的大門︰「分散注意力什麼的,你拿這東西將就一下吧,等睡醒了他就過來了,放心吧,電話蟲我們船長說了是借的,送他們到航程結束,分航的時候再還回去就好了。」

他懶洋洋的帶上門,話語聲消失在厚厚的木板之後︰「大名鼎鼎的世界貴族,總不至于貪圖送給小女孩的禮物不還啊。」

隨著腳步聲消失,船長室又恢復了安靜。

不遠處的電話蟲,已經講到了羅蘭度被處死的地方,蝸牛臉扭曲著做著各種滑稽的表情,配合著抑揚頓挫的語調,嘲笑似的敘述著羅蘭度求饒一般的辯解。

半晌,室內傳來了一聲冷淡的感嘆。

「真是可怕啊。」

紅發香克斯這個人……

艾麗卡耳朵里是「黃金鄉啊,它是真的存在的!」這樣的戲詞,腦子里卻沒怎麼听得進去。

紅發香克斯這個人,裝傻的時候□□無縫,卻總能在適當的時間戳破。

明明知道這家伙說不定是故意的,但卻確實能記住他的好——比如艾麗卡現在,她就確實覺得這貨裝傻陪她嗶嗶了兩宿確實很不容易,她還微妙的有點感動——說起來這天賦也是夠可怕的!

==========

到了第三天早晨,艾麗卡稍微動了動身體,覺得狀況稍微好了些了,開始試著想要站起來。

休眠期的三天內,她很容易受傷,但其實也很容易康復。

皮下出血或是內藏破裂的癥狀,看具體情況,在一到兩個小時內就會恢復,而到了中後期,身體強度也會慢慢恢復一些。

除了疼痛程度會越來越強需要忍著,基本是不耽誤正常活動的。

到了下午,狀況變得更好了一些,艾麗卡終于打開了船長室的大門,久違的曬到了太陽。

甲板上,拉齊魯面前架著一堆巨大的篝火,戴著墨鏡的長發男人和他面對面的站著,抬著幾根巨大的鐵簽。

火堆的另一面,一個金發的青年正冷艷高貴的抄著一麻袋香料,每隔三分鐘抬手撒上一次。

被分尸的海王類變成了整齊的肉塊,巨大的龍骨拖在船尾,另一艘大一些的雙桅帆船,正在距離不遠的地方行使著。

看樣子,那就是貝克曼說的、三艘尋求庇護的商船之一。

商船上的船員都穿著統一的制服,看樣子也是個頗有規模的商社,而商社的主人是個面相溫和的中年金發男人,目前正坐在雷德-弗斯號的甲板上,禮儀得體的等著吃烤肉。

看樣子和這群海賊混的還挺熟!

艾麗卡在門口站了許久,腳底逐漸適應了踩在地上的疼痛,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子邊上。

那位商人本來在你看烤肉,回神時不小心掃到她,很驚訝的瞪大了眼楮,接著就恢復了不動聲色的表情,微笑著沖艾麗卡點了點頭。

艾麗卡全當沒看見。

——做多余的動作是要付出心力的,不重要的人無視就好了。

那位也不愧是做生意的,各種場合見得多了,愣了一下之後,又面不改色的繼續微笑了起來。

紅發海賊船上的船員們其實早就注意到她了,但是也沒人真當回事,該干什麼的繼續干,倒是貝克曼嘆了口氣,沒一會兒,又端了一杯糖水放在她面前。

艾麗卡輕聲說了句「謝謝」,貝克曼擺手表示沒事。

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天邊泛起了昏黃,這艘船的主人揉著腦袋,抱著疊好的吊床網,推開了底艙的門。

他一邊嘟囔著類似于【你們居然敢讓船長睡庫房】這樣的話,站在甲板上神清氣爽的吸了一口微暖的海風。

香克斯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艾麗卡時,第一反應是搖了搖頭,第二反應是揉眼楮。

在揉了三遍眼楮都發現沒看錯之後,紅發做了個相當浮夸的驚訝表情,疑惑的豎起了手指,比劃了一個【你沒事了?】的手勢。

艾麗卡冷淡的瞟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的垂下了眼簾。

——做多余的動作是要付出心力的,不重要的人無視就好了。

香克斯本來還想上前,但看她這幅神態,最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只是沖著她笑了一下,沒再多說什麼,跳了兩步沖進了篝火邊的人群里。

那是一次非常熱鬧的晚會。

艾麗卡有幸見識到了海賊喝醉了酒以後有多能鬧騰,也是第一次知道︰筷子這種東西,它是真的能□□鼻孔里的!

