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現在距離那場驚魂魁地奇才十天，斯內普的魔藥還沒有做完,洛夫古德夫婦就已經醒來了？見斯內普一句話未說就跟著鄧布利多朝城堡而去,哈利干脆扯掉了隱身衣小跑跟上。
醫療翼中恪盡職守的龐弗雷夫人連睡衣都還沒換下就在給卡米婭檢查身體,而後者雖然臉色還有點蒼白，但神情平和，打在身上的咒語也全都顯示是健康的白色。
龐弗雷夫人雖然很高興，但也感到很驚訝︰「她好了……我是說，她突然就病倒了,然後又突然好了？」這是極其挑戰女醫師那注重邏輯的拉文克勞大腦的。
但一旁的謝諾菲留斯卻只有高興，小心翼翼地環住妻子親吻了一下。
然而卡米婭皺了皺眉，然後推開了他︰「你又不刮胡子！」
「我的大小姐，謝諾菲留斯陪你昏睡了十幾天了,哪來的時間刮胡子！」你的良心不會痛嗎？！龐弗雷夫人叉腰搖了搖頭，見卡米婭愣了一下，便轉身去給這對夫婦配營養藥劑了，雖然健康無礙,但畢竟十來天水米未進了。
滿臉傻笑,一臉毛絨絨的胡子,還有深重的黑眼圈,看著陪著自己病了一場的謝諾菲留斯，卡米婭的良心小小地慚愧了一下，然後主動拉住了丈夫的手，謝諾菲留斯便笑呵呵地用另一只手給妻子理頭發。
哈利和斯內普、鄧布利多進門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貌似溫馨的場景。
哈利覺得辣眼楮，斯內普無感，鄧布利多卻感嘆道︰「啊，看來嘉美的祝福生效了……」
某個單詞像是刺痛了卡米婭，女教授的手顫抖了一下，轉頭面無表情地看向鄧布利多︰「什麼叫‘嘉美的祝福’？」
不等鄧布利多做出解釋，抱著小湯米的盧娜出現在了醫療翼門口，看見清醒狀態的謝諾菲留斯和卡米婭後，立刻撲了過來，一言不發地靠在兩人身邊，那邊端著滿滿一盤魔藥過來的龐弗雷夫人趕緊道︰「別壓著病人啊！」
得，哈利懷疑龐弗雷夫人把所有能夠補充營養的魔藥都給卡米婭夫妻倆弄了一份。
卡米婭一邊模著盧娜的腦袋一邊給謝諾菲留斯使眼色，但男巫轉眼間就看見了自己面前的一托盤魔藥，只好表示愛莫能助了。
這邊鄧布利多對著龐弗雷夫人問了一番洛夫古德的身體情況，龐弗雷夫人便道︰「他們都沒問題了，但是……阿不思，這整件事，還有‘祝福’，你是不是應該說明白一點？」
鄧布利多只搖了搖頭，然後看著明顯不滿的龐弗雷夫人道︰「讓他們先好好休息吧。」
旁听的斯內普掃了鄧布利多幾眼，見並沒有自己的事，便插嘴道︰「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了，那我就回去把那鍋魔藥倒掉好了。」哈利趕緊抱住斯內普的大腿，眼神熾熱地盯住他——別啊教授，那里面可是有魔法石以及好些個亂七八糟的夜晚啊！
雖然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夜晚」，鄧布利多也趕緊勸道︰「西弗勒斯，年輕人不要這麼浪費啊……你還是好好把魔藥做完吧，畢竟——或許以後用得上呢？」
「哼！」斯內普不耐煩地抖了抖腿把哈利抖下去了，然後轉身就走，「還不跟上，波特！」
哈利猶豫地看了幾眼那邊的洛夫古德一家，再看看若有所思的鄧布利多，最後看著正冷眼盯著自己的斯內普，還是跟著斯內普走了。
當晚哈利被斯內普奴役著磨了兩個小時毒蜥蜴骨頭才放走，筋疲力盡地回到聯合大樓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一點鐘了，洗個澡就兩點鐘了，躺上床三點鐘，抻抻被子，翻翻課表，明天第一堂課就是魔藥課，哈利翻了個白眼，決定好好把這幾節課睡過去。
這一覺，一閉眼一睜眼就是早上十點鐘了，哈利直睡得渾身舒暢，伸個懶腰……呃，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
揉揉眼楮坐起來，哈利發現自己床尾居然坐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雅蠛蝶？！」摟著被子往後縮一縮，哈利瞪著正坐在床尾咬煙斗的卡米婭，「你想干嘛？」
卡米婭裝模作樣地吐個煙圈（雖然她的煙斗里並沒有煙絲），低聲道︰「我能對你干什麼？」瞥一眼哈利，「你他喵的還沒開始遺精吧？」
哈利並不想一大早上起來和這個女人討論自己的發育問題，揉著太陽穴再次問道︰「所以你到底來找我干嘛？」
卡米婭把煙斗拿在手里轉圈，面無表情，聲音冷淡︰「嘉美的祝福，那是什麼？」
