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波特，帶上你的魔杖。」斯內普忽然說道。
剛把處理好的毛毛蟲裝罐的哈利愣了一下︰「去哪？」
斯內普把批改好的作業推開,氣定神閑地放好羽毛筆︰「去準備你下次禁閉的內容。」
「what？呃呃，我是說,好的教授……」哈利扁了扁嘴，先跑進盥洗室洗了個手,把手上分辨不出顏色的黏液洗掉,才掏出魔杖來跟著斯內普走出地窖。
黑衣教授走得很快，哈利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而從路線來看,斯內普似乎是朝著禁林去的。
「教授……」哈利看著前面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覺得這種一個頭也不回地趕路，一個亦步亦趨地追趕的情景讓自己有點不舒服,于是想要停下來,但他忘了這是一段下坡路，腳下一個踉蹌,踩到了一個小石子，當下摔了個狗啃泥。
「呸……呸呸……教授？」
斯內普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看不清表情的小孩,噴了一下鼻息,冷哼一聲伸手把哈利拎了起來。是真的拎起來，在同齡的男孩們開始抽條的年紀里，哈利似乎有點發育遲緩，看上去還全然是個孩子的模樣。
斯內普直接顛了顛手下的孩子，覺得體重也沒增加多少。
被晃得一臉懵逼的哈利眨了眨眼楮︰「教授？」
咳咳……斯內普把小孩放下來，扭頭不去看那雙在薄暮里過分明亮的綠眼楮，只不帶絲毫情緒地開口︰「走吧。」
男人繼續往前走，哈利在原地呆了片刻，也拍拍身上的泥土跟著跑上前去，但這次他乖覺地伸手扯住了斯內普的長袍。
沒有月亮的晚上，禁林里潮濕、陰涼，腐爛的落葉在腳下堆了厚厚一層，每一腳踩上去，都像是踩在軟體動物的尸體上，哈利倒是不害怕這個，他只是心疼自己新買的鞋子。再看斯內普——人家居然早就換好了靴子！
偷偷吐了吐舌頭，哈利干脆不去看腳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了，轉而去看兩旁奇形怪狀的樹，這一棵枝丫茂盛的看上去像是美杜莎，那一棵只有半邊葉子是被雷劈了嗎，還有這棵身上長著圖騰的……等會兒，這不是圖騰，這是……
斯內普像是沒留意到小孩突然的肢體僵硬，他加快腳步，拽著哈利走到了一棵造型像是山羊角的大樹底下，哈利看見了樹根處有個巨大的空洞，而斯內普看上去想把他推進去。
「不——」哈利趕緊連退幾步。
斯內普看上去有點失望，但沒說什麼，只是把哈利拽回身邊，然後給兩人都施上幻身咒，低聲吩咐道︰「趴下。」
行，只要不推他就行，哈利乖乖解下袍子墊在身下，趴在斯內普示意的樹根後面，斯內普則直接趴下了。哈利低聲問道︰「教授，我們這是在干嘛？」
「閉嘴波特。」斯內普緊盯著那個樹洞，沒看哈利一眼。
好吧，哈利自覺地保持安靜，和斯內普一起盯樹洞。
但不到十分鐘，哈利就開始不安地挪動了，雖然現在還巴在夏季的尾巴上，但入夜後還是比較涼快的，而終日不見陽光的禁林則稱得上清涼了，只穿著短袖襯衫，隔著一層袍子趴在潮濕的泥土上，哈利的胳膊上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別亂動。斯內普低聲呵斥道，隨後用無聲咒給哈利施了個保暖咒。
哈利安分下來了。
又等了一會兒，哈利忽然發現眼前的世界似乎變得更加明亮了一點，而且不是因為雙眼適應了黑暗的緣故，微微仰頭，層層疊疊的深紫色樹干遮天蔽日，但還是有微弱的光線投下，哈利猜這片密林之上，烏雲已經散開了，月亮正在不動聲色地窺視這一片地方。
而斯內普等待的東西也已經出來了。
先是一只，然後是一隊大如倉鼠的螞蟻從樹洞中爬出來，有條不紊地在空地上圍成了一個圈，哈利剛想開口問這是什麼，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半張臉，手的主人則按捺著興奮，目光鎖定著接下來將要出現的東西。