到了酒宴後期,比起搭理海賊,有些無聊的艾麗卡宮,最後還是跟那個商人聊起來了。

具體情況,可以參考一下上級領導上山下鄉慰問時的樣子。

艾麗卡宮端著杯果汁【這會兒已經可以喝了】,仔細、並且全面的就商務民生安全問題,對相關商人代表進行了詢問,宮的態度冷淡卻和藹,耐心程度簡直讓人感動!

——其實商人先生的耐心才最讓人感動。

畢竟這是個交流感情的晚會,他作為靠紅發海賊團庇護的商團之一,多和金大腿多交流才是正路啊!

但無奈艾麗卡宮長得太貴了,一看就值不少錢,身家地位什麼的,總能讓商人們多在意些。

貴族小姐什麼的,其實是個相當有話語權的階級呢——畢竟花錢最狠的,就是這些人。

何況……

班納斯先生喝了一口酒︰就算是個破了家的貴族小姐,只要被紅發帶上了船,那就是紅發的人。

——他們說到底是抱金大腿來的,就算因為他和耶穌布是老鄉情分不同尋常,但該顧忌討好做人情的地方,也不能忘記。

哪怕不能直接創造利潤了,總歸還能吹吹枕頭風呢。

不過這個貴族小姐的思想倒是挺進步的,一路上都在跟他探討政策問題。

班納斯的心態十分平和,沒覺得討好大海賊身邊的女人有什麼不對的,一路上從商稅貨流聊到商船保護法,最後終于借著那個錄音電話蟲,把話題扯回了正常家屬交流時該說的話。

「那是準備給我女兒的。」

班納斯放下杯子,解釋道︰「我的小女兒身體不是很好,但是很喜歡外面的世界,我不能經常陪伴她,所以準備了這些有趣的東西給她,一個人沒事的時候,這是很好的取樂方式。」

其實那種東西他不是第一次帶了,紅發海賊團要報酬很隨意,香克斯專門詢問他這次有沒有電話蟲的時候,雖然說了最後會歸還,但他卻沒準備把東西要回來。

畢竟受人家庇護這麼多年,一份體貼的小禮物罷了。

「是嗎。」

那位身量很高的貴族小姐慵懶的答了一聲,停了許久之後,突然開口說︰「既然是給小孩子的禮物,那等分開的時候,你來把它取走吧。」

班納斯瞬間就驚住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受庇護者,他們和紅發海賊團關系還算不錯,香克斯人很好說話,所以班納斯是把他當半個朋友來相處的。

此時此刻,比起取回那個準備給女兒的小禮物,他作為一個合格的人精,第一反應是——紅發這是還沒得手嗎?!

也對!

下一秒,班納斯想通了,貴族是個相當固執的群體,看她直到現在為止都沒跟海賊們搭過話,應該是主流中那種看不起海賊的高傲型。

但是是跟他交流時又很平和,應該是性格不錯、教養也很好的那一種。

——一個看不起海賊、但卻會通過觀察為人去除偏見的女人。

再進一步說︰有可能答應和海賊在一起,但一時半會兒里,絕對過不了心里那道坎的類型。

明滅的火光下,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安靜的像是一尊雕像,真個人懨懨的,似乎環繞著一股低落的愁緒,撐著臉側的手部縴長又柔軟,精致的眉眼鍍著一層橘黃色的暖光,看起來就像在壁爐邊昏昏欲睡一樣的安然。

值得大海賊搶來的女人……

班納斯沉默了一會兒,覺得就沖香克斯專門為她來要錄音電話蟲,那種小細節處的體貼和討好,就挺能說明問題的了。

要麼……幫紅發打個助攻?