果然是為了這個，哈利覺得自己腦袋更疼了︰「鄧布利多沒說嗎？」
「他只說那是一個古老傳說中的咒語，我不信他，我要听你的版本。」
「是啊，你可信任我了。」哈利嘆了口氣，把關于阿利安娜的往事對卡米婭說了一遍，听到關于「珍寶」的部分，卡米婭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楮。
「你說……是謝諾主動提起這個什麼‘祝福’的？」卡米婭皺著眉，手下撓著哈利的床單，「那他是怎麼知道這個魔法的？」
哈利看著卡米婭的神情，最後還是放開了被子，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沓東西，擺到卡米婭面前︰「我們先說另一個問題吧，關于‘嘉美’的。」
第一張紙遞到卡米婭面前，上面是一份表格，第一列上列著各種發音近似卻各不相同的名字︰卡美爾、凱茉爾、加梅拉、卡米婭、嘉美……每個名字後面都跟著一串書名號。
哈利頓了一下，道︰「這是我們——我，赫敏和琴找到的，關于‘嘉美’的信息，她存在于各種各樣的故事里，無視時間與空間的差異。自然，她本來就該這樣，她可是來自一切空間與時間的集合，來自巴別圖書館的神。但是……」哈利點了點其中某一行，「但是‘嘉美的祝福’確實真實存在的。」
抬眼看了依然面無表情的卡米婭一眼，哈利繼續道︰「這只名叫嘉美的鳥，她不是阿利安娜的幻想，她是真的出現過，留下了一個故事，而且……留下了自己存在過的證據。」
哈利擺出了第二樣東西︰一根翠藍色的尾羽，然後輕聲道︰「我走進了阿利安娜的畫像，那幅畫里面比外面更大，那是一份真實記憶，我在那里遇上了青鳥嘉美，她……她認識我，並且給了我這根尾羽。」
「她有說什麼嗎？」卡米婭問。
「沒有。」哈利搖頭，「她很冷淡，而且，我進入畫像後那份記憶就很快開始損壞了，阿利安娜把我推了出來，我甚至沒來得及問一個問題……」看著卡米婭，哈利慢慢地問道，「巴別圖書館到底發生了什麼？」
卡米婭沒說話，甚至連眼皮也沒抬，哈利只好嘆口氣，然後擺出了第三樣東西︰一份1980年八月刊的《唱唱反調》。
「卡米婭，你說，假如嘉美作為神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摩耶卻根本不存在，是不是太怪異了？這種設定是很奇怪的，我不會構想這樣一個世界——我是說，之前七百三十一個世界，都是基于我的構想不是嗎？」哈利笑了笑，「所以巴別圖書館一定發生了什麼，譬如……」
打開雜志，慢慢翻到其中一篇，哈利輕聲道︰「譬如說《坍塌！》。」
卡米婭瞳孔微縮，證明了哈利的話，于是他能夠接著說下去︰「就在這個世界重啟之前，在你進入這個世界之前，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因為我不知道的原因，巴別圖書館坍塌了，對不對？」
長久的沉默，卡米婭艱難地點頭，然後抬起不帶半分情緒的冷漠的一張臉，吐出鉛字般無情的話︰「沒錯。」
哈利閉著眼嘆了一口氣︰「與摩耶有關，對不對？」
「……是的。」
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再次抬眼看向卡米婭︰「卡米婭，卡米婭，還有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
「……你不用問了。」男孩的遲疑中，卡米婭扯了扯嘴角，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拿起了那本雜志，輕笑著念道，「失聲的鳥兒正從天邊墜落下去……沒錯，你的想法是對的……」
「卡米婭……」哈利想要攔住卡米婭的話。
「……我已經死了。」但是沒有攔住，卡米婭扔下雜志，看著哈利輕笑道，「你認識的，那個圖書管理員已經死了，死在了巴別圖書館坍塌的那一夜。」
哈利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于是卡米婭幫他說了下去︰「她死去的那一瞬，被撕成了無數個碎片，扔在了這個世界里，所以——那些相似的名字後面同時站著一個她，她在整個時空中活著並死去，就像……回聲一樣。」她笑著拿起那根漂亮的羽毛，「所以你看，青鳥嘉美是真實存在的，文學教授也是真實存在的，可是……」
尾羽在卡米婭手中碎成粉末，同時一句輕飄飄的話落在空中——「……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