那其實是相當可怖的一只東西，它是被數十只身強體壯的螞蟻抬出來的，而原因或許並不是——或不只是因為身份貴重，而是因為它那幾乎被撐成半透明的身體內，正孕育著上百個蟲卵。
蟻後被安置在了空地的中央，她的護衛們則迅速歸入陣列中，一齊等候著某個時刻的到來。
斯內普似乎有些激動過頭，他居然壓低了聲音對哈利解釋道︰「這是獵蟻，本身不稀奇，我要的是那些蟲卵，待會兒你……」
哈利覺得斯內普的要求有點不太符合人道主義，一時有些猶豫︰「可是……這不會影響禁林的生態平衡麼？」
「第一窩獵蟻就是我放入禁林的，要是我不按季收割蟲卵，早就造成物種入侵了。」斯內普像看大傻子一樣看著哈利。
「……那您干嘛讓我去呢？」
「……這兩年我和它們鬧得不太愉快。」事實上，斯內普上次的「收割」就不太成功，既然波特家的小崽子剛好這幾天關禁閉，斯內普立馬就想到了這個壓榨剩余勞動力的計劃。
好吧……那邊的獵蟻蟻後已經在尖利的咆哮後開始排卵，和成蟲的恐怖造型完全不同，剛剛落地的蟲卵是透明如果凍的漂亮，只是每一顆的中心都裹著小如芝麻的紅點，哈利覺得它們有點像蜂蜜公爵的夾心硬糖。
于是哈利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收購這些夾心糖。
斯內普把小孩推了出去，同時在他手里塞了一個裝滿糖漿的玻璃罐子，這就是哈利僅有的籌碼了。
「嗨！那個，嘿，別這樣，獵蟻兄弟們……」哈利叉著手表示自己沒帶武器，即使前面上百只耗子那麼大的獵蟻們已經張牙舞爪嚴陣以待了，「我是來跟你們談生意的。」
獵蟻們首先把剛剛生產完的蟻後拖到了一邊，然後某只隊長蟻上前了嗅了嗅哈利，似乎並不是上次那個來扒蟻窩的大魔王，但還是沒有放松警惕，只是一齊仰頭等著哈利下一步動作。
「那個……你們看，我有這個……」哈利彎腰把糖漿罐子在蟻隊們頭頂晃了一圈，然後指了指後面亮晶晶的蟲卵們，「你們有那個，所以——我們來交換一下怎麼樣？」
哈利說著這些話都覺得自己昧良心——有誰會為了一罐蜂蜜把剛出生的孩子給扔了的嗎？連老蜜蜂都做不出這樣的事吧？
但蟻隊們卻似乎在思考這場交易的合理性，哈利看見領頭的幾只大螞蟻交頭接耳了一會兒，然後一齊看向哈利，搖了搖頭。
哈利沒敢回頭，怕暴露了斯內普，只好硬著頭皮加籌碼︰「那兩罐怎麼樣？我那兒還有幾罐來著……除了糖漿還有其它的，棉花糖？軟糖？」
獵蟻隊長們依然在搖頭，哈利猶豫了一下，覺得不能把自己的儲備糧全部賣出去，便佯裝遲疑著道︰「那你們開價也太高了……那我先不買了，先去別家看看怎麼樣……」
按照哈利的劇本，他應該邁步假裝要走，然後形勢轉為買方市場，獵蟻們就會開始挽留他，接著就有了砍價的可能性。但他忘了理論聯系實際，實際就是獵蟻們並不會遵守買賣不成仁義在，眾蟻見到哈利抬腳要走，第一反應不是留住他議價，而是對視兩眼，迅速排出了攻擊隊形，然後對哈利發動攻擊。
「啊——」眼看著好幾只獵蟻爬上了褲管，哈利下意識地驚叫起來。
藏在暗處的斯內普見勢不妙，也來不及罵波特是蠢貨了，當下就要掏魔杖，但不等他發出第一個咒語，前面的哈利似乎也有了要掏魔杖的動作，然而他又忘了，他手里還捧著一罐糖漿呢。
只听一聲脆響，玻璃罐子碎了一地，金黃的糖漿灑了一地——以及一褲子。
哈利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看見本來都在張牙舞爪的獵蟻們頓了一下，然後整齊的隊列開始渙散，後方的獵蟻們沒有再往他所在的方向前進，而是開始低頭尋找糖漿。
「呼……」哈利小小地松了一口氣，然後扭頭想喊斯內普，卻見斯內普兩步跨出來，表情怪異，而且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蠢貨波特！快月兌褲子！」