男人前一秒還在齜牙咧嘴的喊著【疼啊疼】,突然之間無聲無息的就笑了。

他說︰啊,我是不會死的。

「果然是想在遺言上給人找麻煩……如果你直接在這里公開烏拉諾斯的位置,我會很困擾的。」

【原先沒注意,小丫頭你的眼楮是藍色的啊】

艾麗卡自顧自的說著︰「我不認為你不該受死刑的罪犯,也沒有侮辱世界強者的意。」

【唉~是嗎?】

「所以只要你不說話就好了,這肉味道圍起來不錯,拜托你安安靜靜的干脆死掉吧,我會謝謝你的。」

【切……明明長著和淺海一樣透徹的眼楮,卻比深海還要壓抑,小姑娘你有童年這種東西嗎?】

「別嗦,要是死不悔改的話,我直接動手殺了你哦。」

男人對著頂在胸口的手杖咧了下嘴,假模假樣的齜牙︰【真的好可怕!】

「虛偽。」

【所以小孩子只有小時候可愛這種說法,果然是真的……】

「要死的人安靜點。」

【眼楮里裝的東西太多,就算是大海的顏色也會很難看的。】

艾麗卡默不作聲蹲下來,插起鍋里那塊基本上是給四口之家準備的帶骨肉,全部塞進了他嘴里。

「這樣就好了吧。」

女孩最後像被堵死了嘴巴的男人點了點頭,無視對方生無可戀的滑稽表情,利落的轉身下台。

侍從明顯感覺到宮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他們沒有隨意揣測主人想法的權利,只能低著頭跟著走。

牆角附近,斯摩格這會兒已經清醒過來了。

「喂!你!」

白發的男孩兒急急忙忙的追上來︰「我們家的東西——」

話沒說完,女孩毫無預兆的停下了腳步,動作開合之間,長長的披風甩的「嘩啦」一聲響。

還沒等他看清動作,細長的仗尖就豎在離他喉嚨不遠的地方。

金屬的寒氣帶著別樣的鋒利和威脅,逼得男孩子不自覺的住了腳。

斯摩格想往後退,卻立刻被不知道哪里出現的灰衣人按住了肩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凶器頂上他的身體……

中尉︰知道海賊王懟你了,但是……求不要殺人泄憤!尤其別殺平民!

「我問你。」

隨她說話的聲音,斯摩格能精準的感覺到金屬加諸于他喉嚨上的力道︰「我長得好看嗎?」

「唉!?」

她表現的非常不耐煩,放下手杖直接扯過了男孩的領子,白背心松散的帶子直接讓她扯變形了。

「看著這張臉!」

因為離得太近,講道理,斯摩格的第一反應,是飛速閉上眼楮——然後被強行捏下巴,硬生生抬起頭,面前異性的臉就在他一指之外的地方。

「眼前這張臉,你覺得好看嗎?」

說實話是好看的。

皮膚,氣質,頭發還是別的什麼的,和羅格鎮這種小島上長大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樣,哪怕剛剛進入性別認知階段,也得說這張臉是好看的。

「很好,你的表情可以當做答案,合格了。」

她滿意的收了手,不輕不重的把所謂的庶民少年推了出去。

「等——」

詢問第二次被打斷。

「我忘了還有個問題。」

女孩子本來準備開始無視他了,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回身過來又扯住來了他的衣領。

這回拉的更近了。

「看我的眼楮。」

斯摩格莫名其妙的盯上了一雙碧藍色的眼楮。

「好看嗎?」

碧藍的色澤透亮且豐潤,看久了又像是會變深一樣,睫毛壓的很低,眼尾帶著小小的勾起,細細看來倒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很好看啊。

艾麗卡再一次松開了這男孩。

「這次的表情依舊合格,眼神還可以加分。」

這小白毛的回答,讓她稍微舒服了一點。

還全心全意限制著男孩行動的侍從試探著松開了手,小心的上前詢問。

他年少的主人,毫無預兆的抬起手,大力的把手杖砸在了地上。

——果然還是靜不下來!

「你這女人怎麼回事啊!?」

「宮……」

「沒事。」

年少的天龍人定了定神,斷言說︰「我很好看,是他眼瞎。」

侍從站在一邊,總覺得宮生氣的點有些莫名其妙,事實上,艾麗卡真的只是因為不斷疊加的危機感,變得非常焦躁罷了。

年少的白獵人,不幸掃到了台風尾。

年少的世界貴族捏著拳頭克制了一下,最終,姿態怡然的低頭撿起了地上的東西,抽出手帕,仔細的擦干淨了仗頭的雕刻,強制自己忽視越來越強的危機感,以符合身份的儀態走上露台,完成她的春游觀光項目。

確定好防衛的各位海軍將領正安靜的等待著,比起台下看群眾們三三兩兩興致高昂的莫名躁動,台上的空氣簡直壓抑的可怕。

負責斬殺海賊王的海兵算得上千挑萬選,背負刺刀的身姿硬朗健壯,動作間充滿利落的美感。

艾麗卡平時就欣賞不來這個,何況她現在心慌的想吐。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被綁縛在台上的人卻挺起腰,對著天空仰起頭,做了一個幅度巨大的吞咽的動作。

三秒之後,蓬頭散發的男人哈哈大笑︰「這種程度而已,我一頓飯可以吃掉十個!」

艾麗卡︰……

艾麗卡︰你確定那是人類的喉嚨可以辦到的事情嗎?

不對!

她一拍桌子,也不顧什麼儀態,對處刑台上的士兵喊說︰「立刻動手!」

一旁的準將插口道︰「恕我直言,艾麗卡宮,斬殺海賊王是——」

「那就讓立刻帶他下來!」

「請您不要任性……」

「誰跟你任性呢!?」

高挑的女孩死死的咬著牙,盯著處刑台的神態冷的嚇人︰「不能讓他開口。」

隔著那麼遠,她似乎都能看到那個男人眼楮里惡作劇成功時得意的笑容,還有可怕的、掩藏在那雙眼楮深處的誓不罷休。

「絕對不能讓他開口!」

「那行為不算出格。」薩卡斯基上前擋住了她準備拿槍的手︰「哥爾羅杰這樣的男人,有資格在死前,說出他想要說的話。」

「他要只是想交代點遺言就好了……」

女孩神經質的咬牙,惡狠狠的說︰「他要只是想交代點遺言誰管他!?」

艾麗卡全然不顧周圍的人,伸手拿過守衛別在身後的火|槍,艱難的瞄準了那道紅色的身影。

艱難,是因為她在害怕。

看著這個男人的眼楮,她會覺得害怕——瑪德那些人真的是沒白惋惜,沒有霸王色太虧!單就這點威懾力,壓的她手指都要僵掉了!

她的第一個老師是海軍最高教導官澤法,一開始,澤法尚還帶著對于世界貴族的敬重,但越到後來,這種敬重就越發變得像是惋惜。

【霸王色,就是王者的資質】

【那是一種威懾力,是讓萬事萬物自然恐懼,然後退縮的氣勢】

【奇怪的是,你的身上,怎麼會沒有這種資質】

【氣魄,能力,心胸,你到底缺乏什麼呢?】

艾麗卡從不認為這代表了什麼,霸王色代表的命格算什麼呢?她可是被逼命格更神奇的東西定義為【命運轉折點】的存在,那不比霸王色可靠多了?

到這一刻,哥爾羅杰的眼楮在說︰你開不了槍的。

艾麗卡就真的、發著抖按不下扳機——好吧,他們惋惜的很對,有沒有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艾麗卡的頭開始發暈,全場那麼多人,似乎只有她在面對這種壓力。

「……薩卡斯基,殺了他。」

年少的女孩崩潰一樣的流出了眼淚,強撐著說︰「馬上殺了他!」

「也沒必要哭吧。」

這是海賊王的聲音。

「閉嘴……」

男人像是苦惱的小孩一樣,隔了老遠對她喊說︰「不必哭,這個時候還能堅持住沒有暈倒,已經很值得驕傲了!」

「我讓你閉嘴!」

「真是的……」哥爾羅杰的眼楮被過長的頭發遮著,好笑的感嘆說︰「小孩子果然很麻煩啊。」

「你很不錯了喲!」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男人對著女孩子布滿了淚水卻潛藏著憤怒的眼楮,豪邁的開口笑了︰「抱歉吶小丫頭,你的眼楮一點都不難看!」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帶著種野蠻的味道︰「大海的顏色是最美的,所以藍色的眼楮很好看!」

【夠了沒有】

「淺海的顏色好看,深海的壓抑也好看,大海的每一面都有值得欣賞的美麗!」

【你閉嘴吧】

「復雜也沒有關系,畢竟海洋本身也不是什麼和善的存在,風暴起來的時候也是毫不留情呢。」

【安靜的去死不好嗎?!】

「不好哦。」

似乎听到了她心里的話,那個蓬頭垢面的男人開玩笑似的搖了搖頭︰「就算才夸獎了你也不行啊,畢竟你的眼楮再好看也不是真的大海啊。」

于是這個男人抬起頭來,說出了那句拉開時代帷幕的台詞。

「想要我的財寶嗎?想要的話可以全部給你,去找吧,我把所有財寶都放在那里!」

到死,他都保持著那樣志得意滿的笑容。

那雙眼楮里,分明是滿足的。

但是太糟糕了。

艾麗卡的耳朵好像失去了接收信息的能力,她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從口型里分析出這個男人說了什麼。

他都……說了些什麼啊!?

完了。

艾麗卡不知道自己眼前的是不是幻覺,但是她似乎能從底下每一雙模糊的眼楮里,看到一種讓人心慌的